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節彭城一霸
朱天降冷眼旁觀看著前面發生的一切,在路上四皇子玄珠還稱讚彭城府尹是好官,沒想到一進城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在朱天降等人的眼裡,洪家班就是一群生活在底層的民間藝人,他們不停的奔波,為的就是能混上一頓飽飯。而這群苦苦為生的藝人,僅有的幾件家什被捕快們砸的稀巴爛,恐怕再搭檯子演出的時候,連吃飯的錢都掙不出來。
洪班主脖子上青筋外露,一邊掙扎一邊與捕快爭論著什麼。場面上吵吵鬧鬧,朱天降和四皇子距離有點遠也聽不清。
看到這些粗暴舉動,四皇子玄珠彷彿動了惻隱之心,要上前面去看一看,卻被朱天降一把拉住。
「我說你小子英雄救美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朱一他們帶人過去了,先問問情況在說。」朱天降白了一眼說道。
「光天化日之下,官差怎麼能隨便砸東西搶人,至我大豐律法何在。」玄珠憤怒的說道。
「吆吆吆~瞧你那樣,還光天化日?難道說半夜三更砸東西搶人,律法就不管了?我說老四,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假如這洪家班是逆賊周延天派來的,沒準你爹還得獎賞這彭城府尹呢。」
「你~!」四皇子玄珠哼了一聲,他覺得朱天降簡直就是在歪曲事實。
朱二悄悄走了過來,「少爺,這裡人多眼雜,咱們還是先離開住下再說。彭城府有朱三開的『朱記』銀樓分號,我已經派人聯繫了,此地的情況他們應該很熟悉。」
朱天降點了點頭,硬拉著玄珠就上了車廂。當車隊路過紛亂的人群之時,玄珠看到朱一正與一位官差頭目理論著什麼,不放心的把頭伸出車窗看了很久才鬱悶的坐回車中。
一行人在城內最大的客棧『福壽居』包下了一個院子,剛住下不多久,朱一就趕了過來。
「朱一,後來情況怎麼樣?」玄珠一看朱一歸來,趕緊問道。
「師爺,放心吧,事情暫時擺平了。」
朱一說著,看了看玄珠和朱天降,繼續說道,「事情是這麼回事,洪家班離開咱們之後,他們連夜趕路比咱們提前一天進入彭城。本以為在彭城搭檯子唱戲掙夠下弦月的吃飯錢就走,誰知道交完官稅之後,沒有拜訪當地的地頭蛇趙家。趙家老四是彭城捕衙的大捕頭,洪家班壞了趙家規矩,今天專門讓人來砸場子的。說是不補齊這兩天的場地費,就把人趕出彭城。」朱一把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也不清楚這個趙家是幹什麼的。
「豈有此理,那他們為什麼要抓人?」玄珠憤怒的問道。
「師爺,據一名心腸還算不錯的捕快說,趙家老二看上了洪班主的女兒。哦,就是那位紅衣姑娘。小的花了三十兩銀子,那群捕快才把人放了。」
朱天降點了點頭,「朱二,派人盯著洪家班,有什麼情況及時匯報。或許,洪家班就是引爆彭城的導火線,通過他們更能把此地的官員看的透徹。」
玄珠點了點頭,「天降,彭城有如此惡霸欺壓百姓,看來府尹吳大印並非戶部考察的那麼好。這次父皇更換天下都府官員,吳大印因得到戶部尚書馮敬的保舉才能穩坐這個位置。如果他真是表裡不一,那咱們這次就拿他開第一刀。」
幾個人正說著,夏青走了進來,「少爺,朱記銀樓余掌櫃求見。」
朱天降一聽,「讓他進來。」
朱記銀樓是蜀天朱三設立在彭城的分號,現在已經是遍佈大豐各地,朱二訓練的一批搜集情報的暗子,不少都安插在各地銀樓中當夥計。
不大一會,一名鄉紳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這些人都是參加過京城之戰的人,經過朱三培訓後分佈在大豐各地。雖然朱天降不一定記住每一個人,但這些人可不敢忘記朱天降。
「小的余守昌參見大人,參見四殿下。」余掌櫃雙膝跪地,給朱天降和四皇子見了一禮。
「余掌櫃,出門在外不必客氣,現在我的身份是藥商的少東家,四皇子是我的師爺。」朱天降說著,親自上前攙扶起余守昌。
余守昌看到朱天降這麼客氣,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大人,三爺知道您要來彭城,專程讓小的給您帶個好。」
朱天降笑了笑,「呵呵,朱三這小子現在也成三爺了,混的不錯啊。以後叫我少爺就行,我們此行是秘密前來,不便公開身份。對了,這彭城趙家是個什麼樣的勢力?」
一聽『趙家』二字,余守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少爺,這趙家在彭城一帶是非常有名的惡霸。趙家家主趙成光是彭城商會的會長,家中有五個兒子,個個都是彭城百姓恨透了的主。趙家不但有錢,還是刑部尚書馬丁天娘家親戚。要論起來,跟皇后娘娘還能沾點遠親。所以,這麼多年趙家惡事做的不少,連官府衙門都得給他家三分薄面。」
朱天降和四皇子一聽,怪不得這麼囂張,原來人家上面有人。刑部尚書馬丁天本身就是皇后的遠親,趙家打著這個旗號還真能壓制地方官府。
「麻痺的,怎麼一沾點皇親就沒好人,這回碰上老子算他趙家倒霉。」朱天降不肖的罵了一句。
四皇子撇了撇嘴,「那到是,要比起惡名,朱大人可是我大豐朝第一惡霸。別說是跟皇后沾點遠親,就是皇后親自到場,朱大惡人也敢滅了趙家。」
余守昌聽完嚇了一跳,朱大人敢當著皇子罵皇親,把真不是一般的霸氣。朱大官人在京城的威風早傳到了彭城,不少人傳言安察使朱天降青面獠牙,還長著三隻眼。
「老余,我聽說外地客商到彭城做買賣,還得給趙家交一份銀子,咱們的銀樓是不是也繳了?」朱天降問道。
一聽這話,余守昌不禁露出憤怒之色,「大人,當時來的時候,小的確實受了趙家的欺壓。我本想帶人滅了那幾個王八蛋離開這裡,誰知三爺非要息事寧人,讓我不要招惹他們。沒辦法,現在每個月還得給他們遞上一份。」
聽到這話朱天降到沒生氣,「嗯,朱三做的很好,你們的職責就是分佈天下獲取情報,二是把生意做大。至於殺人這樣的事,到用不著你們來動手。小不忍則亂大謀,以後再有這樣的事,讓朱二派人斬殺就行。」
余守昌聽著心中一喜,朱記銀樓遍佈大豐各地,其他地方肯定也會出現類似情況。朱大人這麼說等於是下了命令,誰敢打朱記的主意,以後就是死路一條。
四皇子看了看余守昌說道,「余掌櫃,這彭城來了一家戲班子,今天受了趙家老四的欺負估計要離開彭城。你想辦法留住他們,以朱記銀樓的名義請他們唱幾天堂會。到時候,你廣邀彭城名人,我和天降也會去捧場,咱們演一齣好戲。」
余守昌一怔,馬上點了點頭,「今天的事我聽下面的人說了,如果洪家班不走,那女孩必定要遭毒手。趙家老二是個色中餓鬼,彭城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遭受過他的迫害。四殿下放心,小的會花重金把洪家班留住的。只是~!」說到這,余守昌看了朱天降一眼。
「怎麼,有難度?」朱天降眉頭一皺。
「銀樓中真正咱們自己的人,總共不到五十人。趙家豢養的家奴不少,我怕衝突起來保護不住洪家班。」余守昌擔心的說道。
「沒關係,我這邊的人手隨時支援你。朱記銀樓既然在彭城開了分號,也該讓這些人知道後台夠硬才行。記住,洪班主的女兒一定要保護好,那女子沒準以後會成為大豐的皇后,因為四殿下看上了她。」朱天降笑著說道。
四皇子玄珠面色一紅,「你小子亂說什麼,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朱天降大嘴一撇,「麻痺的,你那點心思還能滿的過我?別忘了老子可是在青樓裡當過龜奴,像你這樣的小菜鳥老子一看就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你別臭不要臉,當龜奴你覺得光彩了是不是,還好意思說。」
「操!龜奴怎麼了,龜奴也是靠自己勤勞的雙腿為廣大人民服務,這可是體力加技術活。」朱天降不在乎的說道。
玄珠無奈的搖了搖頭,人至賤則無敵,碰上朱大官人這樣的,誰也拿他沒辦法。
彭城東牆一角,在一處破布搭起的棚子裡,洪家班班主洪柏超唉聲歎氣的看著被砸壞的家什。一想到洪家班老少爺們幾十口都靠這些東西吃飯呢,洪柏超滄桑的眼睛裡不禁噙著淚花。
「洪伯,咱們趕緊收拾東西吧,我看那些惡霸不會放過咱們的。今天要不是碰上路途贈糧的貴人,您和青兒可就被抓進衙門了。」洪家班管賬先生阿成歎息的說道。
洪柏超深皺著眉頭,「阿成,咱們已經繳納了官府的稅銀,這樣走的話可就虧大了。這一路沒黑沒夜的趕到彭城,我就想趁著給咱糧食的貴人沒來之前多掙點銀子,好等人家到了後把糧食還給人家。沒成想~唉~!」
「洪伯,別說了,此地不是咱們呆的地方,趕緊走吧。山不轉水轉,他日如果再碰上那幾位貴人,咱好好感謝就是。」阿成勸說著。
洪柏超抬頭看了一眼洪家班的老少爺們,從他們的眼神中,洪柏超看出了不甘心的一面。特別是自己的女兒洪小青,委屈的直要掉淚。
洪柏超苦笑了一下,「大家不要這樣,在江湖上混飯吃,首先要學會忍耐。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咱們沒見過,惹不起咱就躲的起。阿成,收拾東西,上路。」
洪柏超終於下了決心,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是趕緊離開的好。他們這次從大北方一路向南,是準備去富裕的蜀天和中都賣藝。彭城本來就是路過,既然有豺狼當道,只能放棄了這一城池。
眾人開始收拾行禮,對那些被砸壞的家什行頭,他們也沒捨得扔,路上縫縫補補或許還能用。不然全部購置的話,估計阿成手裡也沒這麼多銀子了。
眼看著洪家班把行禮裝上了大車,一頂小轎忽然來到了馬車前。余守昌走下轎子,上前客氣的問道。
「請問,哪位是洪家班的班主?」
洪柏超看到余守昌紳士的打扮,趕緊走了過來。
「這位爺,在下就是。」
「哦,洪班主有禮。」余守昌拱了拱手接著說道,「在下是朱記銀樓的掌櫃余守昌,我想請你們去我銀樓唱幾天堂會,不知道洪班主意下如何?」
洪柏超一愣,臉上頓時露出喜色,像他們這樣的草台班子,很少有人請去唱堂會,那可是掙大錢的檯子。洪家班的一干老少聽說要唱堂會,嘰嘰喳喳興奮的議論起來。
「余掌櫃,這可多謝了,可是~!」洪柏超說著,露出了為難之色。
「洪伯,這活咱不能接。」阿成走過來說道。
「怎麼,怕我給的少?洪班主,一天管吃管住,要多少您開個價,我絕不還價。到時候客人聽的高興,賞錢另算。」余守昌趕緊說道。
「不是這事,余掌櫃有所不知,我們的行頭和家什~。」洪柏超說著,苦悶的搖了搖頭。
沒有家什拿什麼唱堂會,就算現買,手頭上也沒這麼多銀子。按照堂會的規矩,都是唱完後結賬,洪柏超也不好張這個口。再說人家非親非故,憑什麼先給你錢。萬一唱的不好,沒準就會被趕出來。
余守昌一聽,呵呵笑了笑,從衣袖裡拿出一張銀票,「洪班主,這是我朱記銀樓的銀票,金字招牌,大豐朝任何朱記銀樓都可兌換。你們先去我銀樓院子住下,然後購置家什,缺什麼您儘管買。」余守昌說著把銀票遞了過去。
洪柏超茫然的接過一看,好傢伙,居然是二百兩紋銀。阿成卻是一臉的警覺,看著洪柏超依然說道,「洪伯,這活咱不能接。」
余守昌一愣,「為什麼?」
阿成冷冷的看著余守昌,「余掌櫃恐怕與趙家關係不淺吧,這麼大方的安排,估計不是為了聽戲這麼簡單。」
余守昌一聽,苦笑了一下,「你們別誤會,趙家那幾個狗賊還不配和我做朋友。實話告訴你們,因為有幾位外地商家朋友來到彭城,是他們想聽你洪家班的戲。而且,那幾位朋友你們也熟悉,他們說在路上還送了三袋子米給你們。」
洪柏超驚訝的看著余守昌,「你是說~是那幾位貴人要聽戲?」
阿成也愣愣的看著余守昌,路途贈米的事情,趙家根本不可能知道。看樣子,真是那幾位貴人要幫他們一把。
「余爺,剛才多有冒犯,還請您不要介意。」阿成歉意的說道,「不過,我聽說彭城趙家是很有名的地頭蛇,我怕~給那幾位貴人添什麼麻煩。」阿成擔心的看著余守昌。
阿成一說,洪柏超也忙著點頭,「對對,那幾位貴人的恩德我洪家班永世不忘,即便是還不起這個人情,也會天天上香保佑貴人平安。大家都是出門在外,咱不能給人家添麻煩。」
余守昌呵呵一笑,「放心吧洪班主,我那幾位朋友不會怕趙家的。」看到洪柏超露出疑惑的眼神,余守昌趕緊解釋道,「那幾位朋友是京城裡的大商家,朝中也有關係,不會怕什麼趙家。」
洪柏超露出了驚喜之色,回頭看了看一干老少爺們,發現每個人眼神裡都充滿了期待。
「那好,就這麼定了。阿成,住進銀樓後,馬上去置辦家什。大家都精神著點,這堂會咱們就當報恩了,只管飯就行,不收銀子。」洪柏超高興的說道。
余守昌也沒多說什麼,就算洪柏超不收銀子,到時候四殿下一高興,還不得賞賜個千八百的。
洪家班住進了朱記銀樓,這消息馬上傳到趙家兄弟耳朵裡。趙家老二正準備在城外埋伏,等洪家班一出城就動手搶人。一聽洪家班不知死活敢留下來唱堂會,正中他的下懷。
對於朱記銀樓這個外來戶,趙家一開始還覺得他們財大氣粗,頗有交結之意。但後來看到銀樓乖乖的上月供,也就沒再把他們當回事。
既然朱記唱堂會,趙家正好借這個機會連朱記一起敲打一下,讓他們把月供提高兩成。不然的話,銀樓就別想在彭城的地面上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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