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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8章 文 / 石頭與水

    夏老太太的壽辰,蘇先生並沒有親到。

    蘇白帶了壽禮來,同趙長卿夏道,「昨天母親得了捲好書,一直看到天濛濛亮,精神就有些不濟。我想著卿姐姐家不是外處,勸母親在家裡好生養神,我過來是一樣的。」

    趙長卿不動聲色,笑,「先生就是這樣的脾氣,遇到好書恨不能一口氣讀完。」其實蘇先生從來沒有晚上看書的習慣,連帶著趙長卿受她熏陶,也從不晚上看書的。蘇白這謊話,在趙長卿面前實在不大高明,趙長卿還得為他圓謊。

    夏老太太倒也不介意,主要是蘇白定了侍郎府的姑娘,自己又是探花出身,故此夏老太太一直對蘇家很客氣。夏老太太笑,「蘇先生是有學問的人,這樣喜歡書本,怪道你能中探花,你母親教的好。」

    蘇白笑,「老太太過獎了,給您賀壽,願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著一揖。

    夏老太太樂呵樂呵地,「快別這樣,你們來了我就高興。」

    蘇白來的最早,顯然是親近的原因,夏老太太瞧他模樣俊俏,說話也叫人喜歡,便絮絮叨叨的同他說起話來。蘇白倒是好脾氣,耐心陪著。

    一時,夏恭人帶著媳婦們來了,自從趙長卿時常進宮教五公主捏泥人,夏恭人對夏家也格外熱絡了些。知道是夏老太太壽日,早早的帶著媳婦們到了。

    蘇白是以趙長卿的娘家兄弟自居,故此到內宅來給夏老太太賀壽,聽說夏氏族人的女眷到了,蘇白道,「我還是出去避避,莫唐突了。」

    夏老太太在青城縣呆慣了,蜀中民風開放,她老人家也不大懂帝都這一套,笑,「無妨,不是外人,是我族中侄媳婦。」夏恭人論輩份要叫夏老太太一聲嬸嬸。

    這說著話,夏恭人一行已經進來了,蘇白想避也遲了。

    夏恭人笑,「嬸子大壽,我來得還不算晚吧。」

    夏老太太笑,「我一個老婆子過生辰,我說,過一天少一天的,慶什麼呢。孩子們非得要辦,親戚朋友的聚一聚,又驚動了你。」話裡話外的得意,就甭提了。

    「嬸子即便不請,我也要來的。」夏恭人笑,「這是做子孫的孝順,嬸子當高興才是。」

    夏老太太笑,「高興高興,你們來了我就高興。」

    夏恭人奉承了夏老太太幾句,眼睛方落在蘇白身上,臉色不禁一變,直盯著蘇白,竟移不開眼睛。夏老太太笑,「你不認得他。這是蘇探花,跟阿媳婦親姐弟一般。」

    夏恭人盯著蘇白,臉上的笑跟擠出來一般,「我聽說蘇探花是邊城人。」當初女婿永安侯有意招蘇探花為婿,夏恭人自趙長卿這裡探過口風,與蘇白還是頭一遭相見。

    蘇白自然察覺夏恭人的反常,他笑容不變,道,「是。」

    夏恭人忍不住道,「老家就在邊城嗎?」

    「老家是徽州蘇氏。」

    夏恭人道,「蘇肅公一支?」

    蘇白笑,「蘇氏旁支,不敢高攀蘇肅公。」

    趙長卿笑,「伯娘與蘇肅公相熟?」

    夏恭人笑,「不敢這樣說,只是在帝都住久的人,鮮少不知蘇肅公之名的。我一見蘇探花,當真嚇了一跳,怪道蘇探花這般形容,你出身徽州蘇氏,這也難怪了。蘇肅公在先帝時就已是有名的博學大儒,當年,蘇肅公有一子,亦是探花出身,蘇探花的形容相貌同當年大蘇探花比起來,竟似脫個影一般,我一見就愣了,仿似大蘇探花復生哪。」

    蘇白笑,「我在翰林院也常聽人這樣說,興許同族的緣故吧。」

    夏恭人笑,「是哪。蘇家書香大族,蘇探花靈秀至此,不為稀奇。」

    蘇白到底是男人,說幾句話,夏便與蘇白夏武去外頭待客了。一時,凌騰、朱慶、梨果還有一些翰林院的朋友皆到了,連帶著袁氏,也過來湊個熱鬧。

    袁氏同趙長卿道,「宅子已挑好了,收拾一二,中秋前就能住進去。」

    趙長卿忙問,「伯娘買的哪裡的宅子?」

    袁氏笑,「離你這裡不遠,隔了一條街,與梨果的宅子近,就在同一個胡同,隔了兩家。」

    趙長卿笑,「那可近了。」又問宅子大小,袁氏笑,「咱們邊城地廣人稀,在老家住慣了寬房大院,我跟你大伯商量著,也買了個四進的,寬寬敞敞,以後你表哥成親生子,有的是地方。」

    趙長卿笑,「聽伯娘的意思,慶表兄的親事可是成了?」

    袁氏笑,「還沒定下來,也有些準頭了。如今不好說,待定下來,定親酒你可得過去。」

    「不必伯娘說,我也要去的。」

    大家說著話,方三奶奶也到了。

    夏恭人一見她便笑了,「昨兒才見,今兒咱們又見了。」

    方三奶奶笑,「是啊。」給夏老太太賀了壽,笑,「今兒一大早我與相公就說過來,不巧家裡來了親戚,說了會兒話,就耽擱了。」

    夏老太太笑,「什麼早晚的,咱們不是外處,不要外道。」其實她根本不認識方三奶奶。

    趙長卿請方三奶奶坐了,為方三奶奶介紹了屋裡的人。方行出身靖國公府,少時曾在青城住過一段時日,與夏做過三兩年同窗,許多年未曾聯繫,還是夏到帝都春闈時方重新走動起來。先時夏尋的三色的薔薇花,就是自靖國公府挖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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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家自開始走動,方三奶奶同趙長卿自然也是認得的,不僅如此,五公主的一位姓方的伴讀,就是靖國公府的姑娘,方三奶奶是方姑娘的三嬸嬸。

    夏趙長卿這對夫妻實在能幹,故此,夏老太太壽辰,方行帶妻子過來湊個熱鬧。

    方三奶奶笑,「前兒我服侍我家老太太、太太去西山寺進香,經落梅泉時,自車上看到落梅泉邊有人烹茶,瞧著像你的模樣,不知是不是。」

    趙長卿笑,「那肯定就是了。如今這大暑的天,山裡涼快,一大早就去了,在泉邊現烹了茶,味道格外好。」

    方三奶奶笑,「我看,你比那些人士也不在話下了。」在方三奶奶看來,夏家門第雖平平,趙長卿過得簡直神仙日子。一則公婆面前不必立那些規矩;二則願意出門便出門,願意訪友便訪友,如趙長卿這種,婚後還有空去泉邊烹茶取樂的,帝都怕就此一人罷。何等自在。

    趙長卿笑,「口腹之慾,焉敢同人士相比?」

    最後來的是宋嘉讓夫婦,戚氏的身份是諸人之最,屋裡自然更加熱鬧,夏玉問,「宋伯娘,福妹妹沒來嗎?」

    戚氏笑,「今天輪到福姐兒去宮裡做伴讀,後兒她休息,早念叨著說過來找你,你們一塊兒玩兒去。」

    夏玉笑,「好。我給大妞妞寫了信,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寫了,順道給大妞妞送去。」

    戚氏來的時間已近晌午,大家說了會兒話便開席了。趙長卿這宅子寬敞,還請了兩班小戲,大家說笑吃喝,倒也熱鬧。

    戲酒直至下晌方散,送走客人,趙長卿命永福看著收拾,外頭的事由平順平安照管。夏是主家,酒自然喝了不少,趙長卿給他喝了兩盞青梅茶,讓他去睡覺醒酒。紅兒拿了整理好的禮單進來,趙長卿看過後道,「把這些禮物都分類收好,另立一個賬簿,單獨謄抄禮單,在禮單上標識清楚,是什麼時候的禮。」

    紅兒應了聲「是」,下去忙了。

    夏老太太熱鬧了這大半日,也有些累了,靠在榻上養神。夏姑媽打探消息歸來,在夏老太太耳邊道,「除了大哥大嫂親自送到母親跟前的,餘人走的禮,侄媳婦都令人搬到她庫裡去了。」

    夏老太太心下立時不悅,道,「這是怎麼說的,我過壽,她收禮。」

    夏姑媽撇嘴,「可不是麼。這也忒霸道了些。自個兒大家大業的,難道還差這些東西。哎,多有錢的人都喜歡東西啊。」

    夏老太太是想同趙長卿修好的,皺眉思量片刻,實在難嚥這口氣,道,「你去把你大哥給我叫來。」知道趙長卿輕易不讓人,夏老太太先跟兒子說話。

    夏姑媽道,「叫張嬤嬤去吧,不然大嫂見了我還不得多想,以為是我在母親這裡多嘴呢。」

    夏老太太瞅長女一眼,吩咐張嬤嬤去了。

    夏老爺也喝得不少,這會兒剛睡下,夏太太問張嬤嬤,「到底什麼事?老爺這才睡著。」

    張嬤嬤笑,「老爺既然睡了,太太過去是一樣的。」

    夏太太原也想歇一歇的,夏老太太叫人,只得換件衣裳過去了。夏老太太也沒跟夏太太客氣,直接將壽禮的事說了。夏老太太的話就不大中聽了,道,「不似我過壽,倒似他們過壽似的。我也不是沒見過東西,也不差那仨瓜倆棗的,只是再沒這個理。你說,是不是?」

    夏太太道,「媳婦不是這種人,不知是哪個多嘴的來老太太面前造謠,倒誤會了媳婦。」

    夏姑媽這個多嘴的按捺不住道,「這是我眼見的,難道我還去造侄媳婦的謠?」

    夏太太道,「要我說,來的那些太太奶奶的,我都不大認得,多是看著哥兒的面子來的。自來走禮就是有來有去。今兒老太太過壽,人家送禮,明兒人家老太太過壽,禮尚往來,還得還回去。哥兒他們當家,由他們處置也不為錯處。若老太太要,那孩子不是眼皮子淺的,都送到老太太跟前也容易,以後走禮就得麻煩老太太了。老太太看,要不就叫哥兒媳婦過來問問她?」

    夏老太太自來了帝都,別的錢倒不必她出,帝都物貴,就是廚下這採買錢也是一筆開支。所以,夏姑媽一說壽禮被趙長卿收到庫房時,夏老太太立刻火了。如今聽夏太太這樣一說,夏老太太頓時無言,若家是夏太太當,她老人家說什麼是什麼,即便只吃不出,長子也不敢說什麼。可孫輩不同,趙長卿素來說得出做得出,夏老太太只得冷冷道,「我也只是一問罷了,既是她樣樣明白,便由她處置吧,我也不缺那些東西。」

    夏太太沉默聽了,夏老太太不耐煩道,「你也去歇著吧。」

    夏太太沉默告退。

    夏姑媽拍著大腿,急喳喳的模樣,「娘就這樣算了不成?娘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

    「你閉嘴。」夏老太太斥道,「好東西再多,那不是白得的。哥兒交往這些人情,難道不用還的?別成天盯著這仨瓜倆棗,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咱家的東西。」

    夏老太太惹不起趙長卿,夏姑媽更惹不起,只得閉口不言。

    趙長卿知道此事,只是一笑,未說什麼。無規矩不成方圓,尤其一家子住著,這些規矩,早些立起來的好。

    她在想夏恭人說的蘇肅公的事,還有早早過逝的大蘇探花,難不成蘇白的身世同大蘇探花有關?

    夏一覺睡到傍晚,吃晚飯時才醒,趙長卿說起這事,夏一樣在翰林院當差,道,「倒是有不少人說過阿白同大蘇探花像,同族血脈,一個老祖宗,也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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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長卿問,「那位大蘇探花是什麼人?」

    「蘇肅公的獨子,學識是一等一的好,我在翰林看到過他修的太|祖史卷,采一等一,只是命不長,很早就過逝了。」夏喝口蜂蜜水道,「翰林院的老大人們都喜歡阿白,聽說大蘇探花活著時,便與戚侍郎有交情。阿白的親事,說不得就沾了他這相貌的光。」

    趙長卿笑,「阿白自身才學也沒得說。」

    夏道,「蘇家素來出學問大家。」讀書人的理想不見得是那些公侯豪門,如蘇家這樣的書香大族方是他們的嚮往。

    趙長卿不再提大蘇探花之事,笑道,「過些日子就是萬壽節,像你們翰林要不要備萬壽禮的。」

    夏笑,「品級不夠,五品以前的官員才有資格給陛下送壽禮。」

    趙長卿笑,心說倒也省一筆。

    夏道,「對了,還有件事,過兩天就是中元節,咱們不在老家,沒法去給祖宗墳前燒紙了。母親說,想著去西山寺做個法事。」

    趙長卿道,「這也應當。一會兒我去聽聽太太的意思,得提前去廟裡打聲招呼,讓廟裡空出間廂房來,不然老太太年紀大了,時間長了怕禁不起。有個歇腳的地方,在廟裡多呆片刻也是不怕的。」

    兩人說了些瑣事,今天忙了一整天,都有些疲倦,用過晚飯,早早歇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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