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節引蛇出洞
朱天降這兩天愁的都沒怎麼吃飯,四皇子玄珠『遇害』身亡,朱天降首當其中成為最大的受害者。京城官員恨他的人成堆,就算成武皇不處置他,那些官員肯定會藉機聯名上奏。最關鍵的是四皇子一死,追隨他的官員馬上就會轉投其他皇子。這年頭落井下石的人最多,看到你不走運,都會過來踩上兩腳。
朱天降看著大牛的親筆信,不斷的唉聲歎息。朱二擔心朱大官人『傷心過度』,好心上前勸道。
「大人,您先不要難過,大牛腦子笨,或許有些事他沒說清楚。朱二斗膽分析了一下,覺得周延天留下的那幫餘孽,不可能會殺死四殿下。活人總比死人有價值,他們殺了四殿下,只會增加成武皇和大豐朝的憤恨。如果他們不殺四殿下,或許還能讓成武皇有所顧忌,成為周延天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怎麼不可能殺人,大牛腦子是笨,但這人實在,從來不會說謊。你過來看看,這上面四個蛋蛋,肯定就是代表四皇子,這沒錯吧?」朱天降指著布信說道。
朱二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沒有意見。朱天降接著說道,「後面這個小人躺在地上,還張著雙手,連起來這句話就是四蛋蛋死了。還有,這邊還畫了一頭豬,不用問,那肯定是指本大人了。豬後面跟了好幾個小人,好像手裡還拿著傢伙,這說明什麼?說明大牛在告訴我,四皇子死了,那些侍衛只能跟隨本大人混了。不然回去以後,他們也是殺頭的罪。麻痺的,等大牛回來看老子不揍死他,這麼多人居然連玄珠都保護不住。」
朱天降指手畫腳的分析著,搞的自己跟心理專家似的。他哪知道大牛的意思是告訴他,有一大群人要去追殺他朱天降。
「唉~!」朱天降歎息了一聲,「朱二,玄珠一死,咱們更得做好與成武皇翻臉的準備。通往北方的要道,讓人密切監視。那群王八蛋劫了銀子還殺了玄珠,老子絕對不能讓銀子落到周延天的手裡。」
「大人,所有的暗子都收到了指令,不管是商隊還是小股的兵馬,只要一出現,馬上就會給咱們送來消息。」
朱天降點了點頭,「朱二,去端個火盆進來,讓兄弟們再弄點紙錢,我要給玄珠這小子送送行。麻痺的,怎麼說也是兄弟一場。最讓老子煩心的,就是我那個乾妹妹洪小青。回去以後都不知道怎麼跟人家說,實在不行就嫁給你吧,反正他倆還沒同房,總不能讓老子養一輩子吧。」
「別~大人還是您留著吧。那什麼,我去準備火盆。」朱二也不知道他是傷心還是氣憤,居然想著把人家老婆給嫁出去。
朱二剛要離開,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既然四皇子出了事,這件事總得上報到京城。
「大人,河都府尹等一干官員,還在外面等著您的上奏折子呢。」朱二提醒著說道。
朱天降運來糧草和銀兩,讓河都府尹總算鬆了口氣。有了糧食可以讓百姓們暫時安定下來,有了銀兩各地商會才敢把柴米油鹽等運過來販賣。更何況,朱天降還帶來了大批的官兵,可以幫助河都府清剿悍匪水賊,徹底打通對外的經商路線。
朱天降眉頭一皺,「告訴那幫傢伙,別天天想著怎麼巴結皇上,閒的沒事就讓他們出去清匪。上奏折的事,不用他們管。」
朱二點頭答應了一聲,趕緊出去辦理。不大一會兒,一個火盆和兩大筐紙錢抬進了大殿。不但有這些,還有紙人紙馬等物。
朱天降命人就在大殿之中擺好香案,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嘴裡開始念叨著為四皇子玄珠送行。
都府大院,幾乎被朱天降給臨時徵用了,為了防止有人刺殺,裡外全部換上了朱天降自己的人。夏青親自巡守,查看著每一處崗哨的防禦。
所有兄弟都知道四皇子『遇害』,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安現在的話說,玄珠在他們心裡就是一位很低調的官二代,還經常給他們賞錢,這樣的人走了,能不叫人心疼嗎。
府衙門口的大街上,由北向南奔來一隊人馬。朱一騎著高頭大馬跑在最前頭,後面還跟著兩輛大車。
車馬在府衙門口一停,幾名護衛紛紛走上前,身穿破衣的玄珠和大牛被攙扶了下來。
「奶奶地,老子終於活著回來了~朱大人~大牛做夢都想你~!」大牛激動的熱淚盈眶,後肩的傷處都發生了潰爛,但大牛的精神卻是異常的好。
玄珠的雙手纏著白布帶,一直纏到臂膀,弄的跟殭屍似的。這兩天玄珠催促朱一拚命的趕路,連衣服都沒換。他們是怕朱天降擔心,更怕朱天降亂寫奏折,皇子受傷的事情可不能讓京城知道。不然的話,肯定有人會趁機鬧出事端。
玄珠看了看府門外掛著的白燈,剛才在城門口就聽提督府千總王義說了,說是朱大人認為四殿下遇難,正準備大辦喪事呢。
「所有人聽著,任何人不許聲張,本殿下要給朱天降那小子一個驚喜。奶奶的,居然盼望本皇子魂歸九天,看我怎麼收拾他。」四皇子說著,推開兩邊攙扶的護衛,邁步向裡面走去。
玄珠等人剛進入二道拱門,迎面碰上幾個端著紙錢的護衛。玄珠微笑著打了個招呼,這幾個傢伙看到玄珠跟殭屍一樣的雙臂,伙嘴巴一張,喀吧一聲下巴就脫了臼。
後院大殿之中,好好的大廳被朱天降弄的煙霧繚繞,門口處兩名護衛伸頭向裡邊瞧著,心說朱大人可別被煙熏死。人家燒紙錢都是在外面或者祠堂,朱大官人到好,在廳堂裡燒,還燒的這麼多。
「天降這小子在裡面幹什麼呢?」玄珠奇怪的問道。
「唉~我家大人與四殿下的感情簡直是義薄雲天,這不正給四~四~!」
那護衛看清眼前是誰之後,嚇的舌頭都直了,普通一下跪倒在地,「天靈靈地靈靈~親娘啊~四殿下顯靈了,小的知道在背後沒少罵您,回頭我把私房錢全部買紙錢給您燒了,求殿下不要責怪小的~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
「麻痺的,老子沒死。回頭再給你算賬,不許吵吵。」玄珠生氣的瞪了一眼,心說居然在背後罵他,老子可沒少給你們賞錢。
大殿深處,朱天降坐在香案前的墊子上,一邊往火盆裡放著紙錢等物,一邊嘴裡還不停的嘟囔著。
「老四,在那邊別不捨得花錢,不夠的話就給我托夢要。」說著拿起一個紙紮的女孩,「這個小宮女燒給你,你小子還是個小處男,讓她在另外一個世界陪伴你。老四啊~咱兄弟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你那張大屁股臉老子永遠不會忘記。你小子和洪小青一見鍾情,老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促成你倆圓房。那樣的話,沒準小青妹子還能給你留下一男半女的。可是現在~唉~!」
朱天降一番內心真實的讀白,讓四皇子玄珠感動的淚珠直在眼眶裡打轉。
玄珠剛要開口,又聽朱天降說道,「老四啊,你就放心的走吧。小青那丫頭你也甭掛念了,如果大牛沒死的話,我就把小青那丫頭許給大牛。這小子沒照顧好你,老子那就罰他照顧你老婆。以後生下第一個孩子,不管男女就給他取名牛玄珠,也算給你留個紀念。」
玄珠剛升起來的感動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要不是看著朱天降還算有點真情,玄珠都想一腳把踹進火盆裡去。
玄珠走到火盆的另外一邊,蹲下來冷冷的看著朱天降。朱大官人抬頭看了玄珠一眼,歎息的搖了搖頭,「唉~這小子做鬼也不消停,弄的老子居然出現了幻覺。玄珠啊,你小子要是真掛念老子,就保佑老子把你爹干倒,到時候一統江山萬壽無疆。」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算看明白了,你小子原來心存不軌。」玄珠說著站了起來。
朱天降在煙霧繚繞中抬頭看著玄珠,當看到他那纏著繃帶的雙臂之時,朱大官人微微一笑,白眼一翻,直接嚇昏了過去。
河都府衙一片張燈結綵,幾天來的淒慘景像一掃而光。城內外百姓得到了糧食和銀兩,加上守備官兵大力清剿盜匪,終於迎來了災後第一批客商。
府衙之中,夏青與朱一親自動手,為玄珠和大牛整骨療傷。朱一雖然在半路上給玄珠重新接治,但畢竟沒帶上好的骨傷藥,只是簡單的固定了一下。大牛的傷勢不重,卻很麻煩,夏青必須割除壞死的肌肉。
朱天降翹著二郎腿品著茶,他與玄珠已經對罵了兩柱香的時間。至於大牛,朱天降要不是看在他有傷的份上,他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麻痺的,回去以後老子就找個私塾先生,天天教你個死牛認字。你們再晚來半天,老子就準備把折子快報給朝廷了。奶奶地,沒見過你這樣害人的。這要是傳遞軍事情報,兄弟們都得被你坑死。」朱天降鬱悶的罵著。
「大人,我畫的很清楚,是您腦子笨,這可不能怪我。」
「還敢強嘴是不是?夏青,狠狠的割,疼死這個王八蛋。」朱天降狠狠的說道,真想上去踹上兩腳。
玄珠看了看大牛,轉頭對朱天降說道,「天降,這次大牛可立下了大功。要不是他,本殿下恐怕活不到現在。那幾天我倆都快急瘋了,就哪怕你沒有防範,被那群逆賊偷襲。」
朱天降喝了口濃茶,這事他也是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朱四提前發現有埋伏,誰輸誰贏那還真不一定。不過對方很聰明,幾次衝擊之後一看我這邊還留了後手,馬上撤出了戰鬥。玄珠,剛才我已經命令府尹上報了朝廷,你那二十名護衛不能白死,這筆賬咱們得找回來。」
玄珠接好了雙臂,坐到朱天降的身邊,「天降,那批賊人如果分散的話,可不容易找。領頭的那傢伙好像自報過家門,說自己是周延天的帳下軍師~叫卓行。那人武功不低,恐怕與朱一夏青有一拼。」
玄珠說完,夏青一怔,吃驚的說道,「鬼醫卓行?」
「怎麼,你認識?」朱天降看著夏青。
「此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和輩份可比我高。沒想到這麼多年沒了消息,居然投靠了周延天。大人,如果那天跟咱們作戰的真是卓行的話,肯定不是他的真實面目。卓行在江湖上有三絕,輕功醫術和易容。要想抓住他,還真不容易。」
夏青對江湖人物非常熟悉,鬼醫卓行早年間在江湖上行走之時,到也博得不少名聲。不過卓行問診有個習慣,不管對方什麼身份,必須先繳納診金才行。經過鬼醫治療的病人,表面上看是恢復如初,但十日之後,很多人都暴斃身亡。後來這事被一名偷兒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人們才知道卓行在治療時故意做了手腳,為的是懲罰那些壓低診金之人。從那之後,卓行落下了鬼醫之名。
「這樣的人不除掉,早晚是個禍害。以他的本事,一旦混入咱們的府邸,很難發覺。先等等看,朱二已經派人嚴密監視。就算找不出這個卓行,也不能讓那三百萬兩銀子流落到周延天的手裡。」朱天降嚴肅的說道。
夏青琢磨了一下,認真說道,「大人,卓行這人詭計多端,咱們駐紮在河都府,他肯定不會運走那筆銀子。河都地界不小,隨便藏在什麼地方,很難尋找。如果我是卓行,也會等大人走了以後,再悄悄把銀子轉移。咱們不能在此常駐下去,跟他耗不起這個時間。要想引出卓行,只能讓大隊人馬離開,引他主動現身。」
朱天降一怔,隨即點了點頭,「跟我想的一樣,要想引蛇出洞,還得用瞞天過海這招。老四,河都這邊也沒什麼事了,再呆下去等人是給人家添麻煩。我看這樣吧,咱們還是兵分兩路。你和大牛身上有傷,就帶著提督府王義的人馬,浩浩蕩蕩南下。我們這些人在附近找個地方隱藏起來,只要他們一動,老子連銀子帶人一鍋端了他。」
「大人,我跟著你,大牛這點傷沒事。」大牛一聽又要讓他跟著玄珠,撲稜一下站了起來。
「你小子閉嘴,沒你說話的份。這次我給你兩杯霹靂彈帶著,萬一再遇到緊急情況,就炸死那些王八蛋。」朱天降瞪著眼睛說道。
上次玄珠走的時候,朱天降沒有給大牛霹靂彈,如果大牛真帶了那東西,沒準玄珠就沒命了。大牛一旦炸死卓行,對方也會萬箭齊發,一個活口也不會留下。
當晚,朱天降等人開始商定計劃。府衙之中,除了朱天降京城所帶之人,任何人不許進入。朱天降怕走漏了風聲,他可不相信河都府的人。
次日上午,朱天降與四皇子玄珠在城內外巡視了一圈,把最後一批賑災糧款分發了下去。在百姓們歡呼聲中,朱天降與玄珠率領著欽差車馬,浩浩蕩蕩離開了河都府。
朱天降一走,河都府的官員們總算是鬆了口氣。賑災銀被劫一事,朱天降從頭到尾隻字未提,甚至連奏折上都沒有說。河都府的官員們本以為朱大瘟神一到,又得有不少人頭落地。哪成想這回朱大瘟神變成了朱大善人,除了鬧出一場皇子遇難的烏龍,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欽差大人一走,熱鬧了幾天的河都府重新恢復了平靜。三日之後,距離河都府五十里之外的山澗裡,一匹青灰色的快馬由遠而近飛奔而來。
馬上之人是朱二放出去的探子,一看探子到來,朱天降等人紛紛走出山林。
「大人,秦州方向傳來消息,有一大型商隊正由河都一路向北。車馬遮蓋嚴實,而且隨行護衛人員不低於五百人。秦州的暗子已經秘密尾隨,沿途會給咱們留下記號。」探子下馬報道。
朱天降冷笑了一聲,河都府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哪裡來的大型商隊。除了那鬼醫卓行,根本不會有第二家。
「朱二,馬上放信鴿通知朱四,帶領五百精銳扮作馬賊迅速趕往秦州與咱們匯合。告訴所有的兄弟們,今晚連夜趕路,務必在明日中午之前,趕到秦州。」
朱天降吩咐完畢,就看到大牛嬉皮笑臉的從樹林裡牽出兩匹戰馬。三日前這傢伙死賴著不走,朱天降又不能真把他軍法處置,無奈之下只好留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