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唐氏的身體一天天變差,寧夙昊的心情漸漸輕鬆起來,桂香這一步棋下得很值得。
五六天後,唐氏找到了寧夙昊,說她想在藥王菩薩聖誕日那日,去一次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金鳳山,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越來越壞了,這次不去或許下次就沒有機會了。
桂香給唐氏下藥的事情,寧夙昊是知道的,桂香很心急,下的藥也很重,不過幾天時間,唐氏臉上本來不多的紅潤就消失了,如今的她總是蒼白著一張臉,好似沒有多少時日了。
想到即將失去唐氏這樣一個善解人意又溫婉柔順的正妻,寧夙昊心生不忍,可是想到那張金光燦燦的龍椅,他的眼神就會無比地堅定起來。
對於唐氏這個請求,寧夙昊滿口答應了下來,或許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不過藥王菩薩聖誕日剛巧是陸芊姝十四歲的生辰,按理說他還是應當過去陸府送上賀禮的,是以寧夙昊的計劃是先陪唐氏去一趟金鳳山,以唐氏的身體狀況是逛不了多久的,然後他就可以再去陸府。
寧夙昊的打算很好,可是卻沒想到,發生的一切遠遠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範圍。
聽到唐氏和寧夙昊相約去金鳳山遊玩的消息,陸芊珞的眼神不禁黯然下來,唐氏這樣傻這樣真的女人,寧夙昊也捨得傷害,同時她也替唐氏不值,唐氏怎麼這樣傻,為了一個寧夙昊值得嗎?
看到陸芊珞的神情變化,寧夙燁伸手從背後將她攬在懷中,眸光是不可動搖的堅定:「珞珞,別人的命運我無法改變。但是,我一定不會這樣對你。這一生,我只會娶你一個。」
陸芊珞的神情有些恍惚,有時候她真的很難去相信別人,不過她願意相信寧夙燁一次。
天下的人有好有壞,不是所有人都是寧夙昊,不是所有人都想坐上那張龍椅,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那樣狠心。
四月二十八日,陸芊珞受邀來到陸府,給陸芊姝過十四歲的生辰。
雖是生辰小辦,可陸芊姝邀請了許多人來,陸芊姝臉上笑容妍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好似她已經做了四皇子妃,已經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陸芊珞將禮物送給陸芊姝後,說了幾句祝福話後便坐到一邊,心裡關心的卻是金鳳山的事情。
金鳳山是一座以姻緣聞名的山,山上有一座月老廟,因為很靈驗,每天來這裡求姻緣的男男女女絡繹不絕。
當年,唐氏陪著表姐來金鳳山月老廟求姻緣,卻沒想到意外地遇到了寧夙昊。
當時的寧夙昊才有十三歲,一身石青色長衫,卻不似這個年齡的其他少年一樣淺薄浮躁,獨有著一股穩重,卻不似年老人的沉重。
只一眼,寧夙昊就讓唐氏高看幾分。
更何況當年,寧夙昊還救了被一群流氓攔住去路的唐氏自己和表姐。
那時候的寧夙昊,在唐氏眼中就如同上天送到他面前的英雄。
到了回來,唐氏才知道,原來那一日救她的少年,竟是四皇子。
曾經,這段回憶,是唐氏最喜歡回憶的美好時光,可是如今再想起這段記憶來,唐氏卻覺得有些悲涼。
或許她和他的相識,一開始就是被寧夙昊預謀的,因為就是從那之後,孝仁太子才開始真正將重要的事情交給寧夙昊處理,而孝仁太子的強大,離不開唐家的輔助。
站在當初相識的涼亭中,唐氏望著熟悉又陌生的情景,望著山下路上來來往往的男女,神色淒涼。
這是她和寧夙昊初遇的地方,也會是她和他最後決絕的地方。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久,可是唐氏卻絲毫沒有累的跡象,寧夙昊漸漸有些不耐了。
這天是陸芊姝的生辰,也是他向郭家示好的機會。錯過今天,郭家又要懷疑他的誠意,對他不滿了。
唐氏站在涼亭邊緣,吹著山風,她的衣衫翩翩起舞,襯著她蒼白的臉色,如同一隻要隨風逝去的白色蝴蝶。
寧夙昊心頭一緊,不禁走近了唐氏幾分:「唐燕,若是你累的話,我們不如先回去?」
唐氏轉頭看了寧夙昊一眼,蒼白的臉上揚起了一道笑容:「殿下,是否因為佳人有約,所以覺得唐燕煩了?」
寧夙昊神色微變,很快就恢復如常,笑道:「怎麼會,我的佳人不就是你麼?」
唐氏笑而不語,轉身將目光望著不知名的方向:「殿下的佳人,是桂香,還是你即將娶進門的陸二小姐?不管是誰,卻都不會是我唐燕。」
這下,寧夙昊的面色終於變了:「唐燕,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唐氏回頭過來,神色悲涼地望著寧夙昊的眼睛:「我知道什麼?是知道你我的相遇是一場預謀,還是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對我用毒摧毀我的身體?是知道你和桂香私會,是知道你利用桂香對我再次下毒,還是知道你想除掉我而將陸二小姐扶上正妃的位子?」
寧夙昊的面色驀然大變,上前緊緊地抓住唐氏的手臂:「是誰,是誰將這些告訴了你?是誰,是會混進了四皇子府?」
唐氏突然笑了,直到現在這個男人關心的是還這府裡是否混進了奸細,而非她,看來她真的是太傻太傻了,竟然會相信這樣一個無情狠心的男人。
「是我親耳聽到的,聽到了你和秋香的苟且之事。」
說著,唐氏嘴角的笑容越發明艷起來,恍惚間讓寧夙昊誤以為是遇到了他最初掀開她的蓋頭時,那張笑容動人的臉。
就在寧夙昊微微失神時,唐氏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寧夙昊,這一輩子我都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是這一次,我要將一切都全部討回來。」
說完唐氏目光決絕地掙脫開了寧夙昊雙手的束縛,縱身從涼亭跳了下去。
寧夙昊眸光猛地一縮,連忙伸手去拉唐氏,可是卻只扯下了唐氏身上的一段衣衫。
唐氏如同落蝶一般,飛身從涼亭中飛下,同時一道淒涼又響徹山谷的聲音響了起來:「寧夙昊,我祝你和陸芊姝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