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輕煙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地心跳好快。這樣不行。她心一橫說道:「王不負,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除了是仙仙的母親,也是雲潤集團的掌舵人。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也需要一個幫手……」
其實說來說去,意思就是「你是個好人」。何輕煙要是直接說,王不負也就明白了,但她繞了個彎,王不負想岔了,問:「怎麼,你遇到難處了?」
雲潤在南方肉品市場生意做那麼大,又沒有出什麼安全事件,怎麼會有難處?
何輕煙原本不想說的,但想了想,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麼關係。
「上個星期,我去新西蘭收購了一家大的屠宰企業。當時除了我們雲潤,還有日本、韓國還有巴西的競爭對手也想收購。我們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很難再從新西蘭獲得便宜牛肉了。」
「但你買下那個企業後,國內的牛肉供需失衡了?」王不負問道。雲潤的這個機會確實是可遇不可求,但說不定因為一下子產能增加而難以消化。
「沒錯。新西蘭政府為了保護牧民和屠宰工人,不准我們減產。我國政府也不准我們用降價來刺激市場,這會損害國內養殖戶的利益。現在每天有兩千頭牛海運過來,只能入庫繼續凍著。賣不掉。」何輕煙苦惱道。
「你想出什麼辦法沒有?」王不負問。
「我們現在只能繼續建倉庫了。南江市領導聽說我們的情況後,給我們批了很便宜的地皮,以後也能用到。」何輕煙揉著腦袋,頭痛不已地說:「隨著百姓消費水平提高,牛肉消費一定會提高的,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你們沒想到這是個機會麼?」王不負奇了,「你們完全可以乘機擴張啊。」
「怎麼說?」何輕煙問。
「進口牛肉的話,完全可以創立一個新的品牌,然後在市裡面設專櫃賣啊。」王不負說。
「這我們想過了,幾個大市的進入門檻都很高,簽訂了合同後,就算虧本也不能撤出。風險太大,所以我們否定了。」何輕煙雖然不指望王不負真能出什麼好主意,但聽到王不負好像酒桌聊天一樣地瞎出主意,不由讓她有些失望。
王不負有些汗顏,原來何輕煙已經評估過這個方法了。那要怎麼辦呢?王不負琢摩在十四年後有什麼新的商業模式出現,可以照搬回來。
「有了!」王不負興奮道:「雲潤現在經營的都是生肉,不一定要抱死在上面嘛。搞熟食怎麼樣?直接賣滷牛肉、夫妻肺片這類的。我可以給你我的滷牛肉配方,保證好吃。」
「那要開多少店啊!」何輕煙白了王不負一眼,覺得他異想天開。
「可以搞連鎖加盟。雲潤在南方有那麼多資源,完全可以在好市口拿店面,每個城市開幾家直營店,再開放加盟權利。其他人看到你生意好,正好手上又有好店舖,不就找上門來了麼?你們只要搞個中央廚房,每天配送,又賺錢了,又解決庫存牛肉了。」王不負說。
「……」何輕煙有些無語,她之前是鑽了牛角尖,聽王不負這麼一說才豁然開朗。她越想越覺得可行,牛肉煮熟也能賣,而且價格也不用受到監管。
其實這主意也不稀奇。以後經濟展起來,各種騙加盟費的皮包公司不要太多。王不負以前有個同學,就在騙子的蠱惑下,交了一大筆加盟費,開了全國只有他在開的「連鎖」奶茶店。
「怎麼樣,是不是很靠譜啊?」王不負看何輕煙半天不說話,主動問。
何輕湮沒聽到,她微皺眉頭,正想著計劃。
以她的人脈,想要在南江拿店舖不要太容易。就算不掙錢,也比建倉庫來的划算。
想著想著,思路就岔到別的地方去了。面前這個男人倔強、清高、認死理、不聽勸、長得不像白馬王子,她明明下過決心的,要兩人的關係就止在照顧女兒之上。可是他卻隨便動動嘴,就解決了何輕煙愁了一個星期的大難題。
又能照顧仙仙,又能幫她排憂解難……
他太討厭了!
王不負半天沒得到回應,又問:「到底成不成,你說句話啊,要不我重新再想一個。」
「我回去了!」何輕煙答非所問,過去抱起何仙,到門口穿鞋子。
「你怎麼了?」王不負摸不著頭腦,這女的變臉也太快了吧。
「再見!」何輕煙脆生生地說道。
「什麼時候再來吃飯?」王不負滿手泡沫,也不能幫何輕煙開門,站在門口說。
「等有空!」何輕煙頭也不回,抱著何仙走了。
「我送送你,樓梯黑。」王不負連忙跟出去。
出去之後,他把門帶上了,怕風吹進去,夏瓷受不得涼。
何輕煙的高跟鞋出清脆的聲音。直到下樓,何輕煙坐進她那豪華的轎車裡,兩人也沒有說話。
「爸爸,再見!」何仙在她媽媽的懷裡扭過身子,向王不負搖手。
「再見。」王不負也道別。
何輕煙的臉扭到一邊,她怕自己會心動。
等她們走了,羅綵球也打算走了。王不負於是再送這個小女孩回家。
雖然羅綵球覺得南江挺安全的,而且也才七點多,不要人送。但王不負不放心。出點什麼事情,他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
路上,羅綵球輕聲問:「夏瓷以前都一個人。她是怎麼遇到你的啊?」
「召喚出來的,她召喚了兩年,終於把我召喚出來了。」王不負開玩笑道。
「我要是召喚的話,也能召喚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出來麼?」羅綵球昂起頭,問道。
「大概吧。」王不負藉著路燈,看清旁邊少女的面龐。很乾淨,下巴尖尖的,有一點點像狐狸。
羅綵球就不說話了。
王不負打破沉默,說:「對了。我之前說,讓你和瓷瓷做朋友,每個學期幫你付四千元的。這事解決了,我也沒有出這助學費。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每個月給你五百塊零花錢,你繼續和瓷瓷做朋友,怎麼樣?」
他知道自己給錢的舉動,會傷少女的心。但他只能這麼做。
夏瓷太難以相處了,誰能忍受別人一天到晚的貶低?王不負不要求羅綵球真心實意,只要兩個小女孩在一起玩玩就可以了。
看著王不負從錢包裡掏出鈔票,羅綵球心好涼。她誰的錢都願意拿,卻不想拿王不負的。但是,她還是拿著了。
她低下了頭,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她究竟哪一點比不上夏瓷,為什麼夏瓷有人寵愛,她卻只得到施捨?
一路無話地送了回去,羅綵球的家在鋼鐵職工宿舍裡。卻不住著樓房,而是在自行車車棚改建的小平房裡安家。
王不負站在外面,有些愣神。
這個房子牆是由木板釘起來的,頂上是塑料層,晚上不冷死了?
記得之前在新街口的咖啡店裡,羅綵球的鄰居說,她家裡連學雜費都交不起。那才一百來塊錢啊……
「我原本不想讓你看到這裡的。」羅綵球低著頭,她從不帶同學回家玩,就是怕被人看見。
「沒事,我又不笑話你。進去吧。」王不負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羅綵球說完,逃命似得奔進家門。
她明白面前這個的男人是夏瓷的幸福,和她沒有關係。所以她特別想哭。
小平房有燈光,能看到一個男人的影子。那男的沙啞著聲音說:「綵球,你上哪去了?」
羅綵球不答,但把才拿到手的五百塊錢遞了過去,聲音變冷冷的,說:「拿著去買酒喝。」
「你這錢哪裡來的?你眼睛怎麼紅了?」男人又驚又怒,大聲道。
「你管我!」羅綵球聲音尖了起來。
「我是你爸,我必須管你!」男人的話中透著無比心疼。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羅綵球尖聲大叫,和在王不負面前乖巧的摸樣完全不一樣。
王不負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他不知道自己給的五百塊錢,到底是害了她還是幫了她。
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小平房裡沒有一絲聲音了。但他知道,裡面兩人的心情都不會平靜。只是因為怕鄰居笑話,所以不再出聲而已。
將心比心,要是王不負自己有了個天生麗質的女兒,突然有一天拿著她那個年紀不可能掙到的錢回家……王不負只是想想就有些瘋掉了。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問窩在電熱毯中的夏瓷:「你知道羅綵球是怎麼回事麼?」
「她嘛,從開學的時候,就喜歡和我說話,是個愛爭寵的洗腳婢。」夏瓷瞇著眼睛,熱水袋按在肚子上很舒服,但要是拿開的話,肚子就會像捅進去了一把刀子那樣疼。
夏瓷對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問也問不明白。
王不負也不知道自己操哪門子心,但就是擔心得不行。
……
第二天,王不負早上又到網吧去分配任務。今天星期六,銀行和電信的領導都放假,找去也沒用。他打算看情況,回去照顧夏瓷或者在留在網吧。
從各地投奔他而來的人進步都很快。原本連技術助手的水準都稱不上,但是現在,已經有幾位可以完成王不負分配的任務了。
能完成王不負分配的任務,就代表了已經趕上來了,王不負立刻將趕上的人轉正,月末全額工資。
現在他一分錢都沒賺到,但花出去的錢倒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不是吝嗇的時候,該給多少給多少。他也不會用期權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激勵員工,那是老闆對自己企業不自信、怕留不住人才才用的辦法。
上午的時候,網吧裡倒是來了一夥不之客。
他們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扛著攝像機,開始拍著網吧的面貌,然後一名短的女性拿著話筒走進來,問孫一峰:「你好,請問這裡是青瓷科技麼?我想採訪一下你們的老闆。」
「你們是?」孫一峰有些懵,他見記者就那麼幾次,還全趕在這幾天了。
「我們是央視的《對話》欄目組的。」短女性拿著話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