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沒工作,夢軒只是個大學老師拿個死工資,還到這麼好的酒店來請客吃飯,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方濤聽到後,立刻放鬆了許多,話語也就不再那麼客氣。
他甚至開始替陸夢軒感到惋惜,這麼漂亮大氣的女孩找了個如此窮酸的男朋友。
「我們也不是為了面子,主要是這件事情十分重要,所以才請……」
「夢軒,別忘了我們是老同學,相互幫忙是應該的,你這麼做反而讓我覺得,你怎麼變化這麼大,越來越俗套了。」
不等陸夢軒說完,方濤一副既傲嬌又無奈的神情說道。
「是啊,年輕人應該將精力放在工作上,何況你們還是同學,不該擺這種排場,有什麼事情儘管說一聲就行。」
聽到兩人沒什麼beijing,苗元才的腰板再次挺直了起來,話語中透露著對年輕人的訓導語氣。
他心想,一個老師,一個沒工作,兩人能有什麼大事求自己?無非可能就是小事情而已,卻為了面子講排場所以才到這樣的酒店花這麼多錢。
「先吃飯,邊吃邊聊。」陸夢軒俏臉一紅露出尷尬,正巧幾個服務員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匆忙轉移了話題道。
「對,先吃飯。」張陽站起身來接過一瓶茅台,打開後為兩人滿上。
「嗯,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
既然酒菜都上全了,苗元才更不客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後,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
「這件事全指望苗叔了,我先敬你老一杯。」張陽站起身來,端著酒杯一飲而盡,顯得格外豪爽。
他先把高帽子給苗元才戴上,奉承討好一下,事情或許會更加順利一些。
「放心吧,只要是在明華區範圍之內,牽扯到城建範圍的事情,舅舅說句話還是十分管用的。」方濤臉上帶著得意說道。
苗元才微笑不語,算是默認了外甥的話語,端起酒杯喝到一半後,放回到桌上。
晚輩跟他敬酒,總不能一乾而盡,一半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倒並不是瞧不起張陽,而是所謂的酒場化……
「是這樣的苗叔,我跟張陽想建一個孤兒院,在咱們明華區,可是建到一半時,城建大隊下發了停工拆除通知,所以我才找你幫幫忙,能不能讓我們繼續建下去。」
陸夢軒看到氣氛逐漸融洽,方濤說的又十分有把握,迫不及待的開口繼續道:「現在天越來越冷,那些孩子挺可憐的,總不能沒有住的地方。」
「只要在明華區,對舅舅來說就是小事一件。」方濤兩杯下肚,臉色開始變紅,一看就是不勝酒量之人,說的十分乾脆。
苗元才聽到後,本來要去端酒杯的手略一停頓,眉頭微皺開口問道:「是不是王和村的那個孤兒院?」
「對,對,就是那裡,苗叔也知道這件事情?」陸夢軒心中一喜,看到了一絲希望。
「唉,你們這麼做也是好事,按說應該支持。」
苗元才沒有再端酒杯,而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繼續道:「只是牽扯到土地使用的問題,最近上邊查的又比較緊,何況土地使用的變更與審批歸國土局所管,所以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先放放,等過了這一陣再說。」
「舅舅,管國土局幹什麼?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建好再說,難道他們還去拆了不成?過去不都是這麼幹的嗎?」方濤開口說道。
他以為舅舅這麼說,只是虛偽的推辭一下,讓陸夢軒兩人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處理,人情也就更足一些。
托人辦事不都是這樣嗎?先說如何如何困難,讓對方覺得請客送禮都不一定能辦成,飯吃了禮收了之後,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你胡說什麼?這事牽扯到法律法規,怎麼能隨意觸碰?」
苗元才不顧身份的火冒三丈,讓三人都吃了一驚,只聽他側頭對陸夢軒繼續道:「當然你這也是為慈善做好事,可以向上級申請一下,能不能特批。」
他這話明顯是拒絕了,上級究竟是什麼部門都沒說,就跟新聞上所說的有關部門一樣神秘……
張陽看到他發火,突然想起那幫混混有恃無恐的打人,立刻明白,這裡邊肯定還牽扯到更大的領導,連他都不敢得罪,所謂的法律法規只是擋箭牌而已。
「可是沒時間了啊苗叔,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哪怕先建好幾間屋子,讓這些孩子先住進去也行。」陸夢軒十分失望,卻又不甘心,話語中充滿了哀求。
她知道,簡易房雖然現在能臨時居住,可是到了三九嚴寒天氣,屋子裡都能被徹底凍透,成年人都很難忍受,更別說是一幫體質很差,身體有各種殘疾的孩子?
「是啊舅舅,你就幫忙想想辦法。」如果事情辦不成,方濤也會覺得在這個美女同學面前很沒面子,所以開口勸說道。
「不是我不幫忙,而是這件事情確實難辦。」苗元才有些無奈的回答。
陸夢軒心裡徹底絕望了,不過隨即想到帶來的五萬塊錢,也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側頭望了張陽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
張陽知道她的想法,立刻將用報紙包好的錢拿了出來道:「苗叔,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情難辦,不過你要是肯幫忙,去國土局那邊說句話,肯定比我們更好使,你上上下下也需要打點,所以這點錢你拿著就當是請他們吃飯的費用,不夠的話你隨時聯
聯繫我,我再給你送過去。」
他也沒給別人送過禮,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既然苗元才口口聲聲推到國土局身上,自己也只能這麼說更合理一些。
「你這是幹什麼……」苗元才顯然沒想到兩人居然會送現金,驚恐的向門口望了一眼說道。
「我們也知道你為難,可是法律還不外乎人情,你幫那些孩子也是做好事,我想上級領導也會理解,求求你了苗叔。」陸夢軒直接眼淚汪汪,話語哽咽的哀求。
「舅舅,你……」
「唉,我實話跟你們說吧。」苗元才不等方濤說完,看了三人一眼歎了口氣繼續道:「這裡不讓你們建孤兒院,是因為有人看中了這塊地皮。」
「是誰?」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沒想到法律法規是假,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當然這些張陽早就已經隱隱考慮到。
「他是浩達實業有限公司的老闆費鳴,聽說附近的地皮他準備都買下來建工廠。」
「他能建,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建?」張陽好奇的問道。
「是啊,地皮是我們先買的,跟村裡有購買合同,錢都已經付了。」陸夢軒匆忙解釋。
「你們知道費鳴是誰嗎?他可是東海市公安局局長費玉華的親侄子,據說黑白兩道通吃,我也是接到市局的通知,才會去阻攔施工,看來他在上邊已經找好了關係,沒辦法的事情。」
可能是考慮到飯吃了,酒也喝了,總不能不透露點內幕消息,也好讓自己把責任推的更乾淨一些,苗元才開口道。
何況這些所謂的內幕,在各個部門來說都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又無可奈何,誰願意去得罪一個實權派人物呢?
「他為什麼要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建工廠?」張陽開口問道。
聽到對方的身份,傻瓜都能明白,有當公安局局長的親叔叔,黑道捧著,白道罩著,想不黑白通吃都難。
只是這麼牛叉的人物,偏偏到這麼偏僻的郊區建工廠,這讓他多少有些意外。
「建工廠是假,拿國家補償金是真。」
苗元才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解釋道:「據說省交通廳傳出消息,下年將會有一條南北高速公路修建,而在孤兒院位置正好需要建一座立交橋,所以他才會建個工廠,根本不需要投產,只要被徵用時虛報一下產值,就能拿到最高幾十倍的賠償金,你以為他們這樣的人是真的開公司嗎?只是掛著公司的名義賺黑心錢而已。」
他說到這裡時,臉上也充滿了激動與不滿,畢竟作為公職人員,卻要為這些不勞而獲的社會敗類保駕護航,跟打手小混混有什麼區別?
自己拿著死工資辛辛苦苦工作,人家卻能靠關係,一個項目便能賺回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想到這些,讓這些秉公執法的公職人員心理難免會失衡。
這可能也是**的根本原因……
「難道就沒人管這些事?」陸夢軒已經徹底絕望,俏臉上充滿了沮喪。
「誰管?上邊的懶得管,下邊的不敢管。」苗元才無奈的笑了一下道。
他所說的懶得管,自己也是有內幕,只是不想繼續說出來而已……
「市長能不能管得了這件事情?」
張陽突然想起上次與馮嫣然一起申請止血粉配方的經歷,羅輝的市長架子在自己腦海中閃過,如果他能幫上忙,自己喊他料他也不敢不來。
「你認識市長?」苗元才臉上帶著質疑問道。他心想,如果認識市長的話,還用得著托我幫忙?
「我認識羅輝,不知道他能不能幫上這個忙。」張陽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