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婉的房子跟他們住的也差不多,簡單樸素,她為他們兩個倒了兩杯水。
「你們,是夫妻?也是得罪了知府吧?」安婉問道。
「那個……」
紀楠剛想解釋,夏淵笙就搶著回答:「是啊,我們是從京城來的一對夫妻,路過這裡的時候,得罪了知府,所以就過來避難了。」
紀楠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介意對外說是夫妻,那她當然也沒意見,而且夏淵笙說的借口,正是她剛才跟大嬸說的。
「是這樣啊,看你們也應該是有錢人家,打算什麼時候上路?」安婉早就看出他們不是夫妻了,兩個人看似親近,但他們之間沒有夫妻那種感覺,長得倒是挺有夫妻相。不過她不在意他們的謊言,畢竟她也有謊言。
「過兩天,等家裡人找到我們,然後就走。」夏淵笙盯著安婉看。
「這樣啊,那挺好的。」安婉似乎沒察覺到他灼熱的眼光。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我們走吧!」紀楠拽拽夏淵笙的袖子,他怎麼能盯著這麼看呢,難道他真的認識安婉?可是安婉是聯盟的人啊!
「我們才剛進來。」夏淵笙白了紀楠一眼,不過她像個小媳婦一樣拉他袖子的模樣還是很可愛的。
「我其實還要出門辦點事,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你們可以在這裡等我一會,我一會就回來。」安婉沒有看夏淵笙。這話是對紀楠說的。
「這樣啊,那我們就更加不能打擾你了,」紀楠拉起夏淵笙就站了起來,「我們改日再來造訪。」
「那我就不送了。」安婉似乎天生就有平易近人的氣質,她把他們帶到門口。
「再見。」紀楠說完這句,就拉著夏淵笙走了。
因為他們兩個是生面孔,又是剛從安婉屋子裡出來,不免受到了更多注目,紀楠只能拖著夏淵笙往人少的山頂上走去。
「差不多行了。」夏淵笙低頭看到他的衣領都被紀楠給拉開了,忍不住按住紀楠的手。四周已經沒人了。他們可以聽下了,「你為什麼那麼急著要走?」
紀楠轉頭看了看,四周只有高聳的樹木,耳邊只聽得到蟬鳴。她這才放心了。鬆開夏淵笙:「老爺。你不覺得你剛才看那個姑娘太緊了嗎?你再這麼看下去,她會覺得你看上她了呢!」
夏淵笙挑眉,幾不可見地上揚了一下嘴角。難道這丫頭是在吃醋?
「那又怎麼樣?」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紀楠額頭幾道黑線,什麼叫那又怎麼樣?!
「老爺,這裡不是京城,您的身份……」別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啊,在外面就要收斂一些,「如果讓這個村寨的人不滿,那我們就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知道的,」夏淵笙後退了幾步,靠在了樹桿上,表情凝重了起來,「只是,她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紀楠眼睛亮了,但立刻隱藏起她好奇的情緒,十分平靜地說:「老爺剛才說了,是一位故人吧,那恐怕是對老爺很重要的故人。」
「是啊。」夏淵笙歎了一口氣。
「那你願意跟我說說嗎?」紀楠柔聲問,不再稱呼他為老爺。
夏淵笙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地坐下,彎起一條腿靠在樹桿上,眼神飄到了遠方,像是在回憶什麼:「她剛才說,她叫安婉是吧?」
「是啊。」紀楠覺得,這安婉如果真的跟夏淵笙有淵源,那很可能是聯盟以前故意為之,那安婉現在的處境就危險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安婉很可能是叛徒,所以紀楠的呼吸都放慢了,專注地聽他說話。
「我小時候,有個玩伴,也叫安婉……」夏淵笙慢慢講述起他的故事。
安婉是個很頑皮的女孩子,她會爬樹掏鳥蛋,更會拿著棒子一起跟他打架,也正是因為這樣,安婉是夏淵笙小時候唯一的朋友,他們之間沒有君臣的拘束。
安婉出身卑微,是被夏淵笙的母親謝寧從宮外帶回來的,因為她出宮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正在被父親賣的小女孩,那時候的安婉還不叫安婉,是被謝寧帶回來之後才起名字的。
原本安婉是要被收為宮女的,但是因為她年紀太小,太愛玩,謝寧也因為只生了一個兒子,沒有女兒而遺憾,所以把安婉看做了半個女兒。再加上安婉跟夏淵笙年紀相近,夏淵笙自然就跟她玩得很好。
「那個時候,大家都因為那是母后為我準備的小媳婦。」夏淵笙苦笑,小時候的他甚至自己都是這麼想的。
「那後來呢?」紀楠站得有些累了,走到夏淵笙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坐了下來。
「後來,就沒有了,她死了。」
「死了?!」這樣的結局其實沒有出乎紀楠的意外,那麼受到矚目的一個女孩子,在未來君王身邊那麼受寵,肯定是會受到很多嫉妒,被人害死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夏淵笙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那不是你的錯,別多想了。」紀楠猜到,夏淵笙肯定因為「安婉」的死而責備過自己,可他跟安婉友好的關係,只是個誘因,殺人犯才是最有錯的那個。
夏淵笙沒想到一向都能把情緒隱藏地很好的他,竟然讓紀楠一眼就看穿了他,不過不得不說,她的那句安慰還是很有用的。
「我哪裡想多了,你又看出了什麼?」夏淵笙嘴硬地說道。
「嗯,你什麼都沒想,我也什麼都沒看出來。」紀楠把視線轉移到地上斑駁的樹影中。
夏淵笙不禁想笑,紀楠總是能把一句很好笑的話說得很正經,然後讓人覺得更好笑。
「她是淹死的,屍體漂上來的時候,臉都腫了,根本就認不出來了,我也沒敢多看。」夏淵笙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安婉沒死,那他現在會過得怎樣。
臉都腫了?認不出來了?紀楠不由多想了一些,那會不會安婉根本就沒死,但是如果這個可能是成立的,再假設夏淵笙認識的安婉跟聯盟的安婉是同一個人,那安婉就不是穿越者,而是一個土著,最重要的是,安婉是魂穿更可疑。
不過紀楠覺得這個理論最說不通的地方就在於,安婉是如何進入聯盟的,她難道從小就穿越了,然後遇到了組織,就死遁了?關於這一點,她還要好好問問夏淵笙,如果安婉是土著,那她就不會主動接觸聯盟,肯定是有人安排好的,那麼那個背後的人,才是最陰險的。
不過她可疑確定一點,那就是眼前這個安婉不是夏淵笙的人,他之前不知道這個安婉的存在。但是安婉的出現,讓紀楠遇到了很大的變數,她開始猶豫不決了。
「後來,也有人把他們的女兒送到我身邊給我當玩伴,但都沒有安婉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然後夏淵笙也漸漸明白了人心,他知道那些大臣是想讓他們的女兒成為第二個安婉,成為未來的皇后,只是夏淵笙沒有讓他們如願。
紀楠沉默,沒有說話,如果可以,她肯定會跟他說一些她小時候開心的事情,但是她現在的身份是紀家的庶女,她不敢輕易說話,免得讓夏淵笙聽出破綻。
「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我可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夏淵笙狠厲地警告了一句。
「老爺跟我說過什麼嗎?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紀楠也十分機靈地回答道。
「作為交換,你要告訴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夏淵笙似乎還不滿意紀楠的回答。
紀楠在腦中先綵排了一下台詞,然後緩緩開口:「正如你所知道跟看到的,我是家裡的第三個女孩,也是最小的那個,哥哥要讀書,所以不跟我們玩在一起,二姐跟大姐的關係好,小時候她們也不跟我玩。」
「還有呢?」夏淵笙不相信就只是這樣,因為如果就只是這樣的話,紀楠是不會成為現在真麼精明的人的,她表現出來的東西,跟她的經歷不相符。
「還有……她們會聯手欺負我,每次我哭著回去找娘親,娘親都會讓我忍耐。」紀楠沒有說謊,這是真的紀楠小時候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光是這樣,肯定不能讓夏淵笙信服。
「後來我也忍了,因為我知道,跟她們叫板,只會讓我受更大的苦,後來我長大了一些,我就會偷偷溜出府,我的院子後面有一棵合歡樹,我就爬樹出去玩,在街上可以看到不同人的不同生活。」紀楠把她剛來這個世界發生的時期跟小時候的事情結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說,紀薇以前一直欺負你?」
紀楠點了點頭:「不過長大後就好了,因為我知道要怎麼保護自己了,就把自己當成隱形人就好了,努力不犯錯誤,就不會被她找到借口責罰了。」
夏淵笙明白為什麼紀楠那麼有眼力勁了,原來這都是鍛煉出來的,但是他沒想到,紀薇竟然對紀楠那麼差,心中莫名燃起一堆怒火:「我還以為你們只是關係不好而已,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去。」
回宮之後,他一定要把紀薇打入冷宮,這樣的女人,他可不放心留在身邊。
「好了,我的故事也說完了,也請你不要說出去。」紀楠鬆了口氣,總算是說完了,不然她還真怕說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