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極看著含靈蘚的目光熾熱,隨即卻又冷笑:「離塵大劫?意料之中。那兩位道友既已逃離,你手中這些仙人之血,必定舉世皆知——」
還有莊無道手中的含靈蘚,應該遠不只這一塊。這可助人衝擊的練虛至寶,一旦被人知曉。離塵宗必是眾矢之的。北方那些人族修士的德行,他最清楚不過。這莊無道如今麻煩纏身,居然還敢體出如此苛刻條件o一旦它往透出北面透出些口風——
可語音未盡,金太極就又面色一變,只見又有兩個莊無道身影,毫無預兆的,就出現在了遠方大約一百里外處。
這是身外化身
這二人一左一右,意念已將他牢牢的鎖死。不遠處,更另還有四道強橫氣機,隱在無量虛空之內。殺意都毫不遮掩,刺得他頭皮發麻。
頃刻間金太極就有了明悟,只怕在這莊無道,從無量虛空回歸之時,就已有迫他就範之心
而在自己道出進階機緣,這四字時,就更有了殺人滅口之意。
莊無道固然是麻煩纏身,可至少現在他金太極,仍是其俎上之肉,任由此人宰割。
換而言之,他金太極,其實從始至終,都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此刻若開口拒絕,只怕下一刻就沒了性命。
「你與玄蕭,都很是可惡可惱」
一聲悶哼,金太極怒視了莊無道一眼,目光赤紅。可在片刻之後,氣息仍是平復了下來,又轉望著那含靈蘚,眼神依然是熾熱無比。
「我可以幫你,不過之前金某曾數次進入火雲窟內,與你說的那太霄靈龍有過交手。可最多的一次,也只抵禦了它七息時間。不是不可支撐更久,而是超過了這時間,我再無脫身可能。金某不會明知是必死無疑,也仍願為你冒此性命之險。與其如此,倒不如此刻決死一戰」
莊無道唇含淺笑,知曉此事已經成了。而金太極之言,這也在他意料之中,金太極真若能在太霄靈龍勉強撐過十息以上,那麼這位在天一修界,就可稱是舉世無敵了。
信手一翻,莊無道的手中,就又多出了幾件符寶:「那麼加上這幾件東西如何?人族符寶,不知金兄可會使用?火雲窟內,我會再收集些仙人血液,與金兄共享,」
「七階符寶?」
那金太極看了一眼後,這才眉頭舒展,容顏稍霽:「既有此物在,我倒是可以仙試試看。」
而此時的莊無道,卻已是一陣失神,更含著幾分期冀。金仙劍意,金仙之道,仙人法域,不知那劍仙戰魂可能理解,可能掌握?
內中玄機又到底是什麼的光景?劍意之中含著什麼樣的奧妙?
三日,他就可盡皆瞭然。也只需再有三日,一身道業,便可攀升到這天一修界的絕巔
※※※※
仍是南方惡地的範圍,不過距離火雲窟,卻已足足有十萬里之遙。一座荒涼的山坳之中,證如禪師的頭顱,猛地穿梭而出。
氣息虛弱,甚至無法御空而行。頭顱甚至跌落到了地上,滾了幾滾。
而此時周圍的荊棘,以及諸類魔化草木,都伸出了籐木枝葉,捲裹而來,試圖捕食獵物。
那證如的臉色一青,而後口誦佛號,周圍短時金芒萬丈。在佛光照耀之下,頭顱之下的身軀,也在迅速重組復原
而那些魔化的草木,此時稍一靠近,就會被那浩瀚的佛火,徹底淨化燒滅。
除了這頭顱之外,同時穿梭過來的,還另有幾塊血肉。不過這些草木之屬的遭遇更慘,才剛一接觸。周圍百里之地,所有的魔化草木,都在迅速枯萎,整個方圓百里的生機,都被抽取一空。
浩大的生命元力,使這幾團血肉恢復了一些,不過隨即又在一寸寸崩裂爆散,炸成了更細小的碎塊,似有著一股強橫無比的力量,在阻其復生還原。
那證如也是如此,整個身軀上下不斷炸出了傷口,片片雪霧灑出。足足半刻之後,證如的身體,才初步完整,不過肌膚之外,卻依然是千瘡百孔,讓人不忍卒睹。
而當證如睜開眼時,赫然只見周圍三百里,都已徹底轉為了一片死灰之地。然而那幾團血肉,依舊未曾恢復,只是在不斷的炸碎,又再繼續吸取生氣,無止境的生長復原中連續輪迴。
「無量真佛」
證如的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就開始口誦佛經。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無為心是;無染著心是;空觀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無雜亂心是;無見取心是;無上菩提心是。當知如是等心——」
梵音陣陣,化為了一道金色光缽,將二人籠罩在內。
隨著這些經,漸漸的就有一絲絲白色的的劍氣,不時帶著血液從二人體內飛出,在那光缽之外的地面,掃出了一道道深痕。有些就撞在附近的山丘上,或是穿透過去,或是直接將之斬碎斷折。
幾乎每一道劍氣被逼出,二人的情形就更好上數分,漸漸的證如身上的傷口已經不見,而那團血肉,也一步步的恢復成了人形。不過血肉模糊,肌膚四肢不全,形狀讓人心悸恐怖。
又大約半晌之後,梵音忽停,那血肉人影,才張開了眼睛。
「這是什麼經?為何突然停住?」
「這是觀自在大悲壽經」
證如的面色發苦:「不是我不想念,而是已經念不下去。既是不死道友,應該也聽說過這大悲壽經之名。」
「略有聽聞,據說這觀自在大大悲壽經,乃是大悲咒的旁支。若願消耗
耗壽元,誦讀此經,常有不可思議之能。」
那血肉人影微顯尷尬,一聲於咳,而後狐疑道:「和尚怎的突然如此好心?這次為你我二人復原,消耗的壽元只怕不在少數,至少有三五十年?」
「恰是三十五年整,再繼續讀下去,老衲只怕再活不到七十載後。至多十年,就要天人五衰。且這殘餘的金仙劍意,已非是我這觀自在大悲壽經所能驅除。」
那證如輕聲一歎,眼露惑然之色,不解那莊無道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手法,借來金仙劍意?這謎團不除,下一戰的情形,依然不容樂觀。
不過此時,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至於老衲為何消耗壽元幫助道友,不死道友難道還不明白?如今我等,已經是休戚與共,唇亡齒寒之局。若不死道友有什麼不測,那麼我證如的情形,只怕也是不妙。那人這次雖是借大羅金仙遺留的一絲劍意,挫敗你我,然而本身也確已舉世無敵。」
「劍意?那是金仙劍意?」
血肉人影輕聲呢喃著,怔怔出神,而後微一搖頭:「我已答應沐淵玄,這世間只有方孝儒,再無不死道人。」
「方孝儒麼?都是一樣」證如瞭然的一笑,卻是無比的難看:「不是金仙劍意,老衲的冶藏金剛荼羅神座,,又豈會被一擊而碎?此人神通莫測,只怕沐淵玄亦非其對手。只有我等從此戮力同心,才或能使之顧忌幾分。」
「禪師說的道理,我自然知曉。」
方孝儒目光閃動,卻並未說什麼,直接站起身,往北方行去:「可若連他到底是用的什麼方法複製出我的不死天域,又是如何借那金仙劍意都不知。那麼下次一戰,只怕依然是敗。且這殘留劍意,又該如何驅除?」
語音低沉,心情是沮喪無比。他這一千年中,都從未如此意氣消沉過。雖是從莊無道的劍下活了過來,然而這一劍,也至少斬卻了他四十年的壽元。歲壽本就不多,又如何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還有體內劍意不除,他身軀就永無法恢復,修為亦不能再進一步。對他而言,可謂是莫大打擊。
可笑不久之前還自認乃天一修界千年來的第一人,自信十足。可在這小輩面前,數次交手,都是以潰敗了局。此子修為之強,戰力之盛,怕已較他全盛之時,都更要強出一線
這天地間既已生他不死道人,為何又生出一個莊無道?
證如亦立起了身:「施主是欲何往?」
「自然是返回乾天。」方孝儒苦笑道:「此間一切。我都會詳細稟明師兄,我乾天宗如何行止,都將由他決斷。不過我方某。重傷在身,日後估計是幫不上忙了。」
「施主又何需如此氣沮?」
證如一笑,臉上含著幾分異色:「你可知我等要尋的玄血精華,散劫舍利,到底是何用途?」
「還請禪師指點」
方孝儒皺了皺眉,站定了身影。不解身後這位和尚,到底是何用意。不過料來這證如。也不會為他這樣的半個廢人,胡亂浪費心力壽元。故而方孝儒的眸中,也透出幾分期望之色。
「那是可為登仙境的天尊法主消解九九重劫之物」
明顯看到方孝儒眼中的驚駭,證如淡定自若的負手身後:「你又可知,那劍玄真君的身份?」
這次不待方孝儒回話,證如就已給出了答案:「那是玄聖宗無生天尊的親弟所以今日戰後,上界必定震怒。也必定會有更多的練虛真人,合道真君降臨此界。而若要誅滅此子,道友之能,卻是不可或缺」
方孝儒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這是為莊無道那只三足冥鴉麼?這只冥鴉,固然能壓制他的不死源神經,然而反過來,自己也可對其牽制一二。
否則光是冥鴉自有的諸般生死神通,就可使諸人戰力大打折扣。
換而言之,自己只需坐等,就自然有人會想辦法,將他體內的金仙劍意化解。
而此時證如,也冷然一笑:「難道施主,莫非就不想復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