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表妹!」李雪青臉上露出笑容,踩著細碎的蓮步,自以為風姿萬千。可桑落只掃了一眼,只覺得這李雪青完全是東施效顰了,那模樣做作的簡直令人髮指。
「雪青表姐!」桑落淡淡的頜首,完全沒有李雪青想像中的那樣,急忙起身去迎接她的意思。
李雪青笑容微微一凝,殷桑落這副做派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這是怎麼了?往日見到了,最為熱情的不就是殷桑落嗎?
不過李雪青也沒多想,笑瞇瞇的自顧自的到桑落對面坐下:「桑落表妹近日可好?說起來有些汗顏,前些時候表妹及笄,原本我等姐妹都該來慶賀的。可是臨時出了點事情,只好委屈了表妹。不過都是自家人,想必表妹也能原諒則個的!」
這是在暗示他們是一家人?
桑落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順手捅出一把軟刀子:「表姐說笑了,哪能委屈呢?原也不過是小事情而已,親近的人也都來了,還得了不少合心的賀禮,交了幾個門當戶對的朋友,我高興著呢!」
李雪青的面色倏然一變,差點一口怒氣沒憋住。
不過到底是忍下了,只是笑容有些牽強:「不過是一段時間未見,表妹倒是愛開玩笑了。不過這話可不對了,旁人再親,能有外家親近?若是祖母聽了這話,怕是會覺得傷心了。」
桑落笑瞇瞇的又朝她心口上捅了一刀:「表姐教訓的是,看來日後若是有人說起此事,我會依著表姐的話,告訴大家正是因為外家最為親近,所以及笄之時有沒有來人,都是無關緊要的。心意到了就好,表姐你說是不是?」
李雪青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是什麼是?明明是殷桑落在斷章取義,可偏偏她就是沒法反駁。剛才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那般。可外人若是聽了,只會覺得她小小年紀卻心思歹毒,明明是血親,偏偏毫無情義。若是被人誤解成了那般,她這輩子就別想再嫁入高門了!
見她跟見鬼了似的表情,桑落只是勾唇輕笑,並未顯得過於得意。
紅芽有一句話說的對,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有什麼可得意的?
她還不配!
李雪青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身邊的丫鬟和婆子卻是不依了。
這李雪青長相標緻,自幼也是得寵。再加上她往日裡跟桑落的關係最好,趾高氣揚的很。這些丫鬟婆子是最會看眼色的,拿捏住了殷家大小姐就是個草包,明明身份高貴卻自願伏低做小,平時也仗著有李雪青護著,對桑落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現在居然瞧見這個草包居然對她們的雪青小姐這般沒好氣,頓時就按捺不住了。
一個長相伶俐,嘴唇略薄,看起來就有幾分厲色的丫鬟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實則極度無禮的說道:「表小姐,我家小姐特意好心前來陪伴您,這也是看在與表小姐的情分上。表小姐身為主家不歡迎倒也罷了,又為何用言語來嘲諷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心善是有口皆碑的,沒曾想到了表小姐跟前,倒是成了被羞辱的緣由!難不成這便是表小姐的待客之道?」
這一番咄咄逼人的言辭,頓時讓寶瓶蓮心幾人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把抓花這個小賤蹄子的臉。可是想起小姐以前對表小姐一直都是忍讓的樣子,她們都下意識的看向桑落。心中暗自決定,只要小姐露出一絲怒色,她們拼著事後被責罰,也要上去撕了她的嘴。
一個婆子不客氣的掃了寶瓶幾人一眼,眼底滿是輕蔑之色,附和道:「適才還聽聞表小姐院裡的下人們在嚼舌根子,表小姐,不是老奴倚老賣老,這些小賤蹄子不好好的調教就不能聽話。表小姐若是狠不下心,我家小姐住在十月齋的這幾日,就讓老奴替表小姐好好的調教調教這群不懂事的小賤蹄子!」
寶瓶和紅芽幾人目眥欲裂,憤恨無比的瞪著那賊婆子。
李雪青一直垂頭不說話,等兩人開口訓斥完了,她才抬頭充當好人,輕聲慢語的訓斥:「杜鵑,竇嬤嬤,表妹年紀還小,偶爾犯錯也是正常的。你們是下人,又怎能這樣跟表妹說話呢?還不快些跟表妹道歉!」
桑落真想吐槽,就這演技,可是比小李氏差多了。
假,實在太假!
「雪青表姐,竇嬤嬤說的是!」桑落輕輕一笑,朝紅芽掃了一眼,道,「紅芽,殷家是最重規矩的。你身為下人,卻敢說客人的不是,卻是犯了錯了。既然犯了錯,那就該罰!我就扣你三個月的月例,你可服氣?」
紅芽連忙垂頭應聲:「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服氣!」
心下卻是暗道,原本月例就沒幾個錢,她們十月齋的人平時得小姐的賞銀那才是大頭。再者她成天跑來跑去的玩耍,這也是有好處可拿的。不過是三個月的月例,她才不放在心上呢!
寶瓶和蓮心幾人也沒開口求情的意思!這些時日小姐的變化她們都看在眼裡,小姐每次這麼笑的時候,總會有人倒霉。
她們可是期待接下去的畫面了!
「表姐,這樣處罰可能讓表姐滿意了?」桑落側眸,淺笑著問李雪青。
李雪青心頭一鬆,因為剛才桑落的牙尖嘴利而提起來的心頓時放回了原地。
原來還是那個蠢的要死的草包!
「日後表妹再嚴加管教就好!」李雪青慢條斯理的開口,神情又倨傲起來,「下人嘛,總該有個下人的樣子。沒上沒下的,沒得讓人看了笑話。」
桑落深以為然:「表姐說的太對了!這下人嘛,就該有個下人的樣子。不聽話又以下犯上的下
人,就該狠狠的教訓。表姐,你說是不是?」
李雪青一愣,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陰陽怪氣的?
不過話粗理不粗,這話她也沒法否認,當下也是點點頭:「表妹能明白這個理兒也就好了!」
桑落笑瞇瞇的一擺手:「表姐也懂,是不是?」
「那是自然!」李雪青更加弄不懂她想要說什麼,回答起來不免有些小心翼翼了。
桑落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那張笑臉倏然就沉了下來,冷聲喝道:「來人!把這兩個以下犯上的丫鬟婆子給本小姐捆起來!」
「是!」十月齋幹粗活的婆子和丫鬟氣勢洶洶的上前,直接拿下了杜鵑和竇嬤嬤,拿著繩子綁的結結實實的,還拿髒抹布堵住了嘴,直接往地上一扔。
這畫風的轉變來的太快,直到杜鵑和竇嬤嬤被扔在地上,李雪青才反應過來,頓時尖叫一聲,怒不可遏:「殷桑落,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瘋了嗎?你敢綁我的人?你信不信我讓姑母……」
「讓你姑母如何?」桑落雖然在笑,可眼底的寒芒吞吐,讓人心驚。
李雪青被她嚇唬住了,舌頭打結,半天都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桑落倏然又換上一張笑臉:「表姐,你瞧我的丫鬟犯了錯,我已經懲罰她了。雖說來者是客,可這裡是殷家,表姐的丫鬟喧賓奪主,還敢以下犯上,這要是不嚴厲懲處一番,傳揚出去可是要連累了表姐的好名聲了!表姐最是深明大義,肯定不會置之不理,為這兩個刁奴說情的,是不是?不過是兩個上不得檯面的貨色,仰仗主人家鼻息勉強活的人模狗樣的,卻還敢這般欺人。這樣的刁奴留在身邊也是噁心人,不如發賣了事!表姐,你覺得如何呢?」
李雪青還能覺得如何?她只覺得腦中隆隆作響,臉上火辣辣的疼!
殷桑落這哪裡是在罵刁奴?她指桑罵槐的,罵的可不就是她和李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