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拿我當槍使,我在乎的是你是不是使完就把我扔了?」這是我送走quorra後對雪萊說的話。
我和雪萊達成了了一致。我繼續在雕牌工作,他在雕牌的掩護下做他「和政治無關的來錢快」的生意。我不過問他的事情,他也不過問我的事。我們彼此相安無事。
事實上,這句話已經說的夠明白的得了,無需贅言。我能保證我不碰這個東西,至於其他,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之所以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轉變,是quorra跟我講述了她目前的困境。她父親的事已然如此,涉案的那部分錢不可能拿回來。現在的問題是,除了追回的錢財還有兩千萬已經揮霍掉了。但是quorra的說法和我想的有些大相逕庭:錢是父親的沒錯,但還有幾個和她父親過從甚密的官員拿了這筆錢。錢現在存在西歐某國的金庫裡,那些官員在沒有和中國締結外交或引渡條約的某個島國。這樣,她父親只能拿他的合法資產——雨軒客棧來抵債,以此換回法律上的妥協,至少罪不至死。可這樣一來,quorra和她的後媽就立刻會變得一貧如洗。
按照程序,從抓捕她父親到進入訴訟程序最終宣判有半年時間。這也意味著我有6個月時間弄到兩千萬,保住quorra的客棧。
來的時候,她身體虛弱。我把她安排到我的臥室。我睡沙發。
「寶貝,長這麼大,我沒騙過你。這次,我也不會騙你。」我洗完澡,一手抻著毛巾,一手去擦頭髮。走到她虛掩的臥室門前,我順著從客廳射進去的光線說了這麼一句。
我並沒有把握,但我會努力實現。
感謝quorra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選擇找我。
我不知道她這時會想些什麼——我不需要知道。」你以為你會獨善其身是嗎?你想錯了。」雪萊說。
他知道我一定有所顧忌,不然不會態度轉變的這麼快的——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總會有一些奇怪的理由。他不知道我這時會想些什麼——他不需要知道。
「隨便吧。」
「原來還有三個人,現在就剩咱們倆了。沒關係,重頭再來就好。」雪萊說。
「是三個人。」戴白白來了,我們很驚訝。
「我知道你們倆在想什麼——我和你們都睡過。」
這倒是真的。
「馬德彪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但你們要是還當他是兄弟,就不要趕我走。」
「怎麼會呢?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想打打圓場。
「白白,德彪的事我們事先都不知道,但是他糊塗。」雪萊說,「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走,你知道。這是你寫的。」
戴白白走到掛著白板的那面牆,用手拂去灰塵,看了看,扭頭對雪萊說,「我會的,你會嗎?」
「這個——我們得隨機應變。」我不想說假話,現在這個情況,計劃執行起來的確會有些變化。
「我在問雪萊。」
「沙吉,給我顆煙。」雪萊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說。
他伸手找我要,我沒給——今天沒買。
「為什麼一定要揪著這個白板的字不放?字是死的,我們可是活人。」雪萊有些激動,站了起來,他紅米掉到了地上——聽聲音好像屏幕摔碎了。雪萊去撿,被戴白白踩著。
「雪萊,你別以為我在外地就什麼都不知道!德彪的onenote裡可只有你和他的修改記錄。」」記錄?什麼修改記錄?」我有些糊塗了。
「你親口說。」
「就是一些交易資料——有時候還有些資金轉移的路線圖。」
「可是17號的資料就突然消失了。14號15號16號,18號19號20號,記錄都有,唯獨17號的消失了。」
「你懷疑我是把事捅出去的?我沒那麼下作!」雪萊費了很大力氣才從戴白白高貴白色漆皮魚嘴鞋下薅出他心愛的紅米手機。
「有可能是我做的。」我平靜的說。
大概是這樣的。那天馬德彪和雪萊一起去找百度算賬的時候,我記得馬德彪的電腦沒有關。我的盜版windows系統那天也超級不爭氣,動不動就是藍屏死機。這可能是由於我在後台掛著下載的某個明星被曝光的視頻佔用了運行內存。那個網站很不好找,我下載了代理軟件,搜索到來自墨爾本的ip頻段,好不容易才突破防火牆訪問到服務器。第一次點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網頁轉到了一個博彩網站。再之後,網頁開始播放爛俗的低碼率音樂。再之後,至少三個彈窗廣告在我的電腦屏幕前跳來跳去,如同食人族在篝火晚會上跳的草裙搖擺舞,最後電腦黑屏了。
這種事情,比如彈窗/隨意跳轉到別的網站的做法,在中國排名前十互聯網公司運營的網站中司空見慣。還有,我們下載殺毒軟件和軟件管家之類的東西有時候也不是為了防止電腦中毒,而是用來屏蔽這些煩人的廣告、隨意上傳數據的服務還有將電腦裝扮的好看點——主要是在桌面右下角添加一個加速球。每次點擊加速球的快感就和對著《魔獸世界》的牛頭人擼一發的快感值是一樣的。
我拔下插在電腦上的u盤,插到馬德彪的電腦繼續下載。
「是木馬病毒。」雪萊拍了拍衣服,「白白,我說過不是我的錯吧。」
「我聽不懂。」戴白白說。
「大概是這樣,那個網站把木馬下載隱藏在我的u盤裡。我把她插到了馬哥的電腦上,木馬發作,在他的電腦上留下了後門。然後可能是調查馬哥的有關方面非法訪問了他的onenonte。」
「這不可能,微軟我還是信得過的。」戴白白不相信。
「沙吉說的沒錯。」雪萊給我打圓場說,「德彪的電腦是windows8。1的系統。他的電腦只要開機,輸入一個登陸賬號,他的郵件系統、瀏覽器書籤、onedrive還有onenonte就不需要再輸入密碼直接登陸了。我早就告訴他不要著急升級,他不聽。」
「我也用windows8——這不是和qq遠程控制差不多嗎?只要系統是使用狀態,誰都可以訪問。」戴白白有些明白了。
「可憐我的紅米……」雪萊說。
「你別逗了,你有多少錢我還不知道——用這麼便宜的手機,而且破成這樣,早該換了。我這是在給你找一個換的理由。」
「唉,我們要是還在大學時代多好。那會兒我們還在一起,你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現在這樣,說實話,我有些失落。」
「哦,上大學被日傻了——我以前被人騙過。我現在懷疑所有人。」戴白白湊到雪萊身邊,湊到鼻子對鼻子的距離,若有所思的盯著雪萊,那種眼神,簡直能殺死一頭藏獒。
「唉,我的手機啊。我**都沒壞,手機卻壞了——這可是我身上最重要的器官。」
「明天給你買個新的好了。s5或者g3?」戴白白問。她不知道怎麼辦,她能怎麼辦——我在看笑話。
「那就買mx4吧。」
「為什麼?」
「因為……1799嘛。」
戴白白噗嗤笑出聲來,掂著屁股走了。我們目送。
「就是你幹的吧。」我說。
「謝謝你剛才替我打圓場。」雪萊說。
你看懂了,剛才的中毒事件是我編出來欺騙戴白白的。抱歉,如果你當我是人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拿我當槍使,我在乎的是你是不是使完就把我扔了?」
「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那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只買國產手機?你說實話。」
請注意剛才那幾款手機,只有mx4是國產,系統是基於安卓深度定制的flymeos。」我現在的水平也只能破解國產系統,底層尤其是基帶我沒這個能力。」他打開電腦,指著一個古老的dos界面稱,「但是我至少能保證我的數據不會被監聽,無論是谷歌微軟還是國安局。」
「你別太自信了。在程序員這個行當,你可是個老人。」
「算是吧。」
「也給我買一個mx4吧。」
「為什麼?」
「一個是因為1799。」
「這我知道。」
「還有一個——我們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我略帶狡黠的說。「另外,不管夢想是什麼。總之,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哦——你說的?」
「馬克吐溫。」
我們噗嗤噗嗤笑著,燈初上,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