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倒是坐得穩穩當當,手裡面正捧著個杯子。
說實在話,他對於這種碰頭會,還是有一點兒不大適應,畢竟他以前主要是做一些具體工作的,此時遇到這種務虛的會議,就覺得有些浪費時間的感覺。
不過作為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這樣的常委碰頭會,卻是不宜缺席的,除非有什麼特殊的情況,所以他縱使不是很願意,也只能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聽眾人談一些亂七糟的事情。
有很多情況,跟他主管的市紀委的關係,其實並不大,可是作為市委常委,他這一票對於很多大事的決定,又很關鍵。
基本上,在這樣的場合當中,林蕭不怎麼發言,只是在需要投票舉手表決的時候,才會斟酌一番,考慮應該支持或者反對,如果實在搞不清楚狀況的話,就乾脆棄權好了。
作為新到任的紀委書記,即便是多棄權幾次,也沒有人會笑話他,畢竟這才是比較負責任的做法,要知道這裡決定的每一項工作,都是比較重要的,絕對不能夠憑感覺來投票。
當然了,這種場合,林蕭倒是也不懼,好歹他是個修真者,時間對於他而言,不過就是進行修煉的一個過程而已,儘管他坐在這裡,分神聽著眾人的長篇大論,也能夠優哉游哉地進行修煉,提高自己的修為。
而且林蕭也注意到一點,那就是在這種環境下修煉的話,似乎自己的精神力增長得要快很多,這事兒倒是讓他覺得有些詫異,不過也很高興,或者,這就是一心二用的好處。
林蕭也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的《骨肉重塑篇》差不多已經大成了。
他感覺到,如果靈氣充裕的話,甚至他現在就可以令別人的斷肢重生,將一些人體自身無法恢復的機體,給重新催生出來。
不過,儘管從理論上來講,他可以弄斷自己的肢體,然後像壁虎一樣催生出來,但是在沒有試驗過之前,林蕭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
開玩笑!萬一長不出來怎麼辦啊?!那林大少豈不是成了殘障人士了?!
這個風險,林蕭是絕對不會去冒的!
此時神遊萬仞之後,林蕭就聽到了市委書記張成林和市長吳潤澤的要求,不由得回過神兒來,衝著他們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跟大家說說也不打緊。」林蕭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說道,「老牛的問題,主要是最近兩年犯的事兒,所以大家只看到他以前的敬業和勤勉,還有正直,卻忽略了他近兩年來的變化,覺得不可思議,也是正常的現象。」
「近兩年犯的事兒?」市長吳潤澤聽了,有點兒好奇地問道,「具體是什麼情況,林蕭同志你就別賣關子了嘛,年輕人要有朝氣,別學得跟老狐狸一樣嘛。」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確實,林蕭的年紀,差不多就是他們子女的輩分兒,可是如今就跟他們平起平坐,而且權力甚至要比好幾位都高一些,這事兒確實不大好接受。
唯一能夠比林蕭更多的優勢,就是這個年齡大一些,資格老一些而已。
看到這群人倚老賣老,林蕭倒是也有點兒無可奈何,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偶爾開個玩笑倒也沒有什麼,雖然是常委碰頭會,但是也沒有必要就一定要鬧得劍拔弩張,大家都是一副臭臉才令人滿意。
該笑的時候,還是應該笑一笑的。
「怎麼說呢,老牛的事情沒有暴露,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從來不直接收錢收物。」林蕭當下也就不賣關子了,直接就解釋道,「所以,一直沒有留下什麼把柄,直到這一次的案子事發,上面才關注到他本人的問題。」
牛雲飛的問題,就在於他基本上都是利益交換,並沒有直接的金錢往來,而交換的方式,就是通過他女兒的公司來完成的,所以這事兒一直都沒有暴露出來。
但是就在這一次的案子爆發之前,或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站在最後一任崗上了,如果不給自己留點兒東西,可能就沒有什麼機會了,所以才收了一個投資商的現金和貴重禮物,價值三百多萬。
也正是這麼一筆收入,將他的問題給徹底暴露出來了。
「唉,老牛啊老牛,真麼想到。」眾人聽了,不由得紛紛搖頭。
說一句實在話,突然聽說牛雲飛一次性就收了價值三百多萬的賄賂,從市委書記張成林到其他常委們,都是感到非常震驚的,沒想到牛雲山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說起來,這還是一把手的權力太過集中造成的。」市長吳潤澤就評價道,「老牛手上的權力太大,黨紀國法一把抓,太容易出問題了。權力嘛,總得有一個制約才行,不然的話,就真應了那句話,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
他這麼說的倒是很自然,不過林蕭就注意到,市委書記張成林的臉色就不怎麼好,臉部的肌肉還抽了兩下,顯然有些懷疑市長吳潤澤這句話,是衝著他而來的,誰讓他張成林是一把手呢?
自動對號入座什麼的,這是每個人都很容易走進來的誤區,況且市長吳潤澤跟張成林這個市委書記之間,天生就是競爭與合作的關係,要說他們之間一點兒矛盾都沒有,誰也不會相信。
於是書記和市長就開始在這個問題上,開始了爭論。
幾個市委常委們,也都選擇了自己的陣營,加入了爭論之中。
林蕭自然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爭論,不過心裡面對於這個一把手分權的事情,還是比較贊同的。
事實上,在瞭解了牛雲飛的案子經過之後,林蕭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牛雲山之所以會走上犯罪道路,有主觀方面的原因,也有監督體制上的漏洞和弊端。
從表面上看,牛雲山以前一直是一個優秀的領導幹部,廉潔勤政,實際上他的人生觀、世界觀早已出了問題。
從他供述的內容就可以看出,他之所以嚴格要求自己,勤奮工作,是為了往上爬,他擔心有什麼把柄握在別人手上,不利於自己的進步。
在當縣委書記時,就把幹部分為自己的核心層、中間層幾個層次。
臨到退休時,他想為家裡安排好後事,於是千方百計弄錢給他們買房子、門面、送出去留學。
就客觀而言,牛雲飛一案,顯示了對一把手和紀委書記制約機制的嚴重缺失,一把手的權力,不是監督不力,而是沒有監督。
在單位,他是一把手,經過幾次幹部調整,關鍵崗位換上了他的親信。
下級不敢監督,因為牛雲飛掌管著他的陞遷而造成人身依附,有的不去監督,反而阿諛奉承,討好牛雲飛。
原先蕭老爺子就跟林蕭談起過這個問題,他說,「實際上現在對一把手的監督是失控的,沒有人敢監督,也監督不了。一把手思想稍微歪一點,什麼問題都會出。現在查處的一把手案件,案發絕大多數是偶然的因素,偷出來的,搶出來的,炸出來的,殺出來的,牽出來的,燒出來的,通過群眾舉報查出來的比較少,有一個數據,群眾舉報的僅佔整個案件的兩成左右,這是比較有問題的,也說明**分子隱藏的很深,不容易發覺,但同時也說明,那就是我們的監督體制是有問題的。」
對於這個問題,林蕭也深以為然,就比如說班子一年開兩次民主生活會,班子成員誰也不敢說一把手的作風不民主,最多在工作方面自我批評一下。
誰官大誰說了算,這種傳統根深蒂固。
紀檢部門監督不了同級黨委,同樣的道理,同級或下級也監督不了一把手。
對於牛雲飛本人而言,他自己就是搞紀檢監察工作的,又是市紀委的一把手,沒有人敢監督他,想說不敢說,有意見不敢提,致使問題越來越嚴重,身邊少數工作人員為了討得他的好感,從來不說一個「不」字,甚至還有推波助瀾,拉他下水的行為。
「黨內監督之所以太軟,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黨員幹部中盛行老好人主義,誰都怕得罪人,誰都不敢碰硬。」市長吳潤澤表示道,「因為不敢碰硬,現在往往是瞭解情況的不敢去監督,而有監督權的又不瞭解情況。真正講對一把手的監督,還是要靠上級,其他的監督都是虛監督。群眾監督往往停留在概念上,輿論監督、人大監督、政協監督、民主監督等也不容易落在實處。如人大監督,有些人事任免黨委都安排好了,人大如果不通過,人大常委會主任的責任還不小呢,不跟黨委保持一致,即使一次沒通過,做工作還是要通過的。為什麼幹部會前腐後繼?最主要的問題是體制問題,權力過分集中,權力運作不透明,缺乏公共監督,關鍵是改革當前議行合一、監督與決策合一的體制。」
林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市長吳潤澤大談權力監督問題,心裡面不由得有些驚訝,沒想到吳潤澤在這個問題上,居然這麼敢說敢講。
以前他並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會議,所以今天眾人的言論,帶給他的感觸還是比較大的。
尤其是對於市長吳潤澤的印象,說實在話,以前並不是很好,可是今天聽他這麼說話,倒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的感覺。
再看市委書記張成林的時候,就有點兒不好的感覺,或許是吳潤澤關於「一把手分權」的話題,還有權力監督的言論,受到衝擊最大的,就是他這個市委書記了。
既然如此,張成林當然不會感到高興。
「小小的河西市,看起來內部的矛盾也是深hou得很吶……」看著會議室中逐漸有些針鋒相對的變化,林蕭的心中就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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