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的強悍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想像,她自朱家告辭,回家就將朱莊的事說了,趙老太太凌氏都氣的了不得,凌氏直罵,「王八羔子,這事沒完!我這就過去討個公道!」說著就要動身去朱家講理。
趙長卿攔了凌氏道,「朱莊打了一頓板子,已是動彈不得了。楊家也給攆了出去,祖母、母親只管在家裡等著,明兒六舅奶奶必然過來賠禮道歉的。為這等渾人,也不值當生氣,藥鋪還有事,我先過去了。」
凌氏還想安慰趙長卿幾句,見趙長卿沒事人一樣,歎道,「這天也快黑了,就在家裡歇了吧。」
趙長卿挑眉道,「朱莊和楊家敢壞我名聲,以為挨頓打就完了,我必要他們好看!」說完就走了。
趙長卿回了藥鋪子,林老闆和小紀賬房也在,凌二姐忙問趙長卿,「還好吧?怎麼樣了?」
趙長卿道,「沒事。已經問清楚了,原是莊少爺與舅家表妹楊姑娘有了私情私意,聽說他娘托人來說我家的親事,便聽了楊家少爺的挑撥過來鬧事。」
凌二姐素來心性最好的人也不禁罵一句,「沒天良的王八羔子,等著天打雷霹吧!」
林老闆笑,「我聽說妹妹今日大展威風,一巴掌就把個小子從中堂抽到門口。二姐你是個實心人,天下不平的事多了,要都等著天打雷霹,只怕雷公電母忙不過來。還是像妹妹這樣,有氣當時報了的好。」
凌二姐道,「姓朱的敢這樣胡說八道,自是要討個公道的。」
趙長卿笑,「沒什麼事了,二姐姐別擔心。既無病人,今天早些打烊。良棟,你過來。」吩咐了趙良棟幾句,趙良棟便出去了。
趙長卿是正經開藥鋪的人,若說在閨中還眼界窄些,開藥鋪這幾年,著實是長了些見識,就是脾氣也一改先時的窩囊。這年頭在外面做生意,不是你讓三尺別人就退一丈的,很多時候,你讓了退了,別人便以為你軟弱可欺了!
朱莊來胡說八道,無非就是欺趙家門第不比朱家,欺趙長卿是女人罷了。趙長卿便將朱楊兩家的醜事傳得滿城皆知!趙勇回家知道這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的,命壯僕裝了兩桶大糞潑在了楊家門口,又去朱家說理。
朱明堂直至夜深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屋休息,袁氏帶著丫環上前服侍,問,「長卿他爹走了?」
朱明堂歎,「走了。勇表弟素來是個好脾氣的,這回也氣的狠了。要不是先處置了莊哥兒,勇弟饒不了他!」
袁氏罵,「都是莊哥兒那不長進的東西,連累得一家子長輩替他賠不是!」
朱明堂去了外頭的大衣裳,埋怨妻子,「你也多事,幹嘛要去說這個媒?」
「難道你還不知,莊哥兒他娘來央了我好半天,我也不知莊哥兒這樣,要知道,我再不能去的。」袁氏晦氣道,「母親說了,明天叫我跟莊哥兒他娘去給姑媽賠不是。」
朱明堂道,「不要說你,明天母親也去。」
袁氏歎道,「如今勇弟出息,姑媽家的腰板也硬了。」
「說這做甚,本就是莊哥兒沒理。」朱明堂泡著腳,道,「長卿那丫頭怎生這般厲害,莊哥兒他娘也是好膽量,敢娶這樣的兒媳婦,以後莊哥兒有的受了。」
袁氏蛾眉一挑,問,「我聽你這意思,親事難道還要繼續?」
「莊哥兒這般去壞人家長卿的名聲,親事若不成,叫長卿怎麼辦?自然要繼續的。」
「那楊家姑娘呢?」
朱明堂道,「這事與咱們有何相關,虧得楊家還自詡是讀書人家,往日間清高的跟什麼似的,竟養出這等沒臉皮的閨女來!管她怎麼著!」朱明堂風流歸風流,畢竟出身大家,對楊家這種行徑頗是看不上眼。
袁氏道,「早先莊哥兒他娘常接了楊家丫頭來小住,我以為他們會姑表做親呢,誰知道後來並不提此事,改說了長卿。你說真是奇怪,楊家的事我都不知道,長卿是怎麼知道的?」
朱明堂思量道,「她武功奇高,在外頭頗有些名聲,就是她去花樓給那些姑娘們瞧病,她畢竟是雲英未嫁的女孩兒,若是換了二個人,都得惹些是非出來,可關於她的閒話卻少的很。她現在跟那個救過將軍夫人的林老闆走得很近,等閒人不敢招惹她的。何況又是在外頭開舖子做生意的人,有些門路不足為奇。」
袁氏心有餘悸,「今天真是嚇死我了,我真是怕長卿發了狂弄死一兩口子。」
「這也不至於。她又不傻,殺人還得償命呢。」
朱家二房的主意是,娶趙長卿做正房,納楊姑娘做小。這主意打得,趙老太太直接說了,「莊哥兒既有心上人,我們長卿也高攀不起。這楊姑娘也不容易,一個女孩兒家能上趕的巴著男人自薦枕席,又是莊哥兒舅家表妹,趕緊過門兒是正經,不然生在娘家到底不妥。」
朱六太太順風順水幾十年,還是頭一遭出門幹這種賠禮道歉丟臉的事,掩淚道,「上輩子不積德修來這等不肖子孫,得罪了妹妹不說,也害了長卿。我這心裡跟針扎似的,只得求妹妹看在咱們素來好的面子上,不與那沒臉的孽障計較了。你二哥也氣病了,請了大夫用藥起不得身,不然今日他定親來給妹妹賠禮的。」
說來說去都是些裝模作樣的套話,趙家不樂意親事,朱家也沒勉強,趙長卿的戰鬥力,絕不是尋常人能消受的。朱家人都怕了她。
趙長卿並沒在家聽朱家人這假惺惺的賠禮道歉,她依舊在鋪子裡坐診,面兒都沒露一下。趙家拒絕了朱家的提親,楊家卻是恨不能直接把閨女嫁過去,朱六舅爺卻是死
死都不答應,道,「什麼嫁不嫁的!這樣的名聲,也配說一個嫁字!他楊家樂意便趕車送過來,在莊哥兒屋裡服侍就是,若不樂意,隨他們去!」朱六舅爺這般惱怒是因出門聽得流言紛紛,都是「楊家女如何風騷入骨,朱公子風流多情」的傳言,這事若擱話本子裡是一樁yy佳話,可實打實的發生在大戶人家,就分外打臉了!
這樣的女人,真名媒正娶了來,以後就沒正經人家女孩兒敢嫁給朱家子了!
且朱六舅爺很為趙家沒同意親事遺憾,問老妻,「是不是你沒好生跟妹妹說?只管叫妹妹放寬了心,這事都是莊哥兒的不是,長卿嫁過來,我當她是親孫女一樣。」
朱六太太歎道,「妹妹一聽楊家的事就夠了,哪裡會願意叫孫女嫁給莊哥兒!不願意就算了,長卿也著實太厲害了。」
「你懂什麼,莊哥兒這般不成器,就得娶個抓家媳婦以後興許還能有口飯吃,若娶個楊家那樣的,就等著一家老小要飯去吧!」朱家是嘗過娶個好媳婦的好處的,別人不說,就朱六舅爺的親爹——朱老太爺,若不是娶了朱老太太這樣能幹的媳婦,朱家早不知是什麼光景了。朱莊到底是親孫子,朱六舅爺想著,朱莊還不如朱老太爺呢,起碼朱老太爺顏正,有朱老太太任勞任怨的給他打理家業養育兒女。別嫌人家趙長卿厲害,人家若是肯嫁,那才是朱莊上輩子積德。
結果,人家不肯嫁……
朱六舅爺歎口氣,也不提了,又叫朱明堂想法子淨一淨街上的流言,實在太難聽了。
轉眼就是中元節,趙長卿去小院兒坐了坐,葡萄架上的葡萄一串串的掛下來,已經開始上色了,再有幾日便能熟了。
趙長卿帶了些衣裳給楚渝燒了,「天冷了,做些針線給你,都是上好料子,致的很,半點也不花哨……不知道在地下有沒有別的女鬼喜歡你,有很多人向我提親呢,那些人都不及你好……你看,你不娶我,照樣有很多人想娶我,其實我也是熱門人選……為什麼要退了庚帖呢?你要當初娶了我,在地下我也跟著你……我知道你是不想連累我,真是剛愎自用啊,你怎麼就知道我就怕被你連累呢……我寫了幾封信給你,沒了你在,有很多人欺負我,也沒人再護著我了,我就得學著自己護著自己了……這世上人的嘴臉當真是可怕啊,我得時時裝得強悍,要像個潑婦一樣,他們才能怕我懼我,不再敢欺負我……你在地府想來也做不成少將軍了,我給你燒得房子是我花了大價錢請人扎得最豪華的宅子了,裡頭家俱也是全的,銀票元寶搖錢樹也燒給你了,多賄賂賄賂閻王老爺,尋個差使做才好,要是花銷不夠,你就給我托個夢,我再燒給你。你怎麼從不給我托夢呢?就是樣樣都好,也來跟我說一聲,我才放心哪……還是說在地府變了心,另娶別的女鬼了……」
楚渝,你想我嗎?我真是太思念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覺睡到八點,搞得晚上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