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運生不瞄還好,這一瞄差點連心臟病都被嚇了出來,偌大的一個京官,也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
只見包廂裡,那圓圓的餐桌上頭正悠然坐著那位剛才在大堂裡跟他們鬧矛盾的小年輕,而小年輕的兩邊一左一右竟然陪坐著方家家主方鵬和宣傳部副部長方興。而他們兩下面還坐著一溜的方家子女,其中也包括某剛才下面見到的中央辦公室副主任方中,還有總參二局的海局長。
黃天雲是和馬運生一起落後幾步並肩走著的,他見馬運生突然間臉色大變,不禁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往那半開的門看去。
同樣不看還好,這一看,黃天雲差點連牙齒都上下打起顫來。
方中、方紅什麼的,黃天雲雖然不認識,但方家家主,方鵬可是嶺南大軍區司令,經常在經常出現在報紙中,而且風傳明年是要調到中央軍委出任重要職務的大人物,黃天雲又哪會不認識。
整個京城能值得方家家主方鵬和方興這樣大人物左右陪著的人,除了那幾位屈指可數的首長,當然還有方老爺子,黃天雲實在想不起來還能有誰。如今看起來卻還要多加一個人,那就是李濤!
說起來話長,實際上那扇門推開之後很快也就關了起來。
馬運生驚魂未定地收回目光,看了看身邊的黃天雲,見他一副驚愕膽顫的表情,跟自己卻是差不了多少。
馬運生不禁下意識地看了眼前面幾米開外的雲守禮等人,因為雲守禮等人已經走過頭了,他們卻沒看到剛才那一幕,然後壓低聲音對黃天雲道:「黃老闆,難道你也才剛剛知道,那位李主任跟方家……」
剛剛見識了這麼震撼的一幕連帶著馬運生這樣的大人物在黃天雲面前都接連低了好幾個檔次,一時間黃天雲心中對他的懼怕感似乎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聞言,沒好氣地壓低聲音道:「廢話,我要是知道李濤這麼牛,剛才在大廳裡我還需要跟你們說誤會嗎?」
馬運生也就這麼一問,其實連黃天雲都能知道,有資格坐那樣位置的除了方老也就只有京城那幾位屈指可數的領導人,馬運生這樣的京官又豈會不清楚?在馬運生看來如果黃天雲早知道李濤在方家人的心目中位置已經高到這等程度他剛才早就不是和服務員一起攔架,而是直接櫓袖管上去揍雲濤和龍應品了。
雖然黃天雲這次說話有些沒大沒小,但馬運生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似的,聞言表情嚴肅地壓低聲音道:「剛才是我不對,不過剛剛看到的一幕,等會到包廂裡你最好不要提起。」
從剛才大堂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上,馬運生並不難推知雲濤應該在龍昌縣就跟李濤有點過節,而這次又公然在大堂裡無故挑釁並衝上去打他。要是李濤僅僅只是方中請來的客人,只要事後再做些補救工作,馬運生倒覺得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畢竟最後被打的卻是雲濤和龍應品,而雲家和馬家也並不是隨便人拿捏的小蝦米。但經過剛才看到的驚人一幕,馬運生卻是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連方家家主都要親自在邊上坐陪的人物,在在京城飯店大堂,被雲家一小子給欺負,這事情怎麼可能善了?
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衝突事件了,而是關係到一個龐然大物般的方家不容侵犯的家族威嚴的問題。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件!
可以說這件事比雲濤這樣的小人物,公然在大堂衝上去要打方家家主方鵬還要嚴重上一些。
難道不是嗎?
馬運生可是親眼目睹方家一溜的核心人物都在陪著那位李大夫呢。
如果說是方家家主被一小輩一再再地挑釁,甚至在公眾場合衝上來要打他這種事情有可能善了嗎?顯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想通這其中的關節之後馬運生馬上收起來要跟雲家同進同退的心思,至少在沒弄清楚雲濤究竟和李濤犯過什麼事情之前,馬運生是絕不會稀里糊塗地跟雲家綁在一起的。
說到底,他兒子也只是在邊上起點小哄並不像雲濤和龍應品犯得那麼嚴重,如果想辦法努力挽救,還是有辦法的。
黃天雲聞言微微愣了愣,隨即便馬上意會過來馬運生這是怕了是另存心思了,心想官能做到馬運生這樣地步的,果然是沒有一個簡單的。
心裡這麼想著,黃天雲把頭點點道:「我知道。」
剛才雲濤和龍應品這麼牛哄哄,都已經告訴他們李濤是他黃天雲最敬重的朋友,他們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黃天雲又不是什麼好人,他才不會特意去提醒他們,他是巴不得他們給整得死去活來。
馬運生見黃天雲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黃總啊,晚上要不就住我家去,到時我們兩還有鴻海再單獨喝幾杯,有些事情我還需要你幫一下忙的!」
見馬運生突然跟自己這麼親切,還邀請自己到他家裡住宿,黃天雲不禁感到幾分得意。
怪不得自己的大哥黃天海千叮萬囑要自己見了李濤要以最尊貴的禮貌對待,原來李濤的身份竟然如此不簡單。以後他們黃家和李濤搭上了,無論在生意場上還是身體健康上,都有了重要的保障,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當然得意歸得意,在馬運生面前黃天雲還是不敢得意忘形的,當然也不好拒絕他的威情,否則陳馬生的臉面往哪擱啊。
所以黃天雲很識趣地點點頭道:「那怎麼好意思,會打擾到您的。」
「哈哈,怎麼會呢,我和你大哥可是好朋友呢,以後來到京城就到我家住著」馬運生再度笑著拍了拍黃天雲的肩膀。
說話間,眾人進入了包廂。
眾人中數雲守禮職位最高,他坐了上首,弟弟雲守敬坐在他左邊,馬運生坐在他右邊上,其餘人則挨著他們——落座。當然上面還空了個位置,那是留給龍應品的父親龍萬昌的。
龍萬昌還沒來,嚴冰已經忍不住開始問李濤和王一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的常委副省長說撤掉就被撤掉,嚴冰又怎麼不心急?
雲濤這廝早已經被剛才方中的態度給嚇壞了,聞言也沒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從龍山鎮高中建校四十週年慶典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今天,就連王一成曾告訴過他這個李濤不簡單,王毅很有可能是他請來對付他的也——說了。
雲濤不說還好,這一說,馬運生的背後一個勁地流冷汗。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嚴冰這個南粵省常委副省長是被雲濤這個紈侉子弟給整沒有的。本來雲守禮就是想請他這個部長助理幫忙在部長面前遞幾句話,周旋周旋。
馬運生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也是準備幫這個忙的。可如今他哪敢嗎?方家為了雲濤得罪李濤的事情已經把嚴冰這個副省長給撤了,他要是再不識好歹衝上去攙和,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況且還發生了今晚這檔子事情。
本來馬運生還有點猶豫要不要給雲守禮提個醒,現在看來也不用了,看來這方家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那李濤顯然成了方家的一片逆鱗,是誰也不好輕易動他的。
這不,嚴冰就是最明顯的證明。
馬運生是一陣陣後怕,而嚴冰現在都有種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朝雲濤腦袋砸過去的衝動。
這輩子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爬到常委副省長的位置上,卻沒想到被雲濤這個公子哥給硬生生給整沒了。
「逆子,你這個逆子啊!」雲守禮這時當然也知道整了半天,嚴冰的副省長是因為雲濤給弄丟掉的,氣得拍起了桌子。
「爸,我又哪裡知道,那個李濤跟方中認識啊?」雲濤低著頭小聲地替自己辯解道。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雲濤這句話差點說得雲守禮心臟病發作。
「好了哥,現在也不是生氣的時候,現在應該是想辦法怎麼善後。不過這方中也真是的,怎麼可以為了這麼點事情,出手這麼狠,也太欺負人了!」雲守敬先是寬慰了雲守禮一句,接著很是氣憤地道,說話的時候,雲守敬故意抬眼朝馬運生看去。
方家是個龐然大物,現在事情搞到如今這個地步,雲守敬自然是希望把馬家綁在一起。
黃天雲見狀心裡暗自冷笑,你要是看到連嶺南軍區司令方鵬也只有在邊上陪坐的份,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區區一個雲家三代小子,擺官威竟然擺到了李濤的頭上,人家那是什麼身份?是你能顯擺的對象嗎?
「我看也沒什麼好想的,該道歉的就道歉,該認錯的就認錯。」馬運生見雲守敬拿眼看他,哪還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現在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馬家還是有可能脫身的,但雲家那就真難說了,但該怎麼說的話,卻還是得說。至於雲守禮他們聽不聽,聽了又有沒有用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運生,剛才在大堂裡你也看到了,方中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難道還要我們繼續低頭認錯嗎?我丟不起這個臉啊!」雲守禮見馬運生這樣說,眉頭微皺道,心中卻有些不滿。
他自然認為馬運生因為自己兒子並沒有犯什麼大錯,又見這事跟方中又有關係,想獨善其身。
事實上,馬運生也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真正促使他產生這個想法的卻是剛才不經意間看到的驚人一幕,這點卻是雲守禮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