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宏眼皮一跳,目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玄機子,則是愕然失語
帶聶仙鈴前往第三天途o莊無道到底是何意?
好半天時光,玄機子才反應了過來,而後第一時間,就眉頭緊皺:「我離塵宗規矩,一旦成了他人靈奴,就不得再為我宗內門弟子,最多只是外門——
話音就戛然而止,門規中只有限制不能授予內門與真傳弟子身份這一條。卻未包括秘傳,與本山秘傳在內。
而第三條道業天途,也未有明令,禁止靈奴入內。
驟然醒悟,玄機子眼神驚疑不定的,再次看向了聶仙鈴。莊無道之意,莫非——
然而此女,真能安然通過?
「廢話少說,你只管把此女送至道業山便是」
司空宏淡淡道:「其餘一切,無道他自然心中有數,無需你來心憂。」
「玄機遵命」
玄機子無奈,知曉司空宏,這是有話要問莊無道,又不願他旁聽,才出言要將他支開。便也不再多留,向二人微一俯身,便帶著聶仙鈴,往對面道業山的方向行去。
自始至終,聶仙鈴都不曾言語,而離去之時,也未回頭朝莊無道看上一眼
司空宏立於原地,直到那玄機子二人身影,遠離至十里之外。才再次開口問:「第三條道業天途,無道你到底有幾分把握?跟師兄說句實話,莫要再遮遮掩掩。」
一層意念波動,已悄然覆蓋住了周圍三百丈方圓空間。此時若在數里外,往二人這邊看,只會望見一片薄霧,以及兩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至於他二人交談之聲,就更是模糊不清,哪怕就立在二人身側,也無法聽聞。
莊無道知曉瞞不住這位師兄,便也就坦然大方道:「九成,至少有九成把握,此女道心之堅,我平生僅見。或者更勝於我」
他自然不會明言,道業天途的關鍵之處,就在於對道心的拷問。
——《南明計都烈火神決》二重天境界,《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二重天境界,以此女的悟性,無妄魂體,仙品靈根。
若是還走不過這第三條道業天途,那就是他莊無道,瞎了眼睛。
司空宏的瞳孔微凝,即便早有預料,然而當聽到這答案時,也不禁心神震顫,意念內似驚濤駭浪。
「換而言之,此女的天資,不遜於你?」
「差不多」
莊無道是不知該如何評價,至少在元神境,他的先天戰魂真正揮作用之前,聶仙鈴的天份,其實遠勝於他。
不過司空宏也並不覺這個答案,有模糊不對之處。依無道此言,二人的天份,至少相仿,處在同一個水準。
「那麼她的三寒陰脈,又是何時痊癒?」
「大約一年之前,我去赤陰城之時。」
莊無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不算痊癒,我只是將她的病之時,延緩四十載而已。四十年內不能成就金丹,自己化解寒脈,依然是死。」
司空宏面色古怪,與莊無道同樣的天份,一樣的道心,豈能有四十年不能凝練金丹的道理?
「最後一問,此事師弟為何要秘而不宣?明明有與你一般的天資,明明她三寒陰脈已解,為何還要對我等同門隱瞞?」
這最後一句,已經有質問之意。若是早知聶仙鈴的情形,宣靈山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全此女。早早佈局,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樣的被動只境。
也會傾盡全力來培育,使此女成為他們宣靈山未來,另一位元神支柱。
「誰說無道是秘而不宣?」
莊無道眼現詫異之色,看著司空宏:「事關重大,師尊他怎可能不知?無道怎會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也不會做出此等蠢不可及之事。」
司空宏微微一楞,為之啞然。滿腹的言語,一肚子的火氣,頓時憋在胸裡,不能洩。
「師尊他早已知曉?」
司空宏轉天看向了峰頂。那為何這幾個月,節法真人會是一臉的疲態?
然後瞬時間,就有幾個略有不敬的字眼,跳入他腦海之內——惺惺作態
既然早已知曉,節法這幾月給人的印象,豈非是惺惺作態,裝模作樣是什
思及此處,司空宏頓覺渾身無力,四肢疲軟:「無道,師尊他是何時知曉的?「
「一年之前。」
莊無道語氣平靜無波的解釋:「在我前去赤陰城之時,曾拜託師尊照拂此女。
「也就是說——」
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應之事,都是出自師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鈴之事,不止是節法真人,便是3法真人,也一樣知曉。
莊無道微微頷:「無道不過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師尊之意,是欲將聶仙鈴,讓於3法真人,皇極峰一脈?仙鈴如真能過第三條道業天途,有這樣的天資,宣靈確實留她不住。師尊他也好大的氣魄,這等天縱之才,也肯相讓。」
到了此處,司空宏隱隱已有了幾分明白,只是還有一些關節,並未想通:
「那麼無道你說你依命而行,是只師尊一人之命,還是3法真人——」
莊無道既然決定了不再隱瞞,在司空宏面前,就再無半點含糊之意:「奉兩位真人之命,無論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師兄,還是這幾月按兵不動,甚至教授仙鈴她《南明計都烈火神決》與《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舊存疑:「只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聶仙鈴她——」
「能否過第三條道業仙途?」
不等司空宏說完,莊無道就已接口:「在師弟我回歸之前,兩位真人就已觀察了她一整年時光。能不能過,二位真人最有成算。3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極峰與宣靈山之間的數千載積怨。」
「積怨?」
司空宏聞言知意,皇極峰與宣靈山對立已有數千年之久,雖不到死敵的地步,然而彼此間的積怨,可謂僅次於明翠峰。
千年來,宣靈山幾乎把持著離塵宗所有權柄,皇極峰吃虧非止一次。
也只有讓皇極峰上下人等,都感覺虧欠,兩脈之間,才可有真誠合作,聯手的基礎。
而最佳的契機,最佳的紐帶,莫過於聶仙鈴。
——走過第三條道業天途,天資可與如今凌駕於三聖宗弟子之上,身為穎才榜第一人的莊無道,相提並論的聶仙鈴
此女只有在這條死亡道途中,一舉成名,那位3法真人,才可名正言順。壓下本支,諸多不滿之聲。
「只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師尊他,到底意欲何為?」
然而這句話問出時,他心裡其實已隱隱知曉答案。
「師兄又何必明知而故問?
莊無道負著手,不帶絲毫感情道:「師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時機,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靈山,翠雲山,水雲峰,素雲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備,又有哪些人,根本無需虛與委蛇,師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話音落時,離塵山巔第九聲鐘鳴,也恰好響起。莊無道再不耽擱,直接一步,跨出雲霧之外,直升萬丈高空,往山巔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裡的怔忡只是稍掠即逝,而後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雲,素雲——」
若皇極峰與宣靈山聯手,加上翠雲山,這離塵九脈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脈聯手,已足可決定一切。
對於宣靈山內外,節法都再不用隱忍。也再無需對水雲山與素雲山兩脈之人多做忍讓,虛情假意,委曲求全。
離塵千餘學館,道館,道宮,執事之位,極其有限,節法真人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所有人面面俱到。尤其是皇極峰,那數百築基,一樣需要位置安置
忠誠無二者,自然有獎賞,鼠兩端者,就需警告。
「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麼?」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繼續深思,而是緊隨在莊無道的身後,沖天而起。
離塵正殿之前,此處已有近千的築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法會已經開始,九脈法會的前九天,是由門內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實的築基修士,為練氣境弟子講解修行基礎。
然而此時所有人都明白,離塵本殿內的金丹之決,才是重頭,才是關鍵。
而莊無道走入,頓時就有千餘雙目光,齊齊注視過來,或是譏諷,或是嫉恨,或憂慮,或指責。
莊無道都不去理會,逕自往那正殿門內走去。金丹大會,他身為本山秘傳,亦需參與。
雖也是築基境界,位置卻不在此處。
可僅僅幾步,莊無道視角餘光,就已望見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見過一次,也是在離塵山內。不過此人,此刻絕不應該在此間。
「師弟為何停步?」
司空宏緊隨而至,也停了下來,隨著莊無道的視線,遠遠望去。而後面色奇異,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離塵宗的門人?」
離塵宗的築基近萬,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認得。然而金丹修士,記憶力都群拔萃,卻更可以氣機辨別,此人所習之功法,絕非是離塵宗的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