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汽車的喇叭聲在楊沛琪的耳邊飄過,一輛轎車從自己旁邊竄了過去。
楊沛琪連頭都沒抬,他一邊自顧自的走路,一邊在想著明天回家之後自己該怎麼辦。他一直沒有給家裡面打電話,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年邁的父母開口。以前他在研究所的時候,父母可沒少在鄰里鄉親面前說起他的事情,要是現在被人知道他被開掉了,成為了一個失業者,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麼看他。
但現在自己已經回到黔州,必須要去面對這一切。
能夠開豪車的女人,尤其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她的身後肯定站著一個極其強悍的男人。當然,這個男人並不一定還活著。
就像剛剛離開一家高檔會所,正開著一輛瑪莎拉蒂,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轉悠的蔣竺君。
通常來說,女人一過了二十五歲就會開始走下坡路,但她卻是個例外。優渥的生活,各種各樣的頂級保養品滋潤使得她,皮膚依舊光潔水嫩的像是少女。不過,比之少女的青澀,她卻像是一隻成熟的水蜜桃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甜蜜誘人的氣息。
每次去參加各種聚會,多數與會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而捨不得挪開。一個身材高窕玲瓏,穿著高貴卻又不庸俗,即便是清湯掛面,依舊顯得嬌嬈嫵媚的成熟氣質女子,臉上掛著冰冷和淡淡的憂傷,還有比這更讓男人心動的尤物嗎?
尤其是那些自覺事業有所小成,三四十歲的成功男士。雖說他們比年輕男人更加懂得收斂真實想法,卻依舊控制不住,時不時偷偷投去一瞥。紛紛背著家人,親戚,心中活絡盤算著如何能和她聯繫上。
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恐怕很難上手。她的年齡不再是那種天真活潑,任由他們隨隨便便哄騙的無知少女了。
更重要的是,按照他們的眼光,可以看得懂她身上那內斂低調,卻價格奢華至極的行頭。光是她光潔玉瑩手腕上的那塊不起眼的女士手錶,差不多就是一輛奔馳的價格。
但越是如此,這女人就越是有征服的價值。
當然,那些在聚會上認識她的人,自然不會輕易地放棄。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夠一起參加宴會的人,大家的社會地位都是差不多的。
這社會地位差不太大,人家自然就會認為有上手的可能了,尤其是他們在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一些關於她的信息之後。因為她是個寡そ婦,一個漂亮、成熟、氣質高貴的一個寡そ婦,是任何男人都難以抗拒的天之恩物。
靜靜地開著車,蔣竺君俏麗嫵媚的臉上掛著些許憂鬱,低落,但她的心中卻一直在笑。三年了,那糟老頭子死了三年,依舊讓她每次想起都有種徹底解脫了的自由暢快感。但是多年來的閱歷,已經使得蔣竺君懂得,什麼叫隱忍,什麼叫做低調。
只是每次笑過之後,蔣竺君就又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付出那麼多代價,最終取得了現在地位和財富,到底值不值得?
就在蔣竺君收拾心情,打算開著車回家的時候,卻是忽而掃得前方不遠處街邊一名拖著一口皮箱,埋頭趕路的男子側影。
她微微一愣後,臉上的表情剎那間變得又驚又喜。
並非說那身穿休閒服的男子模樣吸引了她。事實上,千辛萬苦,風風雨雨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她,看人的時候早已經不再會用外表去衡量任何一個人了。
只是眼光余角不經意的從他身上掠過的時候,她的心猛然間「突」地一下,微微顫悸著。那埋藏在內心最深處,連觸動它都不忍的遙遠記憶,一下子如同潮水般洶湧而出。早已經逝去不返的清純,羞澀,以及那只懂得躲在暗處,偷偷摸摸注視著某人的甜蜜與酸楚,在剎那之間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讓她自以為能完全控制住的表情接二連三的產生了些微妙變化。
楊沛琪!
蔣竺君做夢都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生還會有機會再見到他。
從那僅剩不多還偶爾聯繫的老同學的聊天中,蔣竺君不經意聽到過一些楊沛琪的消息,他高中畢業後考上了國內極有知名度的名牌大學華夏科大,很少和老同學們聯繫。之後,自從三年前他大學畢業後,他忽然就不見了。就連偶爾還通話的幾個老同學,都徹底與他斷掉了聯繫。好像,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要不是至今依舊完好保留著那張唯一有楊沛琪存在的高中畢業照時不時提醒她,這麼多年下來的蔣竺君,彷彿已經經歷了幾輩子的她,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有沒有這個同學?而楊沛琪這個人,是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自己臆想出來的白馬王子?
下意識的,她踩了一下剎車,楊沛琪三個字幾乎從她嘴裡喊了出來。
只是,心中那一剎那的羞愧,蔣竺君卻是硬生生的止住了剎車的動作。她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呼吸急促,任由車子往前開著。遠遠地,就像高中時代一樣,遠遠地望著他的側臉。握住方向盤的雙手顫抖著,幾乎沒有了半點血色。
他樣子變化很大,換做別人,在這大街上根本認不出來。然而她不是別人,出色而敏銳的觀察力,以及那彷彿鐫刻在她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下,讓她在不經意瞥過的瞬間,就認出了他。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女孩子了,我……對,我是蔣竺君,我擁有億萬家產,我有無比的自信,我……」
蔣竺君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心亂如麻,不受自己控制的彷徨感,她不斷試圖用暗示的方式提高自己的自信,目的只是想上去與他平靜的打個招呼。
「不過,他要
是知道了我這些年經歷過的一切,他又會有什麼想法?以他驕傲的個性,肯定會看不起我,鄙視我。不不,那不是我的錯,要不是,要不是……」
不論是與那糟老頭的子女爭奪遺產時候的心狠手辣,還是在對他遺留下來的資產進行霸道整合,剷除異己。抑或說在商場上合縱連橫,所向披靡,蔣竺君都自認為能做到心如止水,冷酷無情。
但是在這一刻,蔣竺君卻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做過的那些窮凶極惡的事情會被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