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遊戲的主體框架已經做出來。舞台搭好,剩下的就是如何讓玩家在其中獲得更優秀的體驗。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設置出更有挑戰性的敵人。
射擊遊戲的ai通常很好做。敵人無非就是搜索、攻擊、逃跑這類。因為節奏很快,基本照個面就被玩家擊殺,所以很難看出ai中的缺陷。
但《我的抗日》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射擊遊戲。由於玩家只能操作栓動步槍,節奏極慢,在第一次殺掉敵人之後,要和其他聞風而動的敵人展開周旋。這個時候,ai就不能作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比如說盯著牆壁開槍,或者到處亂跑。
王不負把周毅找來,說了對於ai的設想:「每次交戰,玩家大概面對一個日軍班組、十二個敵人。這十二個敵人要懂得尋找掩體、火力掩護、側翼包抄。採用的戰術要和老兵們說得大差不差。」
「這不太好搞啊……」周毅有些擔憂:「不如我們還是用《狂潮》的ai,然後把敵人分散在地圖上,讓玩家每次都只遇見一兩個敵人。」
周毅說的辦法很容易實現。讓玩家不停地遇上規模很小的敵人,壓縮戰鬥時間,使玩家來不及看出敵人的破綻。
王不負搖頭說:「那遊戲就沒有意思了。而且也不真實。這世上哪有三三兩兩能讓你各個擊破的軍隊?所以遊戲裡敵人要以班組為規模行動。」
「這樣的話,ai的戰鬥邏輯很難梳理的。」周毅感覺會做了前面忘了後面。
「你聽沒聽說『行為樹』?」王不負問周毅。
「沒……」周毅雖然不知道,但大喜過望,知道又能學到東西了。
行為樹是ai的一種簡化設計手段,比較一目瞭然。將一個ai先分成幾個大行為,比如說「攻擊」、「逃離」、「召喚手下」等等。
再在每一個大行為下,分成若干個小行為。比如說「攻擊」,就可以分成「侵略性高的攻擊」和「自保優先的攻擊」。
每個小行為還能再分成若干個微行為。
周毅恍然大悟,把《我的抗日》中的ai搞出行為樹後,就一目瞭然,不至於混亂不堪。再慢慢地用程序實現一個一個的行為。
王不負繼續說:「一般遊戲設置難度,只是修改扣血這些數值。《我的抗日》不能這麼簡單,選擇困難和容易,絕對不是能吃兩顆子彈和吃五顆子彈的區別。要從ai上看出不同來。相比容易難度下的敵人,困難難度下的敵人配合更緊密,進攻更凶殘。才能讓玩家在一番周旋後,產生真實的對抗感,更加滿足。」
「明白了!」周毅有了靈感,信心十足地說。
這個時候,在南江建立的老兵之家就顯出作用了。
抗日老兵們的記憶非常寶貴。他們遇見的日軍各不相同,這符合常理。指揮官的個人風格、士兵的訓練、裝備的差異,都可以改變一支部隊在進攻和防守上的風格。
周毅帶著人,甚至還專門飛至長春,去瞭解偽滿軍隊和關東軍各部隊的戰鬥風格。
從八月開始,王不負不再在營銷上搞什麼花花繞了。他和遊戲製作組一起,沉心靜氣,磨礪ai。讓敵人在戰鬥中的行為更加真實。不停地微調ai的探測距離、從瞄準玩家到開槍的時間、防守或者進攻時的配合邏輯。
有了老兵們的記憶。《我的抗日》中,難度分成了五級。敵人的行事風格、裝備水準、戰鬥意志都有變化。分別對應著「近衛師團」、「甲級師團」、「乙級師團」、「守備旅團」、「偽滿警備軍」這五類部隊。
比如說最簡單的難度,是以「偽滿警備軍」為藍本。敵人沒有任何重火力支援,被玩家攻擊之後,會嚇破膽,立刻臥倒。槍法非常的爛,基本上在放空槍。一旦帶隊的軍曹被擊斃,立刻就作鳥獸散。
王不負在試玩的時候,很輕易就能將日軍班組全殲。
最高難度則是以「近衛師團」為參照物。一位老兵曾在漢口遭遇過日軍的第三近衛步兵聯隊。其凶狠的作戰意志和驚人的火力強度,即使已經過去六十年,那位老兵仍然無法忘懷,在回憶時面露恐懼神色。
這個難度下的ai凶殘得不可思議。永遠都是小隊行動,分成四個班組,互成犄角,相互支援。每個班組配備輕機槍和擲彈筒。總人數過五十人。任何一個班組遇襲,另三個班組都會聞聲而動,迅形成包圍圈。
王不負試玩的時候,先佔據了一個有利地形,然後偷襲其中一個班組。他打算擒賊擒王,第一個幹掉了他們的曹長。
剩下的十一個日軍卻不見軍心動搖,反而就地尋找掩護,然後訓練有素地用擲彈筒和輕機槍火力壓制,拖住時間。不一會,他們現王不負帶給他們的傷亡不大,果斷分出人手,讓兩個日軍端著刺刀,從王不負的側翼包抄過來。
王不負被壓制得抬不起頭,還不能蹲坑,不然就會被榴彈炸死,只能打一槍換個地方。先打掉操作擲彈筒和輕機槍的敵人。周旋了有三分鐘左右,底下只剩下四個敵人。就在他以為即將勝利之時,屏幕卻瞬間變紅,他被包抄上來的日**捅死了。
「不錯!」王不負雖然被幹掉,卻很滿意。起碼他在剛才的五分鐘內,沒有看到ai做出什麼怪異的行為。
在最高難度下,就算王不負也很容易失手死亡。但要的就是這個,敵人設計得越是困難,真實性就越高,也就越能帶給玩家來之不易的勝利快感。
而且,這個難度很適合用於多人模式。多個玩家互相合作,緊密配合,聯手打敗高難度的敵人,更覺挑戰。
青瓷科技上下都跑來圍觀。現在的遊戲,才算是有了摸樣,真正能看出架勢來。
太驚人了!王不負的操作通過投影儀放到了牆上,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遊戲中的敵人,就好像真正日軍精銳士兵,凶狠、無畏、狡詐。
打敗這樣的敵人,玩家甚至還能獲得類似在策略遊戲中獲勝的快感。
孫一峰在旁邊看得眼熱,自告奮勇道:「大神,讓我試試。」
「成。」王不負就把位置讓給他。這位是青瓷科技唯一的遊戲測試員,幾乎市面上售的遊戲全都玩過一遍,見多識廣,更能提出值得參考的意見。
周毅怕孫一峰輕敵,提醒:「你別一上去死了。ai的戰術很多的。」
孫一峰才見過王不負的試玩,也是看著製作組把ai做出來的,信心十足地說:「憑哥的槍法,憑哥的走位,什麼ai打不下來?剛才大神會死,是因為有兩槍打空了,我只要槍槍命中,敵人難道還能復活不成?」
「沒事,91的工作就是玩遊戲,要是一上去就死,還對得起開給他的工資麼?」黃旭東在旁邊說。他平常都窩在辦公室裡搞瀏覽器和中文搜索。之前遊戲組搞出擊殺特效都沒出來,現在倒是跑出來了。
這人極為夾生,根本不願意記別人名字,都取個外號直接叫。比如說孫一峰曾經開了一家「f91網吧」,從此被黃旭東叫做「91」了。
王不負好久都沒見到他,平常都碰不到面,奇道:「你今天怎麼跑出來了?任務的進度怎麼樣了?」
「瀏覽器沒影呢,別想這麼快。中文搜索現在已經做出來了,底下人正在測試,大概能在國慶後上線。現在沒事情幹。」黃旭東毫不客氣地說,一點也不把王不負當老闆。
「搜索搞好了?等上線後,給你們獎金!」王不負大喜,等搜索引擎上線,立馬可以搶佔未來「白度」的市場。為青瓷科技未來展提供一塊巨大的戰略縱深地。
屏幕中,孫一峰和王不負剛才一樣,在平原上咬住一隻巡邏的日軍小隊,然後尋找攻擊時機。
孫一峰邊操作,邊解釋:「敵人有四個班,我繞到他們中間,把他們的幾個軍曹全幹掉,讓他們群龍無。這叫做『心花怒放』!」
黃旭東問周毅:「他這樣做不會被包圍麼?」
「我大概明白他的打算了,準備這邊打一下,那邊打一下,從敵人的軍官開始殺。他看過我們寫的行為樹,知道在軍官死亡後,四個班組成小隊行為樹,就會分裂成四個不再互相聯繫的獨立行為樹。反而容易各個擊破。」周毅解釋。
果然,孫一峰先瞄準的就是整個小隊的指揮官,一槍打爆腦袋,將整個小隊的行為樹打成四個小型行為樹。孫一峰得意地說:「這叫做富貴險中求。現在的ai群龍無,肯定像是驚弓之鳥。」
日軍小隊長被擊斃之後,四個班組就互不聯繫,有的採用侵略性最強的強攻戰術,有的則先就地防守、緩緩推進。反而能讓孫一峰能在亂中得利。
他先對抗強攻的敵人,哈哈大笑:「我現在隨心所欲,看到什麼打什麼。」
別說,孫一峰的槍法要比王不負好很多,移動鼠標非常精準,基本上第一次瞄準到位,開火就能斃敵。
當然,這也是遊戲的優化足夠到位。鼠標不會產生任何粘滯感,十分流暢。
青瓷科技裡面,最不擅長玩遊戲的就是搞網絡的黃旭東了,歎為觀止道:「91真對得起他五千工資,你看這槍法,這走位,都沒被電腦打中過一次!」
黃旭東的話音剛落,結果孫一峰面前整個屏幕突然紅了一下,中了彈。
「噗!」王不負和一幫人都忍不住笑出來。這打臉來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