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千里磁殺,的範圍,莊無道的遁速才驟然降落,不過已把二人間,拉開出一段安全距離。而磁遁之速,依然超越身後那人不少。
僅僅片刻,雲兒就把那個神秘身影,甩出至少兩千丈之距。而後越拉越遠,在這迷宮一般的地底繞行著,直到徹底感應不到那人的氣機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雲兒的意念,似疲憊之至,再次縮回到了劍竅蘊養。
三年之前,雲兒大約能代替莊無道,控體兩刻時間。現在輕雲劍恢復了不少,然而莊無道的修為,也提升極速,短短幾年,就已是築基二重樓的境界,且根基厚實無比。
半個時辰,雲兒已經是勉盡全力了。
便連莊無道,也能感覺到此時劍靈的虛弱。
「雲兒你沒事吧?」
「無事,只是耗了些靈能,需養些時日。這三五天內,只能靠劍主自己。好在你已入築基,有那張牌可用,只需不是高你一整個境界,應該都無妨。不過也需慎用,以免再被反噬。」
「我省得,你沒事就好,不過這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
莊無道眼含驚色,面對此人,他真有種高山仰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感。
若只是比他強也沒什麼,這世上比他強橫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比比皆是
然而此人的修為,僅只是築基中期,莊無道心知肚明,自己哪怕同樣到達築基中期的修為,也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實力。
「我不清楚。」
雲兒語音虛弱道:「不過我感覺,應該不是真正的築基修士。而是某人的化身。力量,真元,肉身,幾乎都達到完美的狀態,拳法的造詣,亦是超絕於金丹之上。正常而言,修士絕不可能如此幾無瑕疵程度。不過若是金丹,能有如此高超的武道修為,豈會甘願割裂神魂?那具身軀雖完美,卻非是什麼『天人備胎,,只需一點元魂種子就可蘊養恢復。修行之士,又豈會輕易放棄進入元神境的機會。」
莊無道楞了楞,然後才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此人很可能是元神境的分身?」
「不能確定,只能說是有此可能。總之劍主仍需小心為上,你現在依然還未擺脫險境。」
雲兒傳來的意念,亦沉凝無比:「我懷疑那人,其實是故意放你我離開。出手之地,也頗是奇怪,當時此人,並未懷有多少殺意。真正的目的,應當是要把劍主,強行打落第二層內。這一路追擊,都不緊不慢,倒好似是有意識的,要將你我驅逐趕到此處一般。」
「有意如此?」
莊無道只覺心驚肉跳,仔細回思之後,更是眼神陰翳。
確實,當初即便雲兒不出手,結果也依然會是他被一掌打入到這地下宮殿的第二層內。
不同的是他會更狼狽一些,身上也難免有些傷勢。三品玄術級的牛魔霸體雖然強勢,可刀劍不傷。然而那人的拳勁,剛中帶柔,若不能化解,就可直接傷及他的肺腑。
卻只是暗傷,不會當場發作,那時的他,依然有著逃命之力。
剛才追在身後時也是如此,雲兒幾次就被此人險險追上,最後卻總能順利的擺脫。
「還有此人的追蹤之能,簡直就是強的不可思議。按理而言,劍主的磁遁之法,應該更快他一籌才對。而哪怕元神修士的分身神念,一不可能就強過我
雲兒說話這句時,意念已經衰弱到了極致:「我先修養,估計一日之後才可醒來,劍主千萬小心——」
話音未落,劍竅內的輕雲劍,就又歸於寂靜。
莊無道則緊皺著眉頭,陷入了深思。雲兒的言語,留下太多的謎團,讓他不解。
有意驅趕麼?可到底此人到底意欲何為?想在他的身上,圖謀些什麼?又有什麼能讓此人看上眼?
有著追蹤之能,可無論遁法還是神念,都遠不如劍靈——
百思不得其解,莊無道搖了搖頭,看向了這四周,目中現微現煩惱之色。
當初從那偏殿墜落時,燕鼎天只說這裡有三重的地下宮殿而已。可連其自己,都不知出去的方法。
再看了眼上方的頂壁,莊無道頓時絕望,徹底絕了從上方強挖出去的念頭
方才從那邊掉下來容易,可要從這邊上去,卻幾無可能。上方居然整整二十丈厚,都是比之『太華石,還有更勝一籌的『青紋雲石,。
這種石質,一般都是用來鑄造法寶級靈器的器坯,或者鼎爐。不但堅固,更耐高溫寒冷。
別說是挖出去,便是土遁之法也不用想。一旦卡在這青紋雲石內,那就是進得去出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看周圍,也是一樣的構造。哪怕這裡又濃郁了近倍的死煞之氣,也不能腐蝕太多。
一聲歎息,莊無道四望了一眼後,就選擇了南面,小心翼翼的往前行進。
暫時他沒想過脫困,需要先弄清楚這裡的結構,才能知返回二層之法。之前慌不擇路,根本就沒顧忌這下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構造。來時的路倒是記得,可他莊無道卻絕不敢原路折返回。
這個方向,也不是隨意選擇。被那個神秘人驅趕過來,他倒要看看,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到底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
漫無目的,走了大約一刻鐘左右,莊無道眉頭就已緊皺。似乎走錯了路,這個方向,應該不是回到第一層,而是通往第三層的入口。
「如此說來,出口應該是在東面才對——」
無論是這座地下宮殿的建築構造,殘餘的禁法,還是地氣走勢,水流動向。都分明是東昇南沉之勢。
正欲轉身,莊無道卻又微一愣神,感應到了兩個模糊的氣機在前方,以遁法疾行。
這水中的灰白死霧,不但能阻人視線,更隔絕著修士的神念。當莊無道感應到時,已經是極近的距離。
而那遠遠飛來兩人,亦有所覺,在與莊無道錯身而過時,都齊齊止步。可能是警惕之心極重,當先那人第一時間,就調整為了防禦的姿態。身影退後數丈,如臨大敵般把神念鎖住了莊無道。
而後一人,則似受了重傷。不過也勉力穩住了身影,手中持住了幾張符篥,蓄勢待發,隨時就可打出。
「你是,羽雲琴?」
莊無道的目光,閃過莫名之色。他與羽雲琴交過手,對於羽雲琴的神念特徵,熟悉之至。
至於另一人的身份,他也同樣猜了出來。
「那邊的那位,該不會是飛鵠子師兄?」
「莊無道,莊師弟?」
前三字還有些猶疑,後三字卻是確定了的語氣,羽雲琴放下了戒備,同樣眼神疑惑萬分的,從那灰白死霧中走出。身穿著男裝儒袍,面上也似男子的模樣,看起來似一個毫不出眾的男性散修,無半點破綻。
然而此刻的聲音語氣,卻都與羽雲琴相仿。
「你怎會在這裡?」
「怎會在這裡?這句話,不該我來問麼?」
莊無道似笑非笑,唇角意味不明的微微挑起:「我記得離寒宮遺址,羽師姐已經經歷過一次。按赤陰城的組規矩,所有弟子都僅只一次機會才對。」
「若按我赤陰城的規矩,這八千年來,從無任何外人,能夠進入離寒宮遺址。如今這個鐵規都能破棄,其他破例一次又有何妨?」
「然則那時,師姐你應該是在衝擊築基?距離築基境,僅只半步之遙。」
莊無道瞇起了眼,正因如此,在臨來之前,他才會問都沒問,羽雲琴身為赤陰城的練氣弟子,會否一同進入離寒宮內。
那時的羽雲琴,也同樣已到了進階的極限。強行壓制,只會損及己身。
「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羽雲琴的聲音淡然:「我赤陰城傳承數千載,怎可能連一件壓制修為的靈珍都沒有?說到底,離寒宮內這件奇珍,是為我父親解咒的唯一希望。身為子女,雲琴又豈會放心,將此事托付於他人之手?」
「如此麼?說得也對。」
莊無道收斂起笑意,同時眼看了向另一側,同樣從死霧中走出的飛鵠子。
「飛鵠子師兄,似乎受傷不淺?莫非是遇到什麼不測?」
「運氣不佳」
飛鵠子苦笑道:「誤打誤撞,才走到了第二層。好不容易才尋到了幾件百萬年前,還未腐朽掉的遺珍,結果又遇到了幾個散修聯手搶奪。我本自忖是必死無疑,還好有羽師妹趕至,才算保住了一條命。不過能不能安然返回,還是未知。」
莊無道上線看了一眼,這飛鵠子,的確是傷勢不輕。肩側與腿部,都有傷痕,深可見骨。應該是被特殊的手法創傷,有異種真元殘留,傷口完全無法自愈,仍可見一絲絲的鮮血滴落。
而飛鵠子的面色,亦蒼白如紙。分明是一副氣元虧損,接近油枯燈盡的模樣。若還是獨自一人,在這地下宮殿內行走,確實命不久矣。
不過莊無道卻敏銳的察覺,羽雲琴眉宇間,流露出的一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