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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8晉江原創發表 文 / 石頭與水

    宋皇后兄妹團聚自有一番悲喜交集,泣笑敘闊,暫且不提。

    趙長卿蘇先生已經在挑宅子,準備在帝都定居。梨子也打算給梨果置辦一套宅子,日後做官住著便宜,省得再租了。其實梨子原是想買下他們租的這套四合院,只是宅子的主人也知租他這宅子的舉人都中了進士,心下亦覺著自家這宅子風水好,於是,奇貨可居,死都不肯賣。

    梨子只得作罷,打算三家一起買,以後做鄰居也好。

    只是,也沒那般湊巧連在一起賣的宅子。

    新科進士都有兩個月的回鄉探親假,夏跟趙長卿商量著,打算回家一趟,馮殷也要回家接妻兒過來。趙長卿道,「買宅子的事怎麼辦呢?總不好都托給蘇先生。」

    夏道,「不如這樣,我跟馮殷一道走,你就別回去了,一路千里,來回奔波也累得慌。」

    「那你代我向公婆問好吧。還有咱們屋裡的東西都拉來吧,笨重的家俱就算了,在帝都現置辦也來得及。那些咱們用慣了的,還是帶來便宜。」趙長卿想了想,道,「我叫永福跟你一起回去,她細心,我那些東西,她也清楚。」

    「也好。」夏沒什麼意見,道,「宅子不用買太大的,咱們人少,夠住就行了。」

    「帝都的宅子總不會賠錢的,現在買了,住幾年出手,一樣好賣,比租房子強。放心吧。」趙長卿問,「要不要接公公婆婆一道來帝都,我提前預備院子。」

    夏道,「先做一年翰林看看再說。帝都居,大不易,何況背井離鄉的,父親母親估計不會願意過來的。」

    「我備了些東西,一樣樣的都寫好了單子的。」趙長卿說著把備的禮單遞給夏,道,「除了給家裡的,還有小姑媽那裡,王老先生那裡,族長老太太那邊的。一份份的放在了箱子裡,都是些帝都土物,不值什麼錢,是咱們的心意。」

    夏攬住趙長卿的肩,輕聲道,「長卿,自從娶了你,我無事不順遂。」

    趙長卿笑,「看來是我旺夫。」

    夏道,「我上輩子肯定是積了不少福德,今生方能娶你為妻。」

    趙長卿唇角翹起,雙眸彎彎。

    送走了夏,趙長卿與蘇先生在牙行的介紹下,開始挑選宅子。兩家選的宅子離得不遠,不過隔了一條巷子。梨子給梨果挑的宅子也在附近,剛把宅子定下來,梨子就帶著梨果與趙長寧、凌騰、朱慶、朱唐等人錦衣還鄉了。

    臨走前,趙長卿也準備了許多帶給家裡的東西,還有送給小妹妹長喜的一套金項圈、金手鐲,皆裝箱放好,清單列出,連帶著寫的家信交給趙長寧,叮囑他好生帶回去,又叮囑了他好些路上的話。

    蘇白長於邊城,正好有漫長假期,與蘇先生說了一聲,也同趙長寧他們一道去了。

    熱熱鬧鬧的一幢宅子,似乎頃刻間便冷清起來。蘇先生與趙長卿照樣過的愜意,兩人已經商量著要如何收拾新買的宅子,再去定做些新鮮樣式的家俱。

    蘇先生問趙長卿,「夏老爺、夏太太會來帝都嗎?」

    趙長卿道,「相公走前說,先做一年的翰林看看,公婆大概不會來的。」她已經計劃如何調整園中草木,補種一些自己喜歡的花草。

    蘇先生笑,「怎麼,阿還惦記開藥堂的事呢。」

    趙長卿感歎,「他這樣說,不過我覺著他大概是更想做官的。」

    蘇先生道,「這並不奇怪,先時夏家頗經坎坷,阿是長子,何況他唸書有天分,為人有耐心,想做官也是情理之中。」

    趙長卿笑,「隨他吧,其實帝都也不錯,氣派不說,在這裡住著,眼界也寬。何況先生、鄭姐姐都在帝都,蜀中風光雖好,奈何沒有太投緣的人。」

    蘇先生笑,「這也是。」

    兩人正說著話,承恩侯府打發人送了帖子來。

    趙長卿還疑惑呢,道,「咱們跟承恩侯府素無往來。」

    蘇先生笑,「叫進來就知道了。」

    送帖子的是個熟人,紀讓身邊的隨從喚方成的,趙長卿驚喜道,「方成,你怎麼來帝都了?」這如何又捧了承恩公府的帖子來呢。

    「先生和夏大奶奶有所不知,我們家大爺、二爺、大奶奶、兩位公子、大姑娘,都已經回來了。」方成先請了安,遞上帖子,不待蘇先生、趙長卿有所問,忙解釋道,「不瞞先生和夏大奶奶,我們爺先時有諸多苦衷,故此隱瞞了身份。此番是我們爺打發小的過來,請先生、蘇大爺、夏大爺、夏大奶奶、趙大爺明兒若有空,過去說話。」

    趙長卿依舊疑惑,「紀大哥什麼身份來著,你倒是先說個明白?」難不成是監察司的密探?

    方成道,「瞧小的囉嗦半日,竟還沒說到點子上。我們大爺就是承恩侯府的長公子,當今皇后娘娘嫡親的兄長。因邊城的事不宜公開,還得請先生和夏大奶奶代為保密才好。」

    趙長卿嚇一跳,心說,那紀讓和小紀賬房不就是國舅爺麼。當然,現在應該叫宋嘉讓宋嘉諾了。

    蘇先生極是淡定,笑,「這是自然。」又問,「你家大爺、大奶奶、二爺、還有臘哥兒、滿哥兒、福姐兒可好?」

    方成笑回,「都好。」

    趙長卿道,「只是不巧,相公他們得了朝廷的假,都回鄉了。」

    「那要真是不巧。我家大爺看過春闈榜單,很為夏大爺、蘇

    大爺、趙大爺高興,美酒都預備好了。」方成道,「不過也不怕,大爺聽說夏大爺、蘇大爺都進了翰林,以後要見的日子也多呢。只可惜趙大爺先走一步,不知何年能見了。要是先生、夏大奶奶明日有空,不妨過去坐坐,大奶奶、大姑娘常說起先生和夏大奶奶。」

    蘇先生與趙長卿相視一笑,道,「明兒一定去的。」

    方成又閒話兩話,便客氣的告辭了。

    趙長卿為宋家兄弟的身份唏噓,蘇先生倒是一派淡然,趙長卿心下一動,問,「先生,你是不是早猜出來了?」她沒這個本事,也沒這份見識,並不代表蘇先生沒有。

    「你還當我能掐會算。」蘇先生笑歎,「當初見小紀賬房覺著眼熟是真的,我與你說過他同宋侯爺年輕時頗有幾分肖似吧。不過,我消息不靈通,不知道宋家兩位公子出走的事,不然,再怎麼也能猜出來。他們母家姓紀,出身武安侯府。所以在邊城才會用紀的姓氏,唉,簡直是擺在明面上了。」

    蘇先生如數家珍,趙長卿愈發疑惑蘇先生的出身。

    蘇先生有一雙能看破世人心事的眼睛,微微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趙長卿十分瞭解蘇先生的脾氣,於是便不問,忽又擔心起來,道,「承恩侯府會不會有人認得先生?」

    蘇先生卻無此憂慮,「蘇白都快二十了,這許多年過去,就是舊友故交站在眼前,恐怕也認不出我。何況,我跟承恩侯府的人原就不熟。」

    趙長卿不禁問,「那先生怎麼認得宋侯爺的?」

    蘇先生道,「宋侯爺狀元出身,當年天街誇官,何等風采,如我這般年紀的女人,大多都認得他。」

    趙長卿詫異,「我聽聞帝都女孩兒規矩嚴明,難道還可以去外頭看男人?」

    蘇先生莞爾,「長卿,平日間咱們出門,也沒人拿咱們當怪物吧?街上婦人娘子也不少。宋皇后未進宮時,也可以在西山腳下開辦書院,你怎麼會覺著帝都人保守迂腐?」

    趙長卿道,「我的人說的。」

    蘇先生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趙長卿有些慚愧,蘇先生今日心情大悅,不禁多說了幾句,「我年輕時也同你一樣,別人隨便說一句什麼,我便當真。後來才學會如何甄別真話與謊言。」

    趙長卿自幼與蘇先生感情不同,聽此言不覺心酸,道,「有人這樣傷害過先生。」

    「這世上,誰還沒有被傷害過?哪裡還值當大驚小怪。」蘇先生淡然淺笑,並不多提從前,笑道,「明天要去承恩侯府,幸而做了幾件夏衫,明天你也穿得光鮮一些。」

    師徒兩個默契的討論起明日赴約的穿衣打扮與準備見面禮的事來。

    第二日用過早飯,便坐車去了承恩侯府,時間拿捏的不早不晚,極是恰當。承恩侯府雖顯赫,好在師徒二人都見過世面,還不至於叫人小瞧了去。

    自門口下車,換了軟轎,一路乘軟轎到二門,已有穿戴體面的嬤嬤相迎,引二人到了一處三進院落。這院子寬敞而精緻,一草一木都恰到好處,正房門口有穿青衣的小丫環侍立,排場並不大,卻給人一種有底蘊氣派的感覺。

    趙長卿想,聽說宋家封侯並未幾年,想來在治家上的確是下了大工夫的。

    聽到回稟,戚氏出門相迎,握住蘇先生和趙長卿的手,眼中滿滿的笑,「早想請先生和長卿過來,偏生我們剛回來,家裡事也多,一拖二拖的就拖到了今天。」

    丫環獻了茶,大家互問了好,各自入了座,趙長卿說起夏趙長寧各自回鄉的事,戚氏笑道,「夏叔叔和阿白回鄉倒無妨,以後在翰林院做官,咱們離得也近,見面也便宜。就是聽說阿寧也走了,福姐兒她爹直道不巧。」

    趙長卿笑,「紀大哥,不,宋大哥定是惦記阿寧去西北軍任職,有許多話想叮囑他。」

    「可不就是這樣。當初福姐兒她爹打仗時,我每天晚上提心吊膽,只是不說罷了。如今回了帝都,好在不用再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我實在沒料到阿寧會想去西北軍,他雖是三榜進士,好好謀個差,以後慢慢陞遷不難。」戚氏笑道,「我這話還沒說,只告訴福姐兒他爹阿寧要去軍中任職,福姐兒她爹便高興的了不得,直念叨著要找阿過來說打仗的事。偏生這些天沒空,待打發方成過去的時候,阿寧已回了邊城。」

    趙長卿笑,「我也沒想到阿寧會想去打仗。」不過,人各有志,趙長卿並不反對趙長寧的選擇。

    蘇先生笑,「阿寧真正明白。」

    三人說起話來,熟絡親熱一如往昔,一時宋家的一群小傢伙們就到了。屋子裡一下就熱鬧起來,唯有福姐兒、臘哥兒、滿哥兒是熟的。戚氏笑著介紹,小傢伙裡,輩份最高的是家裡小叔子宋嘉謐,年紀比福姐兒還小三歲。還有兩位堂兄弟家的孩子,另外有一位秦家小公子喚秦衡的,比福姐兒還要大一些,活潑兼具禮數,小小的面孔已有些英俊的輪廓,他自我介紹,「我在家族排行十二,先生和夏太太叫我十二就好,平日裡崢叔也這樣喚我。」

    福姐兒只管抿著嘴笑,秦十二做作老成的一揖,對趙長卿道,「夏太太,我聽宋大叔說你武功高強,連軒轅弓都能拉開,著實令人敬仰。」

    趙長卿笑,「十二公子客氣了。」

    秦宋兩家關係複雜,秦家大家長——已經致仕的秦老尚書是宋侯爺春闈時的座師,原本兩家關係極是親密,子弟亦有來往,拿宋嘉讓宋嘉諾來說,他們與秦崢秦嶸兄弟是自小到大的同窗好友。不過,兩家交情在數年前嘎然終止,至今

    唯有秦崢可自由出入宋府,秦十二是秦崢收養的族侄,借了秦崢的光,時常來往宋家,與宋家第三代關係熟絡。

    秦十二是久仰趙長卿大名,聽說趙長卿來了宋家,特意來見識見識。他其實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偏生到了跟前又不知要如何開口。他是宋家的客人,貿然唐突宋家的客人,何況又是女眷,不符合他做人的哲學。

    福姐兒見秦十二欲言又止,笑道,「夏嬸嬸,十二哥特意來瞧瞧你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此話一出,孩子們紛紛笑起來,秦十二並不羞惱,反是一笑,道,「我聽福妹妹說夏嬸嬸武功蓋世,就想來開開眼界。」

    如秦十二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要面子的時候,難得心事給福姐兒說破亦不見惱意,趙長卿覺著秦十二小小年紀頗有心胸,心下喜歡,笑道,「哪裡有什麼蓋世武功,你宋大叔戰場殺敵,才是真正英勇。」

    秦十二聰敏無比,已聽出趙長卿的客氣,他有些遺憾,不過很知進退,並不再追問,一笑道,「我也很敬仰宋大叔。」亦不再說趙長卿武功的事。

    趙長卿並不是愛顯擺炫耀的性子,不過,她十分喜歡孩子,尤其秦十二這樣明進退的孩子,小小年紀已經有了一些風度,說話學著大人的模樣作派,很是可愛。趙長卿便從荷包裡拈出錠小小的金元寶,她三捏兩捏便捏了支如意簪出來,遞給秦十二,「彫蟲小技,送給十二公子賞玩吧。」

    秦十二確定,他此生頭一遭見這等功力,激動的了不得,忙作個揖,道了謝,鄭重的收起來。

    其實,人人皆有雙份的見面禮,唯秦十二多一支金簪,依秦宋兩家地位,孩子們不至於對金銀之物格外青眼。秦十二依舊珍視而欣喜,孩子們離開時都忍不住對趙長卿投之以驚奇仰慕的目光。

    趙長卿由衷的喜歡小小人兒那種特有純淨軟糯,目送他們離去,方回頭笑道,「真叫人喜歡。」

    戚氏笑,「要是覺著好,自己也生一個。」

    趙長卿道,「我也盼著呢。」

    戚氏想他們成親三年趙長卿尚無孕息,忙勸道,「這你也別急,你想一想,自你們成了親,這經了多少事。自邊城南下回蜀中,再由蜀中千里北上到了帝都,夏叔叔也由秀才考到了進士。費心費神,你們也顧不上。再者,兒女上頭,也是天意,當有時自然就有了。」

    蘇先生笑,「我成親五年方有的阿白。」

    趙長卿自知二人的好意,一笑道,「我是太喜歡孩子,不過,這也是急不來的事。」

    戚氏默契的不再說孩子的事,笑道,「說到阿白,他是今科探花,又未曾婚娶,生得那般俊俏模樣,如今不知多少人打聽他的親事呢。先生可得有心裡準備,說不得近日必有媒人上門的。」

    蘇先生笑,「我跟長卿剛置辦了宅子,怎麼也要將宅子收拾好再說他的親事。不然,本就是貧寒之家,若無立錐之地,哪裡好說娶親的事呢。」

    戚氏笑,「先生太謙了。俗話說的好,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阿白自有才學,不要說先生家裡不差銀錢,就算一無所有,憑這滿腹才華,也娶得名門淑女。」當初請蘇先生上門教導福姐兒,也是如客卿一般的禮數相待。

    蘇先生是再通透不過的性子,笑,「怎麼,聽大奶奶的話,似要給阿白做媒?」

    「瞞不過先生。」戚氏打發了屋裡的丫環,笑道,「今科頗有幾多未婚進士,狀元榜眼年紀都大了,早已成親,這打頭的就是阿白。前幾天我回娘家,大家閒話起來,說到阿白,知道咱們相熟,就有本家嬸子同我打聽。是我族中的一位小堂妹,今年十五了,她父親在朝中剛升了禮部侍郎,家中三子一女,堂妹是家裡嫡出的小女兒,不想她嫁到高門大戶的,規矩瑣碎,事情也多。是族叔看阿白采飛揚,人品亦是上佳,就動了心。我思量著,這親事倒還能開得了口,就問問先生。」

    蘇先生微笑,「這實在高攀。」

    戚氏笑,「只要兩家都願意,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不說外處,就是家翁當年,尚未春闈已被外祖父招為成龍快婿,如今誰不說外祖父眼光好。」只是正經婆婆無福,早早過逝,不然如今才是享了大福。當然,不只是蘇白的品性才學,戚氏也是思量過蘇先生的性子,方開此口。

    蘇先生笑,「大奶奶為人,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就是親事不比別的,咱們看著再好,以後的日子還是他們小孩子自己過。如今阿白不在帝都,要什麼時候方便,能不能先叫我見一見戚姑娘,待阿白回來,我也好跟他說一說,帶他上門請安,如此,他們小一輩先看對了眼,方好議親。」

    「這是應該的。」戚氏笑,「我來安排。」

    幾句話間,就把蘇白親事定下大半。戚氏又道,「還得跟長卿打聽個人。」

    趙長卿笑,「什麼人嫂子要跟我打聽?」在帝都她認得的人也有限。

    戚氏道,「不是別人,先時同你做胭脂生意的林老闆,長卿,你還有聯繫不?」

    趙長卿微訝,「嫂子怎麼想起打聽林老闆來了?」

    戚氏歎口氣,「不瞞你,這也是喜事。我們家小叔子,就是阿諾,這幾年都沒忘了林老闆,托我跟你打聽呢。」

    趙長卿道,「我來了帝都也想找林老闆呢,偏生鋪子裡並不沒見過林老闆,也沒她的消息。」

    戚氏道,「當初林老闆不是結束生意來帝都了嗎?」

    「是啊,我才說怪呢,這幾年邊城胭脂鋪的分紅,還托人專門送到帝都鋪子來呢,結果根本沒見林姐姐去領

    ,也不知她現在何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趙長卿始終惦記林老闆。

    戚氏沒想到是這樣,歎道,「小叔對林老闆極是用心。」

    趙長卿道,「天下之大,要找人真是大海撈針了。」

    「誰說不是呢。」

    大家時久未見,戚氏留蘇先生、趙長卿用過午飯,兩人方告辭。

    晚上,戚氏同丈夫說起兩家的親事來,「阿白這孩子,早我就瞧著好,如今看來,果然極有出息。蘇先生也是極知禮的人,若此事能成,當真是極好姻緣。」

    宋嘉讓道,「阿白倒是不錯,不過,戚侍郎剛升了禮部侍郎,要擇好一些的門第也容易,怎麼看中了阿白。」

    戚氏道,「阿白可是熱門人選,你不知道如今帝都多少人家打聽他,我這是下手快,要是晚了,還不知給哪家捷足先登了呢。」

    宋嘉讓笑,「蘇先生是肯了?」

    「有七八分肯,餘下的起碼兩家得碰碰頭,不然也輕率。」戚氏捧了盞茶給丈夫,宋嘉讓呷口茶問,「林老闆的事你問了沒?」

    戚氏道,「這我哪兒能忘,聽長卿說林老闆根本沒跟帝都鋪子裡聯繫,好幾年的分紅也沒來領,不知去了何處。」

    宋嘉讓揉揉額角,「一介婦人,能去何處呢?」

    「這就不知道了,我聽說林老闆是自遼東來的,你說會不會回了遼東。」

    宋嘉讓道,「找不到這姓林的,阿諾這心裡怕是難放得下。」

    戚氏道,「要我說,這也不是壞事。小叔子已到了成親的年紀,真尋著林老闆要怎麼著,她一個在外頭跑生意的,難不成還真名媒正娶到家裡來?」宋家畢竟是侯門府第,闔府的顏面,總不能真娶個商戶女。

    宋嘉讓沉吟道,「再說吧。」

    宋嘉諾得知此消息雖有些失落,倒也有限,無他,他早去鋪子裡打聽過林老闆的下落了,一樣沒打聽著。這才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托了嫂子幫他問趙長卿。連趙長卿都不知道,想是真的失了林老闆的下落。

    宋嘉諾思量半日,想著托他爹幫他尋一尋,宋侯爺道,「尋人這種事,說的容易做起來難。當初找你們也找了好幾年方有下落,你先把心擱在書本上。永安侯家有位姑娘,聽說模樣性情不差,先娶一房媳婦,好生過起日子來,待找到那位林姑娘,納她入府是一樣的。」

    宋嘉諾挑眉,「那怎麼成?林姐姐怎麼能做小?」

    「二房,二房。」宋侯爺道,「咱們正經寫了婚書,迎她做二房,也不算委屈她吧。」在宋侯爺眼裡,這真不算委屈。宋嘉諾那叫一個不樂意,嘀咕道,「我就是明媒正娶,林姐姐都不一定樂意,爹你還想讓她做二房。」這不是做夢嗎?

    宋侯爺道,「她不樂意就不樂意,一個老女人,那麼大的年紀,有什麼好的?趕明兒給你安排兩個年輕水靈柔順知意的侍妾,你才知道什麼是好歹。」

    宋嘉諾悶悶道,「我還是先唸書吧。爹你也別給我安排什麼侍妾,我也不想成親。」

    這傻小子。

    宋侯爺好在不是尋常的父親,直接來硬的說不通,宋侯爺微微一笑,露出慈父形容,安慰兒子道,「行了行了,你也跟我說一說,那位林姑娘好在哪兒。不然,你說我兒子相貌品性才學樣樣好,叫我怎麼甘心給兒子娶個商戶女呢,是不是?」他耐下性子,先打聽林老闆的事。

    宋嘉諾畢竟年輕,何況他自幼深受父親教導,他爹寬嚴兼備,不過,大多數都是慈父模樣,他爹並不是不請理的人。宋嘉諾也願意就意中人的事與他爹溝通。想到意中人,宋嘉諾情不自禁的露出暖意,道,「爹,這也不是我瞎吹牛,林姐姐的確是極好的人。當時我離了家,以往沒出過門,在濟南府時不想遇著賊,銀子都給偷沒了,偏生我又病了,要不是林姐姐救了我,我可能都死在外頭了。就是去西北的路上,也多是她照顧我。她武功厲害的很,比大哥還要好。就是人嘴硬心軟,看著潑辣,其實是個大好人。」

    宋侯爺眉心微動,「武功這般好?」

    「可不是麼。她老家在遼東,守著山林,時常去山上打獵。她就是這般好的武功,在家時也常被族人欺負,實在過不下去,便帶著寡母出門討生活。」宋嘉諾道,「當時我們到了邊城,遇著將軍夫人的車馬驚了,林姐姐還救了將軍夫人一命。」

    宋侯爺搔搔下巴,「這是個俠女啊。」

    宋嘉諾附和他爹,「可不是麼。你說,她這樣的人,怎肯會答應做小?」

    宋侯爺如今也不糾結大小的事,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你也不是拿不出手去的人,人家要是願意嫁你,早在邊城你們過了好幾年就嫁了。人家是對你無意,你怎麼連這個都看不開?」

    宋嘉諾道,「林姐姐離開邊城時說了,她這輩子若嫁人的話,只會嫁我。」

    「傻蛋。」宋侯爺斥一句,道,「一個女人,早些的十五六嫁人,遲些十七八嫁人,一聽人家林姑娘就是不打算嫁人的。人家是受不了你的歪磨,拿話搪塞你罷了,這都不明白?」

    宋嘉諾垂頭喪氣,「不管是不是搪塞,我總想著,若能見她一面,跟她說兩句話也好。」

    「長痛不如短痛,我是你親爹,不拿虛話哄你,你這事,難成。」宋榮冷聲道,「先不說這人能不能找著,你也不想一想,她先救了皇后的弟弟,又能救下將軍的夫人,世上多少習武之人也沒她這運道。這人,一看就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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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宋嘉諾瞪眼,「那爹你說,林姐姐圖我什麼?她要是真圖我什麼,怎能不來帝都?」自從上了吳家兄弟的鬼當後,他爹看誰都可疑。

    「我自會查證。若她是正經商戶女,她於你有救命照顧之恩,我自然會回報於她。」宋榮道,「你先安心唸書,這事以後再說。」

    宋嘉諾道,「爹你有了林姐姐的下落,可得跟我講一聲。」

    「知道了。」八輩子沒見過女人就會這樣,宋榮道,「給你安排兩個侍妾,你暫用著吧。年紀大了,總不能憋著。」

    宋嘉諾堅決道,「我不用,您別給我亂安排。」

    宋侯爺在思量林老闆的事,沒理會宋嘉諾,反正憋著的又不是他。

    宋嘉諾的事暫擱一旁,秦十二傍晚回家,心裡樂顛兒樂顛兒,時不時拿出趙長卿送他的簪子賞玩。一時,秦崢自衙門回來,秦十二跑出去,笑,「崢叔,你回來了。」

    秦崢年不過二十八歲,已是兵部正五品郎中,他身量挺拔,有些瘦削,身上並沒有書生的弱,反是多幾分冷峭凜冽之意。見到秦十二,秦崢微露暖意,摸摸他的頭,「這是剛從宋家回來?」

    秦十二與秦崢一道進了正房,「崢叔如何知道?」

    「鞋上有草屑新泥,都沒顧得上換衣衫,肯定是剛回來的。」有丫環上前服侍秦崢換了家常衣衫,秦崢洗漱後捧著茶吃兩口,問,「見著趙安人了?」昨天宋嘉謙之子宋瀾打發人給秦十二送的信,就是知道今天武功高強的趙安人去宋家,秦十二課都沒去上,一大早打扮得光鮮亮麗的過去等。

    秦十二高興的點點頭,聲音響亮,「見著了!」

    秦崢問,「可有三頭六臂?」昨夜秦十二同他嘀咕了半宿,猜測趙安人定是三頭六臂的人物。

    秦十二才不理這話,讚歎,「崢叔你不知道趙安人多麼和氣的人,人生得秀麗極了,當然,肯定有人生得比趙安人更好看,可是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你看,這是她送我的簪子。」秦十二自懷中取出金簪給秦崢看。

    秦崢接過瞧了一眼,道,「哪裡有見面禮送簪子的,你又不是女孩子。」男孩子見面禮一般玉珮荷包房四寶之類。

    秦十二素來敬仰這位收養他的族叔,此時卻覺著族叔沒見識,收回簪子道,「那些別人有的見面禮,我當然也有。這簪子就只我有,是趙安人親手捏了給我的。崢叔,你是沒見過趙安人的武功,她拿出一錠小金元寶,隨便捏了幾個,就捏了這只簪子給我。」秦十二連說帶比劃著,「難怪她能拉開軒轅弓一箭射死西蠻將領,她的武功簡直難以形容,我從沒見誰有這樣的本事。」

    秦崢終於動容,「這簪子是她手捏的?」

    「自然是啦。」秦十二微露得意,「誰都沒給,只給了我呢。趙安人極是謙虛,她跟我說『彫蟲小技,十二公子拿去玩兒吧』,這要是彫蟲小技,天下多少習武人都成了雜耍。」秦十二喜歡的不僅僅是這支簪子,他少時頗吃了一些苦楚,因緣際會被秦崢收養,生活方漸漸好起來。他與秦崢住在書房的院子裡,秦崢待他極好,他對秦崢亦有孺慕之情。可是,他知道,他和秦府裡的小少爺是不一樣的,不要說府裡的下人,就是在學裡,在外頭,人們待他,亦是不一樣的。

    這是正常事,秦十二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今日趙安人對他這般另眼相待。秦十二想著,為什麼呢?他不是宋家的少爺,也不是秦家的正牌少爺,趙安人緣何對他這般好呢?除了崢叔,沒人對他這般好過。

    秦十二暗暗決定,他一定要將這簪子妥妥的存起來,除了崢叔,輕易不能再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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