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傻瓜……
趙長卿咬了咬牙才克制住自己白嫩的小手沒往楚越的臉上撓上兩把,她甜甜一笑,問楚越,「姐姐知道她是誰帶進來的嗎?」
楚越搖頭,「我對傻瓜沒興趣。」
趙長卿瞇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磨著牙輕輕的說,「那位傻瓜姓凌,不才正是另一個傻瓜,也就是在下我的舅家表姐。」
在趙長卿的想像中,只要是稍具良知的人,當著人家的面兒左一個傻瓜右一個傻瓜的罵人家這麼久,好歹都會羞愧一二的吧。結果楚越盯著趙長卿半晌,忽然抱著肚子哆哆嗦嗦的笑了起來。
要不是屋裡這些人,趙長卿覺著,楚越非得笑出聲來不可。不過,正因為憋著不出聲,楚越笑的渾身亂顫,當真如打擺子一般,丟臉極了。
趙長卿翻個白眼,撇嘴轉過頭,不去理她。
楚越偷笑個沒完沒了,倒是楚越身邊的丫頭頗有眼色,悄悄對楚越說好話,「我家姑娘就是這樣直爽的脾氣,趙姑娘莫要見怪。」又端茶捧果的服侍趙長卿,給趙長卿賠不是。
趙長卿本就不是刻薄脾氣,只得道,「算了。」斜眼看楚越一眼,趙長卿很違心地,「我也不是很生氣。」
楚越掩著嘴巴小聲笑,湊到趙長卿面前逗她,「看你嘴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臉蛋兒鼓的像個包子,還不生氣呢?」
趙長卿當真不願意理會楚越了,實在太欺負人了!
楚越又笑著哄她,「好了,是我不對。我看妹妹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帶了只傻瓜進來呢?沒的丟臉。既是你舅家表姐我就明白了,親戚就是這樣,推辭不掉,是不是?」
趙長卿道,「當著我的面就說我表姐是傻瓜!」
楚越是個聰明至極的人,她輕笑道,「妹妹明明就不喜歡她,我先時說她你也沒不高興,還裝什麼?行啦,你就別裝了,誰也沒規定表姐妹就要互相友愛啊。而且,那丫頭那麼傻。」
趙長卿道,「成天這個傻那個傻的,就你聰明!別看現在人人都覺著我表姐傻,沒眼力。她這人是天生的會鑽營,若能鑽營出好處來,臉面算什麼,好處才是實在的。」上輩子,這輩子,凌三姐一直是這樣的人。
楚越笑吟吟的問,「你說的樣樣明白,怎麼不會學學她?」
趙長卿一笑,「我不用鑽營,姐姐不也坐到我身邊來了麼?我這是姜太公釣魚。」
「是啊,我願者上鉤啦。」
兩人說著話,屋子裡來的閨秀果然越發多了,及至中午開席,光這些女孩子就滿滿的開了三桌席面兒。凌三姐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趙長卿索性就與楚越坐在一處。
楚越只是嘴壞些,卻是很會照顧人,時不時幫胳膊短手短的趙長卿布菜。
待用過午飯,便有丫環來叫楚越,說是楚太太要回去了。
楚越起身同趙長卿告辭,道,「那我這就回去了,卿妹妹,有空我去找你玩兒。」
趙長卿起身,點點頭,「我送姐姐。」
楚越走後沒多久,凌氏也著人來找趙長卿回家,趙長卿讓柳兒找到凌三姐,此方一併出去。
來的時候凌三姐與凌騰皆是坐自家的車來的,回去時卻遇到問題。因為趙勇同凌二舅雖同是在朱家,卻不是同一個地方吃酒,並未在一處。朱家來的賓客極多,趙勇一時間也找不到凌二舅,心裡記掛著裡頭的老娘老婆,尤其老婆還有身子,故此,剛吃完酒,趙勇便著人往裡頭遞信兒:早些回家。
如此,趙老太太凌氏便一併將凌家姐弟帶了出來,趙勇笑,「兩輛車,雖不大寬敞,擠一擠也坐得。卿丫頭同你表姐隨老太太坐,阿騰跟我和你姑媽一趟車。」
凌騰笑,「聽姑丈的。」又叮囑凌三姐,「三姐,老太太年紀大了,卿妹妹年紀小,你多照看著。」
凌三姐心情很好,笑,「我知道,哪裡還用你單說。」
諸人一笑,各上了車去。
馬車穩穩當當的前行,趙老太太精神頭不錯,笑問,「三丫頭,中午可吃好了?」
凌三姐笑道,「吃的很好,還認識了許多新朋友。」
凌三姐是個活潑的人,她今天收穫滿滿,已是不吐不快,恨不能立刻炫耀出來讓人好羨慕誇讚她一番。原本,凌三姐打算著,只要老太太再多問一句她的交友情況,她便立刻現場發揮,讓老太太明白她有多麼的聰明能幹了。結果,凌三姐滿肚子的新鮮話兒想說,偏生老太太不問了。於是,那滿肚子的新鮮話兒只好憋在肚子裡,憋得凌三姐那叫一個坐立難安。
於是,凌三姐轉頭跟趙長卿道,「卿妹妹,你怎麼去了都不跟人家說話的啊?」
趙長卿淡淡道,「我有跟楚姐姐說話啊。」
「那怎麼行,那麼多的姐妹,你怎麼能只跟一個人說話?你得多跟人打招呼才行。」凌三姐教訓趙長卿道,「很多人都說你不合群。」
趙長卿輕輕一笑,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凌三姐道,「以後你可不能這樣了。」
這次,趙長卿乾脆哦都不哦一聲了。
趙長卿不再理她,凌三姐最司察顏觀色,知趙長卿這是不樂。其實,她並不喜歡趙長卿,上回趙長卿去凌家還害她挨一頓打呢。不過,這次能去朱家還多虧了趙長卿,故此,凌三姐才打疊起精神跟趙長卿說話來著。不料,趙長卿還是這般陰陽怪氣,凌三姐別開頭,她還不樂意理會趙長卿呢!
如今,她認識了好些朋友,以後也再不必借助趙長卿才能跟那些朋友來往了!
趙長卿在凌三姐的心中失去重要作用,凌三姐便不再同她說話。
到了家門,趙勇過來扶老太太下車,又抱下趙長卿與凌三姐。
一行人進了屋,趙老太太先對凌氏道,「你身子笨重許多,又忙了這半天,趕緊回房歇著吧。勇哥兒身上都是酒氣,你是個實誠性子,定沒少喝,行了,跟你媳婦一道去,喝兩碗醒酒湯,再睡一覺,叫孩子們在我屋裡玩兒。」
凌氏笑應了,叮囑凌家姐弟兩句便同丈夫回房休息去了。
趙長卿見老太太眉間亦有幾分疲倦,道,「祖母,讓柳兒端些甜湯來,我同表哥表姐到我屋裡說話去。」好叫老太太也略歇歇。
老太太笑,「好。」
趙長卿的屋子不大,卻是樣樣俱全。
妝台鏡奩有,筆墨紙硯也有,還有一張不小的榻上放著矮桌,正好可坐著說話。趙長卿請凌家姐弟左右坐了,自己去拖張椅子過來。
凌三姐坐在榻上,伸著脖子喊,「哎喲喲,你哪裡拖得動,等柳兒來再搬吧。」
凌騰直接跳下去同趙長卿一道搬椅子,看凌三姐一眼,沒說話,轉而扶趙長卿坐在椅子上。
凌三姐從果盤裡拿個梨子聞了聞,道,「今天朱家待客用的果子都是桔子,黃澄澄的,可真好看。就是沒好意思吃一個半個的,阿騰,你吃了沒?」
凌騰點頭,「我看著挺好的,就吃了一個。雖說是去做客的,想吃就吃唄,何況那本就是拿來待客的,你在家可從不害羞,怎麼就沒好意思吃啊?」
凌三姐挑眉,露出精明厲害來,道,「你知道什麼?滿屋子的小姐妹們,誰又是真正是為了吃果子去的?說話還顧不過來,也就是跟卿妹妹說話的楚姑娘不客氣,吃了滿桌子的桔子皮,別人都暗暗笑她呢。還有人說是卿妹妹吃的,我還替卿妹妹辯白了兩句,卿妹妹才多大,她就是撐破了肚皮也吃不了那些桔子!」說著,凌三姐歎一聲,「真不知姓楚的是哪家的傻大妞兒,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逮住一頓好的可吃個肚飽呢!」
聽凌三姐說楚越是傻大妞兒,趙長卿想著楚越對凌三姐的評價,想著她二人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忍不住「撲哧」就笑了。
凌三姐道,「笑什麼?」
趙長卿笑,「我笑表姐說楚姐姐是傻大妞兒。」
凌三姐還以為趙長卿因何發笑呢?聽趙長卿這樣說,凌三姐笑,「難道不是傻大妞兒?做客就是做客,哪兒能真跟在自己家似的,像姓楚的,先落個貪嘴的名聲,你看誰跟她說話來著,都怕丟臉。也就是你,傻傻的坐個角落,也不知道跟別人說笑,只跟個傻大妞兒在一處,沒的讓她帶累你的名聲。」
趙長卿忍不住替楚越分辯一句,道,「楚姐姐挺好的。」而且楚越可是一點都不傻。
「你莫不是傻了,就一個貪嘴的傻大妞兒,都沒人跟她說話,她好在哪兒啊?你倒是跟我說說。」凌三姐最聽不得別人不服她的話。
趙長卿眼睛微瞇,反問,「難道就因為貪嘴,這人就不好了?」
凌三姐雖然口齒伶俐,趙長卿這個問題委實不好回答,凌三姐想了想,將梨子往果盤一放,道,「你看看,滿屋子人都沒人主動同她說話,不可能是滿屋子人都有問題,肯定是姓楚的有問題吧!」
趙長卿道,「對於表姐,可能是這樣吧。」
「什麼叫對於我可能是這樣,肯定就是這樣!」
趙長卿不同凌三姐較口舌是非,楚越到底如何,不是凌三姐說了算的。在凌三姐嘴裡,沒人理會、貪嘴便成了罪名,可是,同她說話、吃飯時照顧她的卻是楚越,而不是自認為八面玲瓏的凌三姐。
哎,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