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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文 / 石頭與水

    趙勇雖不是那等八面玲瓏之人,但與人交際也是沒問題的。他趁著休沐去了趟鄭家,回家道,「如今這天冷的很,鄭家老太太有了年紀,鄭大人說是年後再去甘肅赴任。」

    凌氏道,「鄭大人素來清廉,這去甘肅,路雖不遠,也是搬家,若有什麼用得著咱們的地方,搭把手不算什麼。」

    趙勇道,「這話是。我回來時去老六家了,他是干鏢局的,我把鄭大人搬家的事跟他說了說,他願意的很。到時叫他過去,護送鄭大人他們一路,既太平,也便宜。」

    凌氏問,「那原來的方知府怎麼辦了?我聽說早就下了大獄的。」

    趙勇道,「已經定了押解入京的日子,就在十二那天。」

    「哎喲,這晦氣的,三丫頭正好那天出閣。」

    趙勇笑,「這有什麼,又不在一路,離得遠著呢,根本碰不到一處。還有一事,徐同知升了一級,被任命為知府了。」

    這倒是與趙家關係不大,他們家與同知啊知府啊向無來往的。

    趙蓉聽說徐同知陞官卻是滿心歡喜,笑對凌氏道,「往日間,我同徐姐姐玩兒得最好。如今徐大人升了官,可真是大喜事。」

    凌氏笑,「是啊。以後你們好好相處才好。」

    趙蓉歎口氣道,「過幾天就是三姐姐出閣了,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去?」

    凌氏道,「如何不去?這樣大喜的日子,咱們一家子都過去,這才熱鬧呢。」

    趙蓉歎道,「娘你忘了,楚哥哥楚姐姐是臘月十二的生辰呢。我看姐姐的樣子,還沒忘了楚哥哥哪。」

    凌氏沉默半日,道,「叫你姐姐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慢慢就忘了。」

    「我說也是。」趙蓉笑,「我新作了一首詞,想差人送去給徐姐姐賞鑒。娘,叫宜華坐車跑一趟吧。」

    凌氏是知道以往趙長卿如何與將軍府來往的,道,「乾巴巴的送首詞去算什麼,你再添點東西。」

    趙蓉想了想,發愁道,「我又不會做針線,也不會做點心,可能送什麼呀?」翹著嘴唇皺著眉毛想了一時,趙蓉忽而一笑,悄悄對凌氏道,「娘,那天我看到姐姐繡了個新的小桌屏,可好看了,你叫姐姐暫且借我用用好不好?這個給徐姐姐,等我以後得了好的再還姐姐。」

    凌氏有些猶豫,想著小女兒與知府家交好對自家也有好處,道,「你去問問你姐姐,她願意你就送,不願意就算了。」

    趙蓉膩在凌氏身畔撒嬌,「我不敢,我怕姐姐。娘,你跟姐姐說嘛。」挨了記大耳光,趙蓉格外長了些記性。

    凌氏拿她沒折,只得叫小丫環玉兒去喚了趙長卿過來,趙長卿笑問,「母親找我什麼事?」眼睛掃過趙蓉,那笑便意味深長起來。

    凌氏將桌屏的事與趙長卿說了,道,「你妹妹新做了詞,我想著,只送一首詞過去也太單薄,你不是新做了個桌屏嗎?不如暫借你妹妹用一用,如何?」

    趙長卿笑,「這事兒有什麼難的?阿蓉自己小姐妹交往,若拿我的東西送人,叫徐姑娘誤會了怕是不美。我給母親出個主意,阿蓉屋裡養得好臘梅,都是紅紅火火的紅梅,正趁徐家的喜事。取兩盆送了徐姑娘,徐姑娘再沒有不喜歡的。而且,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寓意也好。」

    凌氏很容易被說服,笑,「也是這個理。」

    趙蓉笑,「姐姐就是有智謀,以後我少不得要多請教姐姐的。」

    趙長卿笑,「這說不上什麼智謀,你又不是頭一天出去與人來往。小女孩兒間來往,原就不需多貴重,心意到了就是。」

    趙蓉溫順的應了。

    趙長卿沒再理她。

    趙蓉又問,「姐姐,三表姐成親的日子你去嗎?」

    趙長卿沒事人一樣,道,「如何不去?三表姐大喜的日子,正當熱熱鬧鬧的才好,我與她雖情分一般,到底要看著二舅舅的面子。到時咱們一家子都要去的。」

    趙蓉一噎,終於不說話了。凌氏卻覺著長女懂事,欣慰道,「這就好,這就好。」

    凌三姐成親的日子也沒什麼稀奇的,凌二太太素來是個要面子的,很想大作排場,起碼要壓凌大姐凌二姐一頭。只是,她素日為人有限,且娘家不比凌大太太娘家人丁興旺,故此,凌三姐兒嫁妝豐厚遠勝凌大姐、凌二姐,論起熱鬧來,就遠不及凌大姐、凌二姐出閣的時候了。

    在凌二舅家熱鬧了大半日,趙家告辭回家時卻正好遇到前任邊城知府的囚車,冷風寂寂,犯人蜷縮在囚車中,淒涼至極。邊上還有百姓不停的丟各種垃圾,後頭犯官家眷步行相隨。

    凌氏隔窗看一眼就將車窗關緊,歎道,「這下場,真是……」

    趙長卿趙蓉同乘一車,趙長卿卻是看呆了的,別人還有這種看一眼的機會,當初楚家被秘密押送,她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這些人或者覺著淒涼,可是,不論貧富貴賤生死榮辱,一家人到底是在一起的,又不得不說是一件幸事。

    趙蓉回家難免私下對凌氏說一句,「姐姐看知府家的囚車看了好久,興許又為楚家的事傷神呢。晚上我叫廚下做了碗姐姐平日最愛雖的羊肉湯,也寬寬姐姐的心。」

    凌氏摸摸小女兒的頭,笑,「愈發懂事了。」

    這個年趙家過得很熱鬧,只是趙長卿拒絕了凌騰上元節觀燈的提議,趙長卿笑,「我已經及笄了,不好總出去逛。倒是阿蓉要去的,不

    如叫她同表兄一起去,她很喜歡跟表兄一起玩兒呢。」趙長卿不過這樣一提,趙蓉已是滿臉期待,趙長卿心下冷笑,話音一轉又道,「看我,說話愈發不著邊了。聽說表兄今年要備考秀才,自然是要在家溫書的。表兄不用記掛她們,你只管安心溫書,前程為要,她們總有人為伴的。」

    凌騰溫一笑,「以往總覺著妹妹年紀小,好像一不留神,妹妹就是大姑娘了。」

    趙長卿默然一笑,不再說話。凌氏笑,「聽你這話,倒似你多大似的。長卿這話在理,你功課是極好的,不過頭一遭下場,也不要輕視。正好你姐夫是過來人,你多問問他其竅訣,有備無患,總無壞處。」

    凌騰溫順的應了,凌氏又問,「明天三姐兒跟她女婿去你家不?」新婚前三年,女婿初二要去老丈人家拜年。

    凌騰笑,「已說好了,來的。家裡年下東西也豐盈,我母親早準備好了。姐姐頭一年不在家裡過年,我母親過年的時候念叨了許久。」

    凌氏笑,「你母親是掛念三姐兒呢。」

    說了會兒話,凌騰還要去別家拜年,便告辭了。

    趙蓉一條帕子險擰成布條,趙長卿笑,「妹妹這是怎麼了?拚命擰起帕子來?莫不是表兄不陪你過上元節,生氣了不成?」

    趙蓉心知被趙長卿耍了,心下恨煞,倒也機智,撅起嘴,滿臉嬌憨的對凌氏抱怨道,「姐姐去,表兄才去。姐姐不去,他哪裡有空陪我?都是表妹,表兄對姐姐格外的好呢。真叫人不服氣。」

    趙長卿似笑非笑,「不服氣也要服氣,這大概是人品問題了。」

    凌三姐的新婚生活還算愉快,畢竟是新媳婦,林皓為人有禮,人也生得一表人才,林太太並不是難相處的人。凌家父子在西廂招待林皓,凌二太太叫了閨女在屋裡說私房話,凌二太太問,「女婿待你可還好?」

    凌三姐羞羞的點點頭,「挺好的。就是話太少了,天天唸書,一唸唸到老晚,比阿騰還用功呢。我都記得晚上叫丫環給他燒宵夜吃。」

    「這是知上進哪。」凌二太太萬分欣慰,道,「今年是秋舉之年,你可得把女婿照顧好了,別叫他為家裡事分心。」

    「我知道。」

    「你婆婆對你可好?」

    凌三姐道,「都挺好的。就是太節儉了,平日裡家裡連果子都不買,我叫丫環買了果子給婆婆吃,她勸我要節儉著。」凌三姐有幾分洩氣,「其實我也是好意,想討她喜歡來著。」

    凌二太太道,「真是笨,你婆婆不喜,你買了別叫她知道就是。要不然,叫丫環去灶上自己做,不花銀錢的,她總不會說什麼了吧。」

    「娘不知道相公有多孝順,家裡有一個雞蛋也要先給婆婆吃。我要是買了吃的不叫婆婆知道,他一準兒不高興。」凌三姐微微抱怨,「丫環哪裡有鋪子裡的手藝好,做出來的果子總是不對味兒。」

    凌二太太勸她道,「自來男人大都這樣的,慢慢就好了。女婿這樣孝順,你也要知道孝順,你婆婆不喜果子,你就叫丫環多採買些魚肉蛋菜。女婿還年輕,又是唸書熬神的時候,別在吃食上委屈了。」

    「我知道。」凌三姐悄悄笑,「婆婆先前見我買果子不喜,後來我就說,相公唸書到很晚,晚上餓了拿來吃也方便。婆婆就不說話了。我又勸她說,婆婆不吃,相公也吃不下。我婆婆便也吃了,好對付的很。」

    凌二太太一笑,「還算你機伶。」

    凌三姐頗是自得。

    凌三姐也有不得意的地方,譬如,林皓絕對是個不知浪漫為何意的人,上元節的燈會足有五天,林太太都說,「帶著你媳婦出去逛逛吧。」新婚頭一年呢。

    林皓道,「還有一篇章要做。」他讀書用功,課程都是安排好的。

    林太太心疼兒子,也就不說什麼了。凌三姐回屋氣鼓鼓的,林皓道,「要不你帶著丫環出去逛逛,買幾盞花燈回來也好。」

    「不用了!」凌三姐絞著帕子,當晚氣得沒給林皓準備宵夜,林皓夜間飢餓,丫環並不在身邊,這也是凌三姐的小心眼兒,堅決杜絕林皓與丫環單獨相處。林皓看廚下燈都熄了,心知凌三姐沒給他預備,林皓歎口氣,起身去房裡尋摸點心,結果房裡的燈也熄了。林皓無法,只得餓了一夜,也沒回房睡,自己在書房湊合了一夜。

    凌三姐第一次耍小性子,林皓竟沒去哄她,故而怨氣更盛,再不肯理會林皓。如此幾日,林太太

    原不想理會兒子房中事,免得惹人嫌。這好幾天都不見他們依舊沒和好,林太太私下問兒子緣故,林皓道,「委實不知她為何生氣。她每夜都早早睡下,我也不敢去擾她,就在書房歇了。」

    林太太連忙問,「那晚上可還有飯吃?」

    林皓道,「母親別擔心,我又不是不會自己弄吃的。何況我本就看書到深夜,也不好總叫丫環等著。」

    聽到這些天竟是兒子自己準備宵夜,林太太心下的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原本她知道凌三姐把祖傳的鐲子摔了的時候,心裡就有些不痛快。可那時已放了定,再者,這親事是她親去求來的,總不好因個鐲子就反悔。如今看來,媳婦的脾氣早然不夠柔順。

    林太太打發兒子去了,道,「這些事不必你操心,我來開導開導你媳婦就是。」

    林太太是林皓的親媽,一想到兒子這些天苦讀到半夜連個做湯做水的人都沒有,她就一肚子火。她根本提都沒提凌三姐與林皓鬧彆扭的事,只是在早上林皓去書房唸書後,林太太便叫凌三姐在屋裡服侍。到了中午丫環去燒飯,用過午飯,依舊叫凌三姐立規矩。待晚上用過晚飯,林太太還留凌三姐在屋裡,她做針線,凌三姐便要跟著做針線,她念佛,凌三姐便服侍拈香。林太太掐著時辰,吩咐丫環去做宵夜給兒子送去。到了晚間安歇,林太太道,「我一個老婆子,怪悶的,你陪我一起吧。」

    凌三姐徹底傻眼。

    凌二太太哭天抹淚的找凌氏來抱怨,「再想不到的,平日裡看著和和氣氣的人,竟是這樣會搓磨媳婦。昨兒我打發人送東西去,三姐兒見著東西就哭了,我那親家還訓斥三姐兒來著。要不是送東西的婆子留了個心眼兒,問了陪嫁丫環,我還不知道我閨女竟是泡在黃連水裡過日子哩。」凌二太太說著又是一通哭。

    聞此言,趙長卿頓時對林太太刮目相看,真是報應啊!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林太太不算惡人,只是婆婆比較普遍的一種心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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