眾人擠進道觀中去,除了那滿臉傷疤的少年再無別人。
南宮翎英在屋子裡審查一周,忽然見到地上的許多銀針而皺起了眉頭,這些銀針比普通的要有些不同,尾部曲如蛇行,將它舉到見光處倒是銀白一色,但抬手一遮,竟又變成
了墨綠色。王素心見了南宮翎英的舉動,頓地覺得心都涼了下去,糟糕,難不成這人識得我的銀針,且看他如何再計較。
「汪汪汪」牆角一聲狗吠,南宮雨欣歡呼雀躍:「小黑」眾人看牆角,一隻小黑狗站在那兒。小狗脖子上纏了根腰帶,因為靠近了門欄,腰帶卡在門板上,竟也叫它不
能移動。
南宮雨欣過去抱起小黑,一臉推笑道:「那小壞人呢?他做甚把你綁在這?」一心以為又是凌雲拴住了小黑。
南宮雨燕笑道:「好了,這下開心了罷!」說完轉頭對王素心道:「老觀主,可曾見過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兒?」
王素心心裡一陣後悔,倒疏忽了這隻小狗,那小鬼頭與他關在一處,更不能讓她知道了,好在蛇窟密封嚴實,與外界不通聲音,得盡快將這些雜七雜八的人趕出去,免得夜長夢
多。這時才開始後悔讓這些人輕易進了道觀裡,當下憤怒地回南宮雨燕:「你們當這裡是什麼?一回找老魔頭,一回又找小男孩。」
南宮雨燕料不到觀主這麼大的反應,一口氣憋著不舒服:「我就隨口問問,你見了便說見了,沒見便說沒見,犯得著與我噴牛氣。」
「別說了,我們出去吧!」南宮翎英聲音僵硬道。
南宮雨燕一臉疑惑地望著大哥,這回只能生生吞了怨氣。
「大公子,我們怎能就此罷休,那魔頭殺了我景雲莊七七四十九條人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揪他出來,如今好不容易盯上了,非要將這道觀翻個底朝天。」一個蛤蟆眼的瘦漢
子叫道。
南宮翎英對那瘦漢子行禮道:「景龔先生稍待,先與大伙出了此間再與各位說明。」雖如此說,但心裡好不鄙夷,若是那魔頭真的就站在你面前,恐怕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景龔不罷休:「既然是一條道上的,索性有話說話,有屁放屁,何必扭扭捏捏。」
「景老三,對我們家公子客氣一點。」南宮翎英身後的一個侍衛橫眉叫道。
「皇家獵苑的大公子誰敢得罪,只是這事情就這麼算了,未免讓江湖人對皇家獵苑心寒。」一個叼著煙斗的乾瘦老頭上前道。
南宮翎英向那老頭抱拳道:「煙六爺,您老見多識廣,應當能體諒在下的苦心。」說完對著煙六爺向地上的一堆銀針瞥了一眼。
南宮翎英對這老者十分尊敬,燕山七斗他排名第二,所使法寶乃煙斗一根,善於使用幻術,當年燕國的幻術絕技「霧迷花月」始終無人練成,只到這煙六爺出現才算有承燕留痕
的衣缽。燕留痕是燕國響噹噹的天尊道者,一身修為自是出神入化了,可惜太重於意氣,那日好友荊軻邀請一起刺秦,不料自己有事失約,最後刺秦失敗,荊軻慘死,燕留痕始終認
為是自己的違約害死了朋友,終於在燕山自絕經脈,以此向黃泉之下的荊軻謝罪,那時好多的道者都去看他,他再三聲明,這是一場祭典,一場祭祀「義」的祭典,故而也有人換做
「祭義」,而代價便是一個天尊道者為此殞命。燕留痕的絕技「霧迷花月」本來是無人能使的,卻是八年前這煙六爺在天蕩山「屠魔會」用了出來,自此揚名天地,至於他是怎麼煉
成的,與燕留痕可有淵源?這些都只是留給修仙江湖中的猜測。
煙六爺也算個精明人,順著南宮翎英目光看去,頓時被銀針吸引了,呆呆出神半響才道:「既是大公子的意思,我們大伙照辦吧!」說完帶頭擠開人群向門口走去。
景龔等群豪心下疑惑不已,但仗著人多,即使這屋子再多古怪也不曾放到心上。
「心裡有鬼的大可一走了之,是好漢的就搜他娘的底朝天」說話的是個胖矮的老者,身後背著一把鬼頭大刀,這老者看了南宮翎英與煙六爺的表情,自是認為二人心裡有鬼,有
什麼秘密不願公開出來。王素心盯著擠出屋門的煙六爺,將玉笛緩緩舉到了嘴邊。
再說凌雲,在蛇窟之中實在悶得慌,莫長風只顧打坐,叫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無聊地抓過兩條蛇,那蛇被凌雲一碰,動都不敢動一下,凌雲將兩條蛇栓在一起,中間打了個
結,一下便讓這兩條單頭蛇變成了一條雙頭蛇,兩條蛇只顧各自逃命,可惜都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這一跑都被彼此的拉力吃了頓苦,二蛇大怒,纏繞起來相互撕咬。
「咯咯」凌雲在旁邊看的有趣,得意地笑著,忽然計上心來,若捉一大堆蛇兒捆在一起,那個樂子可就大了,想了就要做,站起身子四週一看,瞅著璧上的一條綠色小蛇
就要去捉。這時,那些蛇一下都向石壁的洞子裡鑽去,看它們的樣子,都算有條不紊,更似有人在操控一般。
「怪事,怪事,黑臉鬼,黑臉鬼」凌雲焦急地叫了兩聲。
「別叫了,這是老毒婆的『四靈蛇陣』,哎!蛇陣一開,不知道閻王爺又要收多少條人命」莫長風緩緩睜開眼睛,皺著眉頭望著石壁上蠕動的群蛇。
凌雲才不管那麼多,一心想要出去,這才無力地問道:「黑臉鬼,你能用飛劍把我送出去麼?」
莫長風被凌雲左一個黑臉鬼右一個黑臉鬼惱起了性,揮舞著拳頭對凌雲吼道:「不要再叫我黑臉鬼,否則我就揍得你屎尿齊出。」
凌雲被莫長風威脅,冷笑著仰頭道:「黑臉鬼就是黑臉鬼,我偏要叫,我偏要叫。」
莫長風幾乎控制不住情緒,只想揍凌雲一頓出氣,但一看到凌雲身上的黑霧便也只能作罷,這怪毒還不容易壓制下去,若再惹上身來,恐怕大大的花費功夫,當務之急還是盡快
衝出去,「我試試打開頂上的石板,你靠邊站著,小心被壓成人肉餅子」說完雙掌一抬,一道金光衝上井頂的石板,那塊石板金光閃動,須臾便多了絲絲裂痕。
莫長風臉上沾滿細汗,心裡多了些遺憾,要是在往常,這一擊之力定能讓那石板化作灰飛,可惜我今日靈力耗損,餘毒不清,還需慢慢磨著。
上方,王素心忽然吹起了笛子,群豪先是一頓,景龔率先開口:「臭婆娘,你耍什麼花樣?吹笛子作甚?難聽死了。」
其餘眾人也感覺同景龔一般,這笛聲毫無悠揚可言,斷斷續續,忽高忽低,除了有些刺耳,倒算惹人煩悶的噪音。
南宮翎英面如死灰,忙取下了身後銀弓對其他人道:「大家小心,她要撕破臉皮了。」
王素心這時放下了玉笛,對南宮翎英怒道:「想不到,竟叫你這種後輩認出我來。」
「神農毒後,王素心,我皇家獵苑找你好久了。」南宮翎英穩定心神,這時才算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哎呀!有蛇,有蛇」這聲語音方落,屋頂上「刷刷」掉下許多蛇,屋子本就擠滿了人,一下子是躲避不開的,那些蛇一近了人便瘋狂亂咬,被咬的人渾身烏黑,翻著白
眼見了閻王。
群豪不斷將靠近的蛇兒切成幾段,偏偏那蛇沒了身子還能往前亂衝,便是讓一個蛇頭咬上一口,一樣的要人命。
屋子裡混亂不堪,許多人開始後悔沒聽南宮翎英的話,南宮翎英出生皇家獵苑,對修仙界和那江湖上的案子頗有瞭解,皇家獵苑是個執法門派,與後來的捕快也相去不遠,只是
這皇家獵苑管的多是修仙界的案子,「后羿轉生驚天地,一箭出弦定乾坤」這是關於皇家獵苑的一段歌謠,自此可知,這皇家獵苑當與上古箭神后羿大有淵源了。
南宮翎英出生在這麼一個大派,自小就體現了非比常人的判斷力,稍年長些,自以為那些新案不過是江湖仇殺,要麼為名為利,早不怎麼有趣了,因此自家倒是對舊案卷宗有些
興趣,這王素心便就是由此發現的,她多年來作案無數,善用毒藥,曾有人追查下去,原來是當年扁鵲的後人,所在門派神農堂,至今唯有三大弟子,都算是有些名氣的人,修仙江
湖中人們稱他們「醫仙」「毒後」「蠱王」,至於這王素心麼,便是「毒後」了。
即使知道了其出生門派,可惜一直未能追捕落案,想來這也是皇家獵苑的一樁恥辱,倒不對外公開王素心作案手法,但多次於死者體內發現奇怪的銀針,卷宗上著名其樣式,這
個他可仔細觀察過,這次捉拿莫長風不防在此碰上。再說王素心,許多年的逍遙法外,自然不會將皇家獵苑放在眼裡,至於那銀針麼,該用便用,這天下間又有幾人奈何得了她。
南宮翎英緊憑銀針便是對王素心十分懷疑,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地方太小,眾人手腳自是施展不開,若她真是「毒後」,一下惱將起來,這大群人擠在一起怎麼死都不知
道了,當先勸眾人出去,穩住那觀主再另行別計,可萬萬想不到,這事情十分棘手,最後還是急了王素心,惹了一大串麻煩。
南宮翎英緊緊皺著眉頭,混亂中不見了王素心,他心裡靜思,只有衝到上空,這些毒物便無計可施了,忙朝眾人叫道:「我與雨燕衝破屋頂,大伙各自跟上。」說完又對南宮
雨燕道:「四妹『驚鴻破空』其他人護住雨欣。」南宮雨燕會意,橫弓搭箭,箭影青光浮動,南宮翎英也不遲疑,與雨燕一般動作,只等一聲命令「去」,兄妹二人大喝一聲,兩隻
青箭化作鴻影破空而去,「轟」的巨響,屋頂被兩隻飛鴻衝開,皇家獵苑眾人率先飛了出去。
一群人飄在半空,可憐那些不會飛的就只能送命了,南宮翎英倒也倘然,若是修為不濟又何苦來抓什麼魔頭,只惦記著那傳聞中的《仙祭》死了也是活該。
眾人在空中驚魂稍定,突見下方無數條細長的黑影沖天而起,那速度簡直不可思議,近前才看清,上來的都是那些毒蛇,接連幾聲慘叫,有些反應不及的人一下被咬住,接著紛
紛墜落下去,再看那些毒蛇,竟然遨遊半空,行動比在地上還要迅捷。
南宮翎英擋開幾條蛇的攻擊抽空叫道:「大伙合力布下結界,擋住那些怪物。」這時候,這些會飛的蛇在南宮翎英心裡已然成了怪物。
眾人這才在周圍設起一道結界,這些人相互緊靠,竟將那結界布成一隻光罩,暫時擋住了飛蛇的進攻。
就算這般,可終究堅持不住多久,眾人修為參差不一,本來飄在半空就要耗費不少靈力,再打個結界出來,須臾便有些道行低的承受不住了,只消結界靈光一弱,許多飛蛇趁虛
而入,如此下去,這群人合力的大陣算是被破了,接下來的命運依舊還是擺脫不了死亡。
有幾個道行稍高的人,更不顧其他人,只一心逃了去,誰想一飛出人群,頓時成了明顯的目標,大片的飛蛇衝他盯了過去,那幾人一邊忙逃命,一邊又要擋飛蛇,只能是自顧不
暇,片刻就被咬落下去。
南宮翎英有些錯愕,將眾人帶上半空反是害了他們,如今逃是逃不了,只有回到地面去拚上一拚,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大伙下去,我們與那老怪物拼了。」南宮翎英一聲高喊,倒讓那些六神無主的人有了行進的方向,一群人又朝道觀頂空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