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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5章 因為他根本承受不起 文 / 肖若水

    顧子揚的好奇心卻很重,擰著眉頭猜測道,「你說會不會是顏飛啊?他們不是在國外認識的嗎。」

    「不可能。」慕東霆斬釘截鐵的說,「以顏飛的性子,如果他和天雪真的有過一個孩子,他根本不會對天雪放手,更不可能會允許天雪嫁給我。」

    「那除了顏飛還有誰啊?總不會是你的吧。」顧子揚半玩笑半認真的說道,「她不是從小就喜歡你嗎,你出國之前,難道就沒和她那個過?」

    慕東霆冷冷的瞪他一眼,「沒有,她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呢。」

    「呦,這話聽著別有深意啊,如果那時候沈天雪不是年紀太小,你是不是早就把她拖上.床了啊?難怪回國之後,你那麼迫不及待的把她給辦了,原來一直惦記著呢。」顧子揚繼續打趣妲。

    而慕東霆此時心裡亂做一團麻,無心繼續理會他,而是把目光轉移到了他身旁的江程梓身上。

    「慕太太願意配合了嗎?」江程梓問窀。

    慕東霆歎息著搖頭,「天雪很固執。」

    「那就別理會她了,程梓是代理律師,可以全權代表當事人,程梓替她認罪就可以了。現在先把人從局子裡弄出來才是關鍵。」顧子揚插話道。

    而對此,慕東霆沉默以對,也算作默認了。

    天雪現在的樣子,的確太讓人心疼了,他必須要把她接回家,好好照顧。否則,他根本無法安心。

    「我可以保證,一定會把賠償金降到兩百萬一下,慕總雖然有錢,也不能任由著林若寒獅子大開口。林初夏的命,沒那麼值錢。」江程梓胸有成竹的說道。

    ……

    待慕東霆等人離開之後,病房內迎來了另一個探訪者。

    劉芸無聲的坐在了病床旁,順手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她的雙眼發紅、浮腫,像一隻金魚一樣,看得出是哭過了的。

    劉芸的到來,並沒有讓天雪感到絲毫意外,她溫溫的牽動唇角,「你終於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劉芸略有些嘲弄的問道。

    「因為我瞭解你。」天雪篤定的說道。

    劉芸聽罷,忽而譏笑一聲,「好吧,既然瞭解我,那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天雪笑,臉色蒼白如紙,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大概是恨不得我死吧。」

    其實,天雪不傻,從劉芸第一次拿打胎藥給她的時候開始,她已經隱約察覺出劉芸的異常。劉芸對她,大抵就可以用『羨慕嫉妒恨』這幾個字來形容吧。由羨慕到嫉妒,最終演變為怨恨。

    當法庭之上,林若寒的律師拿出了阿言的照片,當劉芸愧疚的低下頭時,天雪才明白,一個女人的嫉妒心,原來可以如此的可怕。劉芸已經把顏飛對她的傷害,統統的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是啊,我就是恨你,恨不得你死。沈天雪,只要你死了,只要這個世界上再無沈天雪,顏飛就會愛上我,就會和我在一起了。」劉芸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

    而天雪看著她,卻很是無奈的一笑,「劉芸,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劉芸自嘲的笑,笑的極苦,「的確,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即便你死了,顏飛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因為他已經決定和陳瑩結婚了。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恨你,顏飛越是愛你,我就越是恨。」

    「既然你這麼恨我?為什麼還為我哭呢?」天雪直視著她的眼睛,平淡的詢問著。

    而相對於天雪的平淡,劉芸的情緒卻格外的激動,「我沒有為你哭。」

    「好吧,那你是喜極而泣,終於除掉我這個情敵了。」天雪微微嘲諷的一笑,繼續說道,「劉芸,你瞭解我,就像我瞭解你一樣。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知道阿言就是我的軟肋,你把阿言的照片和我的病史交給林若寒,的確成功的報復了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劉芸絕口否認,而目光卻些微的閃躲。

    既然她不肯承認,天雪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反倒是劉芸,很快的岔開了話題,「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天雪神色淡然,明知故問。

    「事發的時候,你一直在和我講電話,根本不可能分身殺人。」劉芸說道。

    天雪斂眸,眸光悠悠而動,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與無奈。是啊,事發的時候,她一直在和劉芸講電話,這是最直接有效的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並且,她知道,劉芸的手機有自動錄音功能,只要劉芸肯出面作證,她馬上就可以無罪釋放。

    可是,天雪卻對此事絕口不提。她不傻,她知道劉芸一直對她存有敵意,如果劉芸刪掉錄音,決口否認此時,那麼,緊緊是憑借一段通話記錄,根本不足以成為證據,如果屆時,劉芸再反咬一口,說她是故意接通電話,卻並沒有任何攀談,那麼,天雪反而成了欲蓋彌彰,這故意殺人的罪名,只怕就落實了。

    「劉芸,如果你想要把證據交出來,也不需要我向法官解釋什麼,如果你不肯救我,那我說出這件事,也毫無意義。」天雪不急不緩的說著。

    劉芸哼笑一聲,「你倒是不笨。」

    天雪睫毛輕輕的眨動幾下,平靜的看著劉芸,卻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從她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在等,等劉芸親自把證據交出來,她一直在賭她們的友情在劉芸心中的份量,然而,當對方律師放出阿言的照片時,天雪是真的失望了。

    「好了,我累了,如果你今天來只是想看我落魄的模樣,那你應該滿足了吧,現在可以離開了。」天雪的神情中顯出幾分倦怠,淡漠的下著逐客令。

    而劉芸卻坐在原位沒有動,她最討厭的就是天雪這樣一副不溫不火的神情,即便身上穿著囚服,手上戴著冰冷的手銬,她依舊是寵辱不驚的。這讓她聯想到當初阿言去世的時候,天雪由始至終都表現的非常的蒼白平靜,她不哭,卻更讓人心憐,心疼。劉芸記得,當時顏飛緊緊的抱著天雪,她不哭,他就替她哭,替她痛。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開始嫉妒天雪了。

    「沈天雪,也許,從今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劉芸的目光渙散,聲音沙啞。

    天雪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無助的目光散落在角落中,冰涼的淚珠無聲劃落。當劉芸尖利的說恨她的時候,天雪沒有哭,當劉芸出賣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哭,然而,這一刻,她卻哭了。

    國外那些艱難的日子,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度過的人不是慕東霆,而是劉芸,那些最難捱的歲月中,他們曾經彼此依靠著取暖,患難與共。那份感情是最真摯的,而如今,就這樣丟棄,天雪捨不得。

    劉芸沒在說什麼,而是拎著手提包,沉默的起身離開。在她即將推門而出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天雪的聲音,低啞,哽咽,無助的讓人心疼。

    她說,「劉芸,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是氣話。」

    劉芸心中同樣一陣酸澀,她強忍著淚,並沒有回頭,只是丟下了一句,「沈天雪,你別太自信了……我未必會救你。」

    她說完,砰地一聲,病房的門重重的合起。

    劉芸踩著高跟鞋,快步的走在空曠的長廊上,同樣忍不住的落淚,在女人的心中,不僅僅只有愛情,同樣存在友誼。只是,劉芸太愛顏飛了,所以,才導致了她的友情在心中扭曲變形。

    她走出醫院的正門,天空已經放晴了,但地上的雪仍未融化,踩在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響。她乘坐出租車,漫無目的的在市區內行駛著。

    「姑娘,你到底要去哪裡?馬上要到交.班的時間了。」司機再一次出聲詢問道。

    思索片刻,劉芸還是報出了顏飛的地址。

    這個時間,還唯一他不會在家呢,沒想到,按下了門鈴,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你怎麼來了?」顏飛淡然的說了句,側身讓她進屋。

    「今天怎麼沒去上班?」劉芸問。

    「嗯,有些不舒服,曠工一天。」顏飛兩指下意識的按了下發疼的太陽穴,自從天雪出事之後,連夜的宿醉,讓他根本無心工作。

    顏飛走進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並溫聲說道,「外面冷吧?先喝口熱水暖暖。」

    「謝謝。」劉芸冰涼的指尖緊貼著溫暖的杯沿,低垂著頭,目光散落在平靜的水面上,一直保持著沉默。

    顏飛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溫聲詢問,「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力而為。」

    劉芸微抬起眼眸,苦笑道,「算是補償嗎?」

    「劉芸。」顏飛無奈的歎息一聲,「劉芸,我對你,真的很抱歉。但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來。這輩子,我同樣得不到我想要的人,這也算是懲罰吧。」

    「既然得不到你愛的人,為什麼不選擇愛你的呢?」劉芸仍不死心的問。

    「因為我欠顏家的。」顏飛回答,低垂著頭,並不看她的眼睛。他單手撐著頭,兩指一直在按發疼的太陽穴。

    「不舒服嗎?」劉芸擔憂的問道。

    「嗯,這幾天沒怎麼睡好。只要一閉上眼睛,反反覆覆的總是夢到我們在國外的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幫著天雪治病,幫著她走出困境,後來,你失戀了,我和天雪每天想方設法的哄你開心,幫你走出失戀的陰影。那時候我們還號稱三劍客。」

    說到此,顏飛的聲音微頓,微沉。神色溫潤,似乎很懷念那段他們在國外的那段日子,「如果我沒有愛上天雪,如果,你沒有愛上我,我們三個人的友誼,永遠都不會改變。」

    「現在也沒有改變。」劉芸突然堅決的回答,並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看著顏飛,目光中帶著幾分疼痛,卻非常的認真,「顏飛,我可以試著放棄愛你,也可以試著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這樣,我們就都不用繼續痛苦下去了。」

    「謝謝,劉芸。」顏飛沒有抬頭,但劉芸卻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晶瑩淚光。

    這一天,這一刻,這個她深深愛過的男人,為她哭了。突然間,劉芸就釋懷了。

    其實,愛未必就一定要得到。人活在世界上,總有太多的求而不得,愛過了、痛過了、付出過、也努力過,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捨得捨得,有捨才能有得吧。

    劉芸滿臉淚痕,她胡亂的伸手抹掉,有些牽強的擠出一抹笑容,狀似隨意的問道,「你和陳瑩,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要聽家裡的安排,怎麼著也要等天雪的案子結束之後吧,如果……」說到此,顏飛的聲音突然頓住了,他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如果天雪不能安然無恙的被釋放,他也再無什麼結婚的心思了。

    劉芸目光沉重的凝視著他,雖然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劉芸卻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此刻,顏飛的憔悴不堪,只怕與天雪脫不了關係。

    「顏飛,天雪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劉芸說的鄭重其事,如同一種承諾。

    顏飛點頭,對著她笑,「我信,劉芸,我一直都相信呢。」

    離開顏飛的公寓時,劉芸在想,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她不能辜負顏飛和天雪對她的信任。她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那樣,連她自己都會唾棄自己的。

    劉芸低著頭,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正在沉思之際,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從裡面走出來,七寸的細高跟,踩在深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劉芸的目光下意識的順著高跟鞋向上看,玫紅色的羊絨大衣,女子一頭大波浪捲發,時髦而亮麗。她踩著高跟鞋,傲氣的從劉芸身邊經過,幾乎目不斜視。

    而劉芸的目光卻一直暗自打量著她,這個女人,劉芸是認得的,陳家的千金,出了名的名門貴媛,雜誌封面的老客戶,試問b市有幾個人會不認識呢。

    這樣的女人,花花蝴蝶,交際手腕一流,性格強勢,顏飛和她在一起,真的能夠得到幸福嗎?

    也許,顏飛從未想過要得到幸福,亦如,她離開顏飛,也就和幸福絕緣了。

    陳瑩在顏飛的房門口停住腳步,只是,未等她按響門鈴,房門卻突然打開了,顏飛從裡面走出來,手中拎著劉芸拉下的圍巾。

    他看到陳瑩,目光一閃而過錯愕之色,卻只淡淡的說了聲,「你稍等。」然後,大步走向劉芸。

    兩個人站在電梯口,顏飛親自把圍巾圍在了劉芸的脖子上,神情與語氣都是極溫柔的,言語間甚至帶著寵溺,「總是丟三落四的,你這腦袋到底長來幹嘛的啊。」

    劉芸呵呵的一笑,時光似乎就回到了曾經一樣。

    「電梯來了,早點回去吧,下雪路滑,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小心些,到家了給我打電話。」顏飛溫聲的叮囑著。

    劉芸點頭,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掃過不遠處的陳瑩,只見她妝容精緻的臉上寫滿了錯愕與震驚之色。

    劉芸走進電梯之中,電梯門漸漸合起,她看到陳瑩隨著顏飛一起走進屋內,房門合起的瞬間,電梯門同時合起,擋住了所有的一切。

    至於,他和陳瑩同在一間屋子裡,會發生什麼,那是另外的一個故事,從此再與她無關了。

    ……

    兩天之後,天雪的案子再次開庭。

    天雪帶著手銬被帶上被告席,她看起來比兩天前還要消瘦許多,低垂著頭,一直沉默不語。

    首先,還是對方的律師先發問,他走到天雪身旁,看起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慕太太,這兩天過得還好嗎?」

    他說完,天雪遲緩的抬眸,冷冷的瞥他一眼,「還不錯,謝謝關心。」

    「既然慕太太已經沒有大礙了,那我們可以繼續上一次的問題了,希望今天,你不會再昏倒。」

    天雪懶散的動了下手臂,問道,「什麼問題?我忘記了。」

    「忘記了沒關係,我可以重新提醒你。」律師吩咐助手用幻燈片再次播出了阿言的照片。

    天雪的目光靜靜的看著幻燈片,已不似上一次的歇斯底里,表現的非常的平靜。「不錯,照片上的嬰兒是我兒子,五年前我生過一個孩子,因為先天不足,心肺功能不全,出生沒多久後就死了。」

    天雪的聲音很平淡,但漂亮的眼眸中一直都含著淚光。時至今日,她終於可以坦然面對阿言的死亡,卻並不代表,她已經不再疼痛。

    「那麼,請你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律師繼續追問。

    天雪冷掃了他一眼,態度不溫不火,卻不答反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嗎?」

    「聽說你和顏氏集團的總經理顏飛是在國外認識的,難道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所有的矛頭直指向顏飛,顏飛劍眉冷蹙,感覺自己似乎成了全場的焦點。

    然而,被告席上的天雪,蒼白的面容沒有絲毫波瀾。在今天走進這裡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裡準備,這一次,她不會再被擊垮。

    「你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難道你沒有異性朋友嗎?難道你的每一個異性朋友,都和你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天雪的話,讓對方律師啞口無言。拜慕總裁所賜,她跟在他身邊這麼久,別的沒長進,口才倒是突飛猛進。她表現的非常好,句句犀利,但終究只是口舌之爭,她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來改變結果。

    雙方律師的問話結束之後,法官看向江程梓,問道,「被告律師還有新證據提交嗎?」

    「沒有。」江程梓站起身,準備做結案陳述詞。他的態度誠懇,語氣低緩,盡量試圖去博得審判長與陪審團的同情。「尊敬的審判長,陪審團,我僅代表我的當事人沈天雪女士,向被害人林初夏,以及林女士的家屬表示最真摯的歉意。根據醫院開具的證明,我的當事人沈天雪女士患有間歇性精神性障礙,也就是說,在我的當事人發病的時候,是無法控制她的行為能力,所以,當她在失控的時候,做出一些無法控制的事情,對此,我的當事人……」

    江程梓的話,讓天雪震驚不已,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承認她發瘋的時候,殺了林初夏。

    「江程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此時,天雪無法再保持平靜,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江程梓嘶喊著,「你胡說什麼?我沒有病,我不是瘋子,我也沒有殺人,林初夏不是我殺的……」

    站在兩旁的幹警卻強行的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天雪無助的看著江程梓,只見,他繼續的朗讀著結案訴詞。

    天雪茫然的搖頭,急的要哭了。她不想被人當成瘋子,她也不想一輩子背負著殺人犯的罪名,她不要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有一個殺人犯的母親,一輩子受人指指點點。

    她沒有殺人,她沒有罪,她不能被如此的冤枉。

    茫然無助下,她再次掙扎著站起身,即便被兩旁的幹警強行的按著肩膀,她仍忍著疼痛,向著慕東霆的方向哭喊著。

    「我不是瘋子,我沒有殺人,東霆,我沒有,你說過你相信我的,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旁聽席上,慕東霆深深的凝望著天雪,幾乎要把她嵌入眼眸之中。隱在下面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顯示出他正在極度的隱忍著。他並不想欺騙她,只是,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讓她和孩子平安無事。他不在乎錢,但是,他在乎她。

    隨著江程梓的陳述,被告席上的天雪越來越奮力的掙扎著,情緒再次失控,不停的哭喊著,「林初夏不是我殺的,你們冤枉我,慕東霆,慕東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恨你……」

    疼痛的眼淚不停的流淌著,此時,天雪才是真正的絕望。她差一點就相信了他的溫情,而他卻再一次把她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而就在此時,旁聽席上的劉芸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快步衝到了江程梓身邊,毫不客氣的撕毀了他的結案詞。

    「我可以證明天雪是無辜的,她沒有殺人。」劉芸說完,啪的一聲把自己的手機擺在了江程梓面前,「案發的時候,我和天雪正在通電話,通話時長兩個小時零十七分鐘,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殺人,並且,我的手機裡面有通話錄音。」

    短暫的錯愕之後,江程梓拿起手機,快速的翻出了當天的通話記錄,依舊那段錄音文件,如同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一般。當然,這個新生的希望是沈天雪的。

    「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江程梓責備了句,立刻想法庭申請,提交新證據。因此,案子再次被迫休庭,劉芸的手機被當做證物遞交了上去,做技術鑒定。

    休庭之後,顏飛和劉芸一併走出法院,劉芸心中充滿了不安與忐忑,她一直等著顏飛的質問,然而,他走在她的身邊,一直保持著寂靜與沉默,沒有開口詢問一句,更別說是質問了。

    最終,還是劉芸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對他說,「你為什麼不罵我?不吼我?是我一直沒有把證據交出來,才害她在裡面受了那麼多的苦,我知道你愛她,心疼她,你為什麼不責怪我?」

    顏飛抬眸凝視著她,眸色漆黑而溫和,「劉芸,你可以一輩子不交出來的,那天雪這個罪名就背定了。可是,你沒有,這說明,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人都是會犯錯的,只要及時改正就好。所以我為什麼要責怪你呢?」

    「顏飛。」劉芸哭著撲入他懷中。

    顏飛輕輕的環抱著她,正溫柔的安慰著,身後突然傳來單調的掌聲,緊接著是戲虐的笑聲。

    「呦,法院門後,這麼莊嚴神聖的地方,顏總和劉芸姑娘做這麼曖.昧的行為,好像不太妥當吧。」顧子揚勾唇輕笑,向他們走過來,身旁還跟著慕東霆與江程梓。

    劉芸驚慌的推開顏飛,胡亂的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

    而顏飛倒是很淡定,並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對劉芸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劉芸點頭,只是,未等他們離開,慕東霆突然出聲道。「劉芸,可以談談嗎?」

    「慕總有什麼事需要和劉芸單獨談?」顏飛握著劉芸的手,把她護在了身後。

    「呦,這架勢怎麼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似的啊。」顧子揚嬉笑著又道。

    慕東霆俊顏沉冷,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劉芸,「劉芸,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談談嗎?」

    劉芸哼笑一聲,脫離了顏飛的維護。「我知道你一定會找上我的,好啊,談就談吧,只是,慕總裁可千萬別後悔。」

    劉芸說完,轉身像法院對面的咖啡廳走去。

    顧子揚一笑,用手肘撞了下慕東霆,「這架勢看上去,好像是她要審判你,而不是你審判她啊。」

    慕東霆冷掃他一眼,並未開口,沉默著跟隨上劉芸的腳步。

    咖啡廳內,靠窗的安靜角落中,慕東霆與劉芸相對而坐,點了兩杯昂貴的藍山咖啡,卻都沒有品嚐的心情。

    慕東霆並不開口,只是墨眸深斂,非常沉得住氣。

    在這一點上,劉芸的功力顯然自愧不如,她率先開口,語調仍帶著冷嘲熱諷,「慕總想問什麼?是我為什麼把天雪的病史透露給林若寒?還是我為什麼不早一點把證據拿出來救天雪?慕總是精明人,應該猜得出答案吧,我就是嫉妒沈天雪,我就是想看著她受苦。可是,看著她在法庭上幾近崩潰的樣子,我又不忍心了,所以,才把證據交出來了,這個答案,慕總滿意了嗎?」

    慕東霆劍眉冷鎖,乾淨修長的指尖無規則的輕輕敲擊在桌面上,整個人看起來,透著一股陰森與邪魅。「這個我知道,這筆賬,我早晚會和你算。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天雪在國外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麼?我記得,你說過,天雪曾經……被強爆過,那她的孩子,是那個時候懷上的嗎?」

    慕東霆試探的詢問,聲音難免艱澀。

    劉芸譏笑一聲,看著他,不答反問,「你想知道天雪在國外的一切,那你知不知道,天雪為什麼要出國?堂堂沈家千金,她在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時,她已經接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前途無量,她為什麼要放棄一切,孤身一人跑到國外受苦?」

    慕東霆蹙眉,等著她的回答,然而,劉芸的答案,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說,「因為你。」

    慕東霆漆黑的墨眸中顯出驚愕之色,他記得,天雪明明告訴過他,她沒有考上清華,所以,才躲到國外去的。

    「慕總裁是不是很想知道,天雪的孩子是誰的?」劉芸又問。

    慕東霆面色不動聲色,但明顯的已經屏住了呼吸,隱在桌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

    而劉芸並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而是從手提包中拿出一隻優盤遞給她,「這個是從我手機裡面導出來的,案發的當天,我和天雪說的話都在裡面,回去好好聽一聽,或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劉芸把優盤丟給他,拎起包,起身就要離開,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突然停住腳步,看著他,冷笑著說,「慕東霆,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嗎?為什麼要讓江程梓替天雪認罪?你根本就不相信天雪,不相信她沒有殺人。夫妻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讓天雪怎麼和你繼續走下去?這一次,你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劉芸說完,踩著高跟鞋便離開了。徒留下慕東霆一個人,僵硬的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如同一尊蠟像一樣,而他的手中,正緊緊的抓著那只優盤。

    他動作遲緩的伸出指尖,用勺子輕輕的攪動著濃黑的咖啡,沒有糖,沒有奶精,他把一整杯冰涼苦咖啡灌了下去。液體劃過食道,溢開一片苦澀。而這些苦,卻遠遠不及天雪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慕東霆深邃的目光隨意的散落在窗外,華燈初上,車水馬龍,而他的目光卻逐漸渙散,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腦海中,唯一殘留的是法庭上,天雪絕望而哭泣的臉龐。她不停的哭喊著,「我沒有殺人,慕東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欺騙我?」

    他真的很想告訴她,他沒有騙她,他只是,不想她受苦。因為那樣,他也會心痛的。

    慕東霆獨自一人開車回到別墅,偌大的別墅中空無一人,寂靜的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的突兀。他開始瘋狂的想念天雪在的那些日子,即便她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他仍覺得那些日子是快樂的。

    他孤單的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只覺得頭疼欲裂,吃了兩片藥,回到書房,打開了電腦,把劉芸留下的優盤插在電腦上播放。

    這是一段長達兩小時十七分鐘的錄音,起初並沒有什麼實際性的內容,大多數時間都是劉芸在抱怨著,天雪偶爾安慰幾句而已。慕東霆聽得幾乎就要失了耐性,而正是此事,錄音之中,劉芸的話鋒突然一轉,拔高了音調說道:沈天雪,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顏飛對你那麼好,你卻不愛他。而慕東霆,他就是個強殲犯,當初分明是他強爆你,你卻一個人跑到國外,偷偷的給他生孩子,沈天雪,你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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