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聶仙鈴突破天限之事,內中詳情,難道只有我證如一人心疑?想必元道子與天舒赤靈三位道兄,也是早有猜測?」
此言道出,殿內眾人,都心思各異。不過皆是城府深厚之輩,即便再怎麼心動,面上也絲毫不顯。
「確有些猜測。」燕赤靈神情倒是坦蕩:「不過大約禪師不知,就在之前不久。赤陰城已經被莊無道逼迫封山,羽旭玄也已立誓,千年之內,不得再插手修界諸事,赤陰亦不得再與離塵為敵。還有玄那聖宗樂長空,據說是被莊無道將計就計,在那離寒天境中被他化心魔染化暗算,日後能否盡復法力,還是兩說。」
也就是說天機碑前十絕頂強者,已被莊無道廢去其二。其中一人,徹底脫身事外,另一人則更是難以恢復。
證如還是首次聽聞此事,以其深厚城府,當庭之中,也不由眼神略凝,現出了幾分驚色。
以燎原寺的消息網絡,這兩件事他本可第一時間得知。不過自踏入這皇宮殿內之後,卻是有些不便。
樂長空重傷,從天機碑前十跌落,他來靈京之前就已知悉。不過卻不知這一位,是身染他化心魔。
不過真正使他震驚的,還是赤陰城。離塵並未興師動眾,只有莊無道與聶仙鈴這兩人而已,難道就能逼迫赤陰從此封山自守?這怎麼可能?
赤陰城大陣已經營七千年之久,比不得三聖宗,可要想將之拿下,除了一位可抗衡羽旭玄的強者之外,至少還需五十位元神修士,以及至少四倍於赤陰城的金丹築基才有可能。
那兩人戰力固然可懼,若四處游擊而戰,天一修界暫時無人能制。可要強攻一處聖宗山門,依然是力有未逮……
而據他所知,當時的赤陰城,幾乎是舉宗動員。那紫衍真人為以防萬一,將整個西南之地,大半的元神修士都請至赤陰城內。
思及此處,證如不由眼含疑惑不解的,看了落天舒一眼。後者果然是誠實君子,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是離寒天境,莊無道將離寒天境的殘墟引向赤陰,以脅迫赤陰上下。」
證如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離寒天境一旦在天一修界之內爆裂,足可引發一場滅世災劫。
一旦被莊無道引導,衝入天一界內,赤陰誠必定要舉城崩滅。整座靈城,都將蕩然無存。那些元神倒能安然無恙,可金丹以下,在這場靈災風暴中生存的可能,卻是微乎其微。金丹如此,就更不用提那些築基練氣,
換而言之,當時的赤陰城,其實已別無選擇。
「可笑赤陰城本為離塵盟友,之前雖被我說動。可其門內心向離塵之人,依然佔據七成之多,隨時都有可能反彈。莊無道此舉,可謂是愚蠢之至!雖令赤陰封山自守,可也同樣斷絕了未來臂助。更為日後離塵,結下一大死敵。」
證如語含嘲意,面不改色的說著,不過也心知只這些言語,並不能使在座諸人滿意,又笑著道:「若非此子與聶仙鈴二人太過棘手,證如又何需求助於諸位?」
之前他還有說動大靈與三聖宗一起合力,圍殺那人的想法。可此時聽聞這消息之後,證如卻是果斷放棄,退而求其次之:「老衲也無意讓大靈與諸位冒險,與那莊無道為敵。只需能結下盟約,守望相助就可。只要再等個一年半年,上界合道真君降臨此世,那聶莊二人,便是在劫難逃。身死無日」
那落天舒與燕赤靈二人互視了一眼,都是一笑。證如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離塵必定覆亡,那聶仙鈴莊無道除非是提前越界飛昇而去,否則也定是隕落了局。
不過大靈燕氏與天道盟與之聯手可以,卻沒必要受其驅策,為這三家的馬前卒。跟在這三家後面分些好處,何樂而不為?甚至也可出些力氣,卻絕不能為其火中取栗。
下方的燕成危,更是搖頭道:「禪師還未答陛下之言,此事於我大靈朝,究竟何益?以成危看來,這好處還還未曾見得,壞處倒是不小,只怕立時就要與離塵翻臉相向。且那聶仙鈴到底是如何突破天限,畢竟也只是你我猜測而已
「成危真人倒真是看得明白。」
此事證如早就胸有成竹,不過話到嘴邊時,仍不禁諷此了一句。世間哪裡有只見好處,不見壞處的事?這大靈朝只想要好處,卻不肯付出丁點代價,那他何必來這皇京城?
不過到底是有求於人,證如稍作調整,就又換上了笑意,「老衲自也無意讓大靈白擔風險。除了延壽之法與鎮龍石,百年之內,我三聖宗必定遷出中原之地。陛下也無需擔憂我等翻臉悔約,證如稍後邊可從上界請下一朵八階誓蓮賜下,想必能使諸位放心?除此之外,另有三枚無量壽果奉上,煉製成丹之後,可助諸位再增五十歲壽。至於那聶仙鈴如何突破的練虛之境,我倒是能猜知一二。那金仙之血,本有此能,就是一時之間,難以中和轉化而已。那日南方火雲窟內,只有莊無道一人深入那最深層內,必是有了——」
然而證如話音未落,就被燕成危打斷:「然而禪師又如何能保證,那莊無道隕落前,不毀棄這練虛道契?換成是我燕某,也是寧願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這個卻是簡單,我聽說此子,頗重情義。」
證如笑了笑,面上寶相莊嚴,慈祥可親,可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比:「事前多捉拿些人質便可,到時送至此子面前,自能迫他就範。」
餘下的事情,當不用他來手把手的去教。
而殿內諸人聞言,也頓時眼神一亮,分明是聽懂了證如語中之意。無非是脅迫,若那人不願,自可取其親朋,或刑或殺,直到那人情願為止。
至於玉石俱焚?那也需此子,有玉石俱焚的能耐。
不過那燕成危卻仍是搖頭:「這倒也是個辦法,可最後卻必就能如我等
等所願。燕某只問一句,事後那惡地之中的火雲窟,可否由我天道盟執掌?」
證如的眼神,頓時無比陰翳,知曉若論價值,火雲窟超過陰魔窟十數倍。只需掌握了金仙之血的出產,那麼這整個天一修界,都在大靈掌握之中、
再環視諸人,只見無論是那神武皇帝燕蒼靈,還是燕赤靈落天舒,此刻都是沉默不言,面無表情。
證如頓時就知,這定是整個大靈皇廷之意,只是借燕成危之口道出而已。不過只需這條件應下,雙方盟約就定能答成。
思及此處,證如不禁暗自搖頭,莊無道到底也是大靈的鎮國真人,當年大靈拉攏世不餘遺力。可當情勢變化,大靈皇廷對那位卻是說賣就賣,全無半點猶豫。人心如此,只知驅利而行,這靈朝只怕也長久不了。
不過大靈日後到底如何,卻是與他無關。這燕成危提出的條件,也不妨先答應一半。
正欲說話,證如卻又聽下首處的燕赤靈,發出了一聲厲喝
「是何方妖孽,敢犯我大靈皇京?」
此時諸人,才紛紛感知到外界變故。這倒非是燕赤靈神念,更超越落天舒與證如之上。而是這位常年主持皇京大陣,元神與陣法結合更為緊密。外面異動剛起,就已有感應。
然而那道凌厲氣機,來的實在太快,殿內諸人才有反應,就已到了皇宮門前。
「這是,離塵莊無道?」
「怎麼會是他?之前不久,此子不才剛降服赤陰?」
「怎會如此?」
「這位到底是意欲何為?一個人敢獨闖我大靈皇京?」
「不是一人,而是兩位,還有那聶仙鈴也在——」
「兩人又怎樣?這皇城我燕氏精心佈置,聚百萬里山河財力而造。便是聚集天下近半修界之力來攻打,我燕氏又有何懼?」
證如眉頭緊皺,這些元神議論時,就差沒明言這二人是已發瘋。也委實是讓人不解,這莊無道怎就敢如此狂妄?難道以為這大靈皇京,亦與赤陰城一般?
赤陰城之所以被逼降服,從此封山,是因莊無道依靠那離寒天境殘墟脅迫。那麼這二人闖入皇京,又到底是何依仗?
又究竟有何目的?總不可能真是失去理智,來此處胡砍亂殺一氣洩憤示威?
證如一邊凝思,一邊聚靈於目,冷冷的向外觀照。而後就心中微驚,大約二百里外,莊無道已氣勢如龍,直闖入到第一重宮內。皇宮九進,九重宮牆,九大寶殿,此子距離此間,已經不到二百里。
不過更使他吃驚的,還是那靈京城外。一座氣勢恢宏,幾乎搶佔了此間兩成地脈的龐大陣勢,赫然就已矗立在了城牆之外。
這當是莊無道的雷火乾元無疑,陣法則是離塵宗的『重明神霄乾坤無量玄陽大陣,。
只見遠方一片火雲瀰漫,雷光電閃,裡面影影綽綽的看不甚清。不知其陣法核心,到底何在。
證如也瞬間就想到了,莊無道在那離寒天境附近,以火雲窟中的特殊晶石,煉製戰艦龍骨之事。
若此艦真正完成,威能只怕要勝過普通的子午玄陽艦十倍以上。組合之後的無量玄陽陣,也勢必威能更增。
再觀陣內,那陣法外圍的雷火力士,更使他心中微沉。
之前在火雲窟時那一戰,這些雷火力士還只是介於元神於金丹之間。力量雖超越元神,可卻不通變化,真實戰力卻仍在元神之下。雖是棘手,卻也不是無法應付。
然而今日再見,證如第一眼就能知,這些雷火力士,已經再有蛻變,渾身纏繞的武道真意,便是許多元神中期的修士,都無法企及。
方纔那位大靈燕氏的真人,說是這靈京城大陣,便是聚集天下近半修界之力來攻,亦可不懼。然而這城外,豈非就等於是二百餘位元神聯手?
二百元神,也可相當於小半個修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