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界北地以黑暗靈河為界,北面元始神山之北,都為魔道肆掠的混亂之地。南面雪陽宮之南,則都是正道昌盛的沃土。
元始魔宗以元始神山為根基,南北各一千二百萬到兩千萬里地,相當於兩個劫含山,六個天一界的地域,都被牢牢掌握在這個星玄界第一魔宗之手。
而元始神山,作為元始魔宗的根基與起家之地,自然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魔土。此處的泥土都是黑褐色,周圍惡煙滿佈,到處都是血色的水潭湖泊。血煞惡力,濃郁到了極致,滲透到了土地的深層之中。
不過獨有一處例外,那是位於山巔處的一處所在。此地陽光明媚,清香襲人,赫然是一座佔據了一整個山頭的庭院。一池碧潭,在庭院的正中央處,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澄澈,空靈,明淨。四周包裹著氤氳靈氣,似七彩霞霧。上方處更是霞光萬道,長虹當空,祥雲瀰漫。
而此時元始魔宗的聖子皇玄夜,就立在這湖池之旁,手中輕灑著魚食,使水中的湖魚,競相爭逐。
一身紫色道服,襯得他丰姿如玉,風韻蜚然,氣質溫爾,渾身也是散著再清正不過的道家清光。
整個人似道家修士,更勝似一個魔修。與整座元始神山的環境,看似格格不入。
然而此時,正侍奉於其周圍的血僕血奴,都毫不以為異。此時更是噤若寒蟬,躬身立著,對這湖池旁的少年,敬畏之至。
不止是因自家性命,生死禍福,都被操控於眼前這位主人之手。更是因眼前這少年,性情之殘酷,也是歷代以來罕見。
更位高權重,乃是元始魔宗十萬年來,第一位將宗門一品輔修神決『道心種魔**,,修至近乎大乘之人。
「有些意思,原以為已是俎上之肉,已經可任由宰割。不意到最後,這人居然還能跳出砧板,掙扎一二——」
此時這水潭之內,那些食用過魚食的湖魚,卻不知為何,忽然變得狂暴了起來。身軀膨脹,鱗片叢生,口內則探出獠牙,近乎瘋狂的開始撕咬著同類。使這小片清澈血湖,忽然間就被這些魚血染成了通紅。
那皇玄夜見狀楞了一愣,而後就停止了餵食,輕聲一歎:「看來還是辦不到。道心種魔,道心在前,種魔在後,有了道心,才能種魔。所謂入道第一,我若能有一顆純正道心,又何需去尋什麼鼎爐?」
看似閒敘家常般的語氣,周圍的血僕,卻都面色肅穆,無一敢於接言。只有皇玄夜身後,那管家打扮的老人,微微一笑:「少主過謙,道心種魔**傳世已有四個劫期,億萬年之久。然而至今以來,我還從未聽過有人以正途修成。便是元始魔主,傳說也不過修到第四層為止。少主能到這近乎小成境界,已是絕世之資,何需遺憾?」
道心種魔**,乃是世間第一等的絕頂魔道秘術。本身可以毫無後患的,掠奪他人的精神及生命本元,化作自身所有,可以不斷的強化凝聚精神,與自身元氣。
正因此術之詭秘奇能,才使天下魔修,都對此功心嚮往之,衍生出了無數的變種、
然而只有極少數人,才能知曉,這道心種魔之術的根本,其實並不假外求,只壯根本。
整套秘術共有十二個步驟,而第一個步驟,就是皇玄夜方纔所言的、道第一,。需放棄自身修為,轉習那些玄門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體道心」。這步完成之後,其次才是種魔。魔種和道家修真者的道胎,就如一個銅元的兩面,生命的兩個極端,生和死。道家專事生氣,築基金丹、練氣還神,返本歸元。從後天回歸先天,始終生氣勃勃。再以這磅礡生氣,蘊育出魔種,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旦修成,就可直接奪天地之造化,攫取宇宙之精華。精神體察天道,直觸道源,使人一步登天,是世間公認最快的成道捷徑。
然而正如這老人所言,道心種魔**傳世有四個劫期之久,卻從未能將這一整套秘術,真正完成過。
於是有天賦超絕之人,在完整的**秘術之外,另辟別徑。尋那些天資卓越,道業精深的正道之士,播下魔種。以潛進對方心靈深處,歷經種種變異。最終以他人之身,完成道心種魔的前六個步驟。
由這些道家修士,代自己完成「道體道心」。只待鼎爐成熟之後,就出手掠奪。
一旦前六境完成,道心種魔**的後面六境,已可輕而易舉。而在道心種魔**根基上,創出這門別徑的,正是元始魔主本人,
可即便如此,能真正修成者,世間仍是少而又少。一來合適的『鼎爐,難尋,二來是修行此法之人,本身也需極高的天資。才不會受爐鼎情風欲潮的衝擊,舟覆人亡。
皇玄夜能夠修至接近小成階段,而且是最高等,最危險的他化心魔,確足以傲視魔宗上下十萬內的諸多聖子。
「倒是那任山河,我觀這位的一應所為,都與此人二十年前的行事風格,截然迥異。」
說出自己的疑惑,那管家模樣的老者,也恰時的眼現出好奇之色:「所以,奴婢想問,主人對那一位,可有什麼異常的感應?」
「玄老之意,是說這任山河,可能已經換了一個人?」
那皇玄夜笑了笑,直接點出了老人的心思,而後沉思著道:「此事我也不能確定,魔種未斷,依然還在。不過這任山河,從逃脫之後,就再未入魔發狂過,也從未有真正失去理智之時。使我意念,難以潛入。按說此事,確啟人疑竇,然而一個人經歷這種種,性情忽然大變,這是再尋常不過。再者,即便真是換了人又如何?你我並無實據,且那魔種既然還在,那麼我與任山河的這場爭鬥,就不能算是結束,」
「主上說得是」
那老人神情恍然,而後失笑:「是我想得差了,對任山河身份的懷疑,只怕不止是我元始魔宗
宗一家。可有些人即便有了實據,只怕也不會去相信。」
言中所指,正是星始宗與清微觀。就如任山河言自己身中他化魔種,卻無人肯信一般。此時也有不少人,也是希望這位曾經的小仙師,繼續存在,繼續攪亂這星玄界的棋局,繼續針對雪陽宮與元始魔宗——
繼續以任山河為刀刃,轉過了針對元始魔宗。
「雪陽宮那幾位上仙,此時想必都很頭疼。那劍翼劍衣的神通,我也看了,的確是超凡脫俗之術,潛力無盡。雪陽宮若不能及早處置,只怕這百年來才剛勉強上岸,就又要跌路水中。」
皇玄夜神情淡然,繼續看著湖泊之內,正在爭鬥廝殺的那些湖魚:「說說看。那雪陽宮有何佈置?」
那老人聞言,不禁微一皺眉:「據我的消息,雪陽宮似是準備從孔仙商盟著手,不過我覺,還是有些太慢。」
「原來如此,逼迫孔仙商盟,對這任山河下手麼?孔仙商盟雖非十二正教之一,可在星玄界西域,論仙境以下的實力,甚至還超越於十二正教之上。看來雪陽宮,確實握有著孔仙商盟的把柄。」
皇玄夜卻是極其滿意:「這安排,不是很好麼?那華音上仙,確不愧是稀世少有的智者。「
「話雖如此不錯,只是——」
「只是你覺,風險太大,會累及本尊的道心種魔?」
正說話之時,那池中忽然有一隻面目猙獰的小魚跳出,緊緊的咬在了皇玄夜的皂靴之上。
皇玄夜先是訝然,而後唇角微挑,浮起了一絲冷冽笑意。先是將這小魚踩住,而後慢慢碾壓,將這小魚碾成了肉糜。
「無需憂心在我眼中,那任山河,就如這條池魚。真要鬧得太過分,再一腳踩死不遲——」
語音微頓,皇玄夜目眺遠方:「玄老你就不覺之前的那個任山河,實在讓人失望?這樣的道心種魔**,哪怕修成了,日後也難有太高成就。我如今倒是更希望,現在的這個任山河,能夠給我一些驚喜。」
老人微一挑眉,陷入了沉默。忖道他的這位主上,是否太過自負了?
不過也未多言,以皇玄夜的天賦心性,想要在道心種魔的成就上,更進一步,自是難免之事。
且此時此刻,情勢也遠未到失控之時,確無需心憂。
「還有——」皇玄夜轉過了頭,面色頗為苦惱:「魔督可曾言,我何時才能離開這元始神山?這躲躲藏藏的日子,要何時才能到頭?」
「至少五十年之內,道心種魔**完成之前不可。」老人一楞回神,而後搖頭:「魔督以為,主上你若此時現身,那人只怕多半不會顧忌規矩,對你直接出手。」
對無明而言,只要找到了合適的機會,哪怕是破壞了星玄界數十萬年以來,仙人以上不能插手星玄界內紛爭的公約,也同樣在所不惜。
對於轄下有二十餘靈仙,還有乾天宮,神淵道這兩大盟友的赤神宗而言。對於與元始魔宗大戰,根本就是無所畏懼。
畢竟是不同於正道,元始魔宗也與雪陽宮不同,無明並無太多牽絆。對於魔修,何需講什麼規矩?
「無明那個老匹夫?」
皇玄夜雙拳緊捏,發出喀嚓擦的爆響,語聲又無奈之至、
「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卻是全不顧忌,這一句話,會被無明感知。
※
雷剎紅海之內,莊無道正急速飛行著,在赤紅海洋之上,化成了雷光穿梭。
修成了正反混沌雷火元胎的好處之一,是使他飛遁之速,再次暴增,《重明太霄乘風決》的遁法,效果直接提升近倍。而此時雖然漫天都是威能堪比七階劫雷的赤紅雷光,卻不能傷及到他血肉肌膚,可以完全不受影響的,在這雷剎紅海中穿行。
可即便如此,他在雷剎紅海內用了足足七日七夜時間,也仍未將後面的追兵,全數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