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道一陣愣神,看了那手臂處依然火焰燃燒的修士一眼。
元神修士麼?麒麟焰臂,應當是珠光樓三位元神真人中的淵奇真人。這位修行的功法,正是天麟神焰訣。
潛伏在人群中,居然讓他至此時都未察覺,而在場諸多金丹修士,也未覺有異,顯然也是預謀已久。
如此看來,這珠光樓之人,倒也不算是太混賬。
正凝思之際,一個女子的清音,在莊無道的耳旁響起,將他的思緒暫時打斷。
「清源潔流」
莊無道回目望去,只見半空中,一團清冽剔透的水流突然捲起,在莊小湖的控御之下,沖刷入衛則臣的身軀之內。
後者面含笑意,逕自服用了一顆療傷用的丹丸後,就任由莊小湖施為。而後僅片刻時光,那些碧藍水流就從衛則臣的傷口處,帶出了大量的烏黑淤血,以及一一絲絲黑色的煞力。而衛則臣那渾身崩裂開的血痕,也在頃刻之後,癒合了足足小半。
竟是一門療傷術法,使衛則臣的重傷,頃刻見就恢復了不少,有了再戰之力。更將那蝕影屍王攻入衛則臣體內的煞力,全數清除。
以莊小湖此刻築基境後期的修為,本不足以辦到。不過此刻莊小湖施展的,卻是一門四品凡階的療傷玄術,效力幾乎等同,甚至過普通的四階療傷術法。而此女似乎也極通醫理,為衛則臣驅傷療傷,似模似樣,有條不紊。
依靠其強橫神念,加上『窺天照影環,的感應,哪怕衛則臣體內,再微弱的煞力與屍毒遺留,也能清理出來,
莊無道不禁眼現詫異之色,頭一次感覺自己,對莊小湖實在太過忽視了。
不過此刻,莊無道更關注的是自己身後。
八景坤雷劍,浮於身側,莊無道目光掠過了離塵宗諸人,冷冷的落在了數百丈開外,一位太平道金丹身上。
「你們太平道,是否該我一個交代?」
方纔這些人雖是做得隱蔽,可剛才在最凶險之時,莊無道卻能感應到數道游離的神念,在他身上掃過,
看似是不針對自己,然而一旦有什麼不測,卻立時可鎖住他的氣機。
蕭靈淑凝眉不語,眼現厭惡之色。而那被莊無道注目之人,則是面色淡漠道:「交代?什麼交代?又是為何?莊道友的話,恕我聽不明白,不知可否詳細為我解釋一二?」
莊無道雙眼微瞇,懶得與此人廢話,身後十萬隻火蝶,猛地洶湧而起。宛如火雲,遮天蔽日。
他等這個能堂而皇之的出手機會已經許久,此刻豈肯放過?而自那招『生死別,,正式晉階一品之後,一般的金丹修士,已再不能使他生出敬畏之心。
又更何況眼前,一個區區金丹初期o
周圍任寒等人,則是面面相覷一眼之後,齊齊默然。也不覺不妥,此處莊無道修為雖是最低,在離塵宗內的身份,卻又遠在他們四人之上,真要執意一戰,諸人也就只能捨命相陪。
再者有莊無道的雷火乾元加持,他們四人聯手,今日哪怕是元神修士,也未必討得了好,何況眼前?
將這些太平道修士合力誅戮,確不是什麼難事。
只有衛則臣眼中,透出若有所思之色。看了一眼莊無道,又再望了眼那口八景坤雷劍,,眼神意外中,又含著幾分好奇期待之意。看出此時莊無道的信心氣勢,赫然都是攀升到了巔峰,一身劍意,圓融無瑕。
心中明悟,知曉莊無道,真有將此人正面誅殺的把握。
只是有此眼光的,並非只有衛則臣一人。
「住手」
就在莊無道將欲動手之前,那蕭靈淑旁邊一人,忽然前踏初步,站到了莊無道劍意鎖定的那人之前。位置巧妙,剛好將莊無道的劍意截住。
莊無道目光一楞,順勢就把一身劍意殺念,轉向了此人。他出身市井,就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得勢之時,更不會輕易將對手放過,
那人氣機一放一斂,就如滑不留手的游魚,使莊無道無法真正將的神念鎖住,言語間也是不卑不亢。
「是我這師弟不懂事,太平道與離塵宗已為世仇,心生殺機再所難免。可畢竟不曾真正出手,莊道友以此問罪,怕是不妥。再者你我皆是受珠光樓之邀而來,衝突無妨,我太平道奉陪就是。不過若因你我之故,壞了此間主人之事,就是罪過了。」
他這句話說出,那嚴銘就再無法裝聾作啞,面色尷尬的走了過來:「幾位且暫且消停一會怎樣?皇陵中那些煞屍未除,諸位就已爭鬥了起來,這叫我嚴某該怎麼說才好?此處危機四伏,內爭一起,只會便宜了那些煞屍。再者幾位若真有什麼萬一,我珠光樓又該怎樣向幾位的宗門交代?」
卻又轉向太平道修士一方道:「不過此事錯在太平道一方,只怕我珠光樓,也未放在貴宗之人眼裡。此時不止是要給莊道友一個交代,我珠光樓也需一個解釋。」
那人卻是爽快,也不辯解,直接就一劍回削,就將身後自己師弟一隻臂膀,齊根斬下。而後法力一卷,甩在了莊無道的身前。
「不知如此,可夠了?」
又隨手將一個錦囊,丟向了莊無道。
「東西不多,權當給莊道友壓驚。」
莊無道眉頭隱跳,此人出手的狠辣果決,就已使人吃驚。而他身後那為,同為金丹,居然毫不反抗,也更使人驚異。
手段不凡,就不知是太平道哪位人物。
「太平道龍影,見過莊道友」
那人似看出了莊無道的疑惑,聲音沉靜道:「我身後這位,是我師弟軒幽子。」
「原來是龍影道友,久仰了」
莊無道略覺遺憾,知曉已無動手的機會,便微一招手,就把那八景坤雷劍,招入到了袖中。也順勢將那錦囊,一併收起,沒半分猶豫不好意思。
神念一掃,裡面大約是價值又百枚四階蘊元,莊無道不由又暗暗鄙薄這人的小氣。
方纔若不是那位淵奇真人現身出手,他莊無道說不定就要隕落於這軒幽子劍下。三百枚四階蘊元就算賠罪,也實在太廉價了。
不過莊無道也收起了對太平道諸人的輕視之心,龍影此人,他確實是久聞其名。曾經是太平道繼任掌教的人選,也是重陽子曾經在太平道內,最具競爭力的對手之一。
今日一見,果然不愧其名,能令重陽子頭疼的,確非是尋常人物。
「幾位肯握手言和,那是再好不過。」
嚴銘亦是輕笑,面上也透出了幾許輕鬆之意:「此地說不定還有變數,不如我等繼續如何?」
此時那王燕兮與淵奇真人,都已不見了蹤跡,後者追擊那頭蝕影屍王而去,已經直接洞穿了下方地層,進入到第五層之內。
王燕兮也同樣已深入皇陵,就在蝕影屍王敗退,那只擅長操水之術的碧落屍王退走之際,以雷霆之勢,攻入了皇陵深層。
不過目標卻非是蝕影屍王,而是另一位。珠光樓費盡心機,就是為引這二大屍王現身,此刻又豈會就此善罷甘休?
下方處,此刻一連串的震盪,元氣沸騰不休,地面顫動,塵土飛揚。
不過這動靜,距離元神極數的大戰,卻還有些距離。應當還只是在追擊,並未正式交手。
莊無道也不再理會太平道諸人,回過頭道:「嚴兄之意,是那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還需佈置?」
「不錯,總需有備無患才好。那兩頭屍王雖是被引出,卻也未必就能一舉誅殺。有一座大陣護持,總好過沒有。」
嚴銘面色冷凝,元神級數的大戰,實在太過駭人。方纔那一戰,王燕兮與淵奇兩位真人,雖是成功將蝕影屍王擊退重傷。可光是被幾人交鋒時的餘力波及,因而重傷甚至垂死的,在場就是十餘人之多。另還有四位築基修士,在諸位金丹元神修士都無瑕分心之際,把那幾頭四階煞屍強行攝走,去向不明,生死不知。
而說完之後,嚴銘又轉望龍影道:「也請幾位,也遵守前約。」
「自然」
龍影微微一點頭,並無異議。不過當再往前時,太平道幾十名修士,都有意與離塵宗一方,分開了一段距離。
兩方之間,間隔著珠光樓一方的修士,此時無論誰人動手,都不怎麼方便
離塵宗這邊,固然是更為警惕。那龍影幾人,似乎也對莊無道這邊的實力頗為忌憚。
而嚴銘此時,也有意無意,行到了莊無道的身側。
「還未向幾位道友致歉,這次非是我嚴銘有意隱瞞,而是燕兮真人,認為此番同行之人中必有內鬼。這大素皇陵內的局面,委實使人生疑,所以不曾告知詳盡。本心絕無對幾為道友不利之意。」
莊無道不置可否,只問道:「那麼嚴兄之意,莫非是放心不下我莊某?」
「非也只是擔憂莊兄幾位在言談中,洩出形跡而已。說不定在不經意間,就會露出馬腳。那人太過狡猾,嚴銘不能不防。」
嚴銘搖著頭道:「相較於莊兄與離塵一脈,其實我珠光樓的這些修士,更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