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峰山腰處,一件藥氣熏人的小樓內,水霧蒸騰。(鳳舞)宇文元州身軀端坐在一個大甕之內,下方燃燒著熊熊烈火。
絕軒在旁負手望著,眉頭緊凝,似是陷入深思。
長老,赤陰城師曼真在外求見一個離塵宗靈奴打扮的男子,現身在了小樓之外。
師曼真,羽旭玄之六徒,那個中過腐骨蝕心掌的師曼真?
絕軒訝然回過身,而後沉聲道:可曾說,他是為何而來?
未曾!那靈奴搖著頭:只說是奉師命而來,有請長老,再前往赤陰城一行。
話語未落,旁邊的夜小妍,就現出了焦灼情急之色,不過之後絕軒的言語,卻使她直接愣住。
前往赤陰城?莫非是羽旭玄的毒傷復發?早猜到了會是如此,他身上的羽蛇化寒毒怕是沒那麼簡單。
沉吟說完這句,絕軒就又搖頭:你去請他回吧,就說若是他為羽真人寒毒而來,我亦無能為力。若連三分凰血丹,都無可奈何,那麼這世間,估計再無藥可解,只能用火玉丹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
那靈奴仔細傾聽完後,俯身一禮,便又急步行出了樓外。
夜小妍卻訝然道:那羽真人的寒毒,真的就救不到麼?絕軒師叔就這麼拒絕,會否觸怒那位羽真人o
我已盡過力,問心無愧,有什麼好擔心的?那羽真人,也非小肚雞腸之人,
絕軒搖著頭,一臉的遺憾:此人氣概,當世少有真是可惜了。若是這羽蛇化寒毒不能解,最多十年之內,這位羽真人就要跌落神壇,從此再難翻身。西南赤陰城的天,怕是要變一變。對我離塵而言,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竟然是這樣——
夜小妍一聲感概,不過對數十萬里外的赤陰城,羽旭玄究竟命運如何,明顯不怎麼感興趣。轉而又往向了身前的藥甕道:不知元州他,何時能夠醒來
還有些疑難之處
絕軒先是皺眉,而後展顏一笑:最多三個月,那時你宇文師兄,必定能夠清醒。修為或者會有損傷,不過日後補補元氣,再修回來便是。
卯時末,就在晨曦第一縷陽光,從天邊照下之時,方孝孺慢步行入了乾天宗的祖師殿內,
莊嚴肅穆的殿堂內,數百萬個靈牌聳立在了殿內四方。數千盞燭燈,長明不滅。
有一青袍老者,背著手立在那殿內深處神像之前,仰頭上望著。
方孝孺行至老者身後,而後恭恭敬敬的一禮:孝孺此來,一是為向師尊拜別,二是為向師尊求懇,讓孝孺從此解禁天機碑
那青袍老者一聲輕咦,而後悠悠道:這是為何?給我個理由。孝孺你既然已忍耐了五年,為何又忍不下去?
無他只因聽說此次,那離塵宗莊無道,也會前去赤陰城——
莊無道?
青袍老者依然是負著手,開玩笑似的問:是為羽雲琴麼?你真為她心動了?
真若能讓孝孺滿意,搶來做個奴妾也未嘗不可!
方孝孺卻很是認真,目光也精芒閃動,熠熠生輝:此次師尊,既然一定要弟子前往,那麼弟子就絕不會甘心輸給旁人不管是那玄聖宗司馬雲天也好,是那燎原寺法智也罷,孝孺都不會容許自己有戰敗之日。
羽雲琴,奴妾,你倒是好大的口氣。此女與你同列穎才榜,排名相差只有百位,天下第七羽旭玄的愛女,居然敢讓她做你奴妾?
同列穎才榜?師尊你又在說笑
方孝孺一聲冷哂:雖是超品靈根,然而在我眼裡,她不過只是個笑話。別說我看不上,那法智與司馬雲天,又何嘗不是如此?也只那太陰清體,還有些用處。赤陰城謀圖中原,已非一日。這些都可容忍,然而那羽旭玄,千不該萬不該,與那天道盟勾結在一處。莫非師尊,還能容許那赤陰城為患西南?
赤陰城當世大宗,與太平道並列。元神境修士,就有九位。豈是我乾天宗,想怎樣就怎樣?還有那——
羽旭玄,我聽說他身中羽蛇化寒毒,至今未解?這次倒是難得三大宗派聯手合力了一次。師尊既已出手,我看那羽旭玄,隕落之期不遠了——
你這性情,與你父親,真是一模一樣的驕狂赤陰城如何處置,自有宗門長輩來決斷,輪不到你來置喙。只說你這次為何解禁天機碑,換而言之——
打斷了方孝孺的言語,那青袍老者也終於回過身:你認為這三人,若不全力出手,可能無法拿下對麼?
是方孝孺並不諱言:法智與司馬雲天,我雖未與這二人直接交手的,然而卻知這二人實力,只怕並不在孝孺之下。還有那莊無道,能在穎才榜上位列第二十六,亦非弱者
青袍老者卻不置可否,笑著道:半年前的消息,那莊無道曾在離塵宗林海集內,與東海海濤閣有過衝突。曾經一掌打出八百象力,獨力擊殺六位築基
那方孝孺一聲驚呼,明顯頗是意外。
此子拳法高踞練氣境第一,絕非僥倖。實力之強,許多築基境中期,也難望其項背。
青袍老者再問:如此,你還欲與他全力一戰?
此人拳力,確實強橫。然而修士爭鬥,力量並非一切。玄術神通、秘術,這才是根本。
方孝孺搖頭,眼神依然自信:在我面前,是龍他得給我盤著,是虎也得給我趴著。孝孺絕不會允許,有人能夠凌駕於我頭頂之上我仍看好那法智與司馬雲天,除非師尊這次,另選他人前往。
罷了——
青袍老者微微一歎:既然你一定要解禁天機碑,我也不會攔你。然而你可知,我為何要將你在天機榜上的信息,封禁近半?
大約知道一些,是因我修習的秘術?還是忌憚那人?又或是另有緣故,要讓我方孝儒收斂鋒芒?再或者——
都有一些,最主要的,卻還是想要磨一磨你的稜角傲氣。
青袍老者搖著頭,有些無奈,隨即又語音轉冷:可既然你執意如此,忍耐不住。那麼這一次,就需給我拿出天下第一大宗掌教弟子該有的氣勢,不得墮了我乾天宗的威名。此次西南之行,只允勝不允敗,哪怕是那法智與司馬雲天,亦需全力勝之。至於那莊無道,太平道的重陽子,有一個就已足夠了
師尊之言,正合我意
方孝孺微微一笑,此刻的氣質卻是出人意料的儒雅。
師曼真遠來離塵宗,除了請人之外,還需收購火玉丹,採集靈藥等等。前往赤陰城的時日,也被定在十日之後。
而這接下來時間,莊無道也並非是閒著。每夜的夢境中,都與雲兒推測試演著『羽蛇化寒毒,的所有變化,一切相關的醫理,還有幾路可能用得上的針法。
短短十日的惡補,莊無道對於那『羽蛇,的各種毒素,可稱是瞭如指掌,幾無遺漏。
至於到了赤陰城後,這些本事能否用得上,莊無道就不知了。估計這次關鍵,還在於雲兒。
為元神真人診斷病情,不可能由劍靈來親力親為,否則輕雲劍就有暴露之險。
所以莊無道頗有自知之明的,把重點放在望聞問切,辨識毒素的本事上。
由他來看診,雲兒事後來斷病,是莊無道能想到的,最為妥當的辦法。
這次為羽雲琴,還可能與天下間各路英傑交手。莊無道對羽雲琴沒什麼感覺,對勝負也不在意,然而若要讓他把穎才榜上的位置讓出來,莊無道卻也是斷然不肯。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於何等樣的心態,到底是年輕氣盛,還是想讓那重陽子後悔?然而自己再怎麼出色,又與重陽子何於?那個人,估計也不會在意吧——
莊無道不願承認自己的複雜心緒,就只好推在師曼真的身上。是因師曼真的親口拜託,才不得不爭。壓服群雄之後,只需一個雙修之約拖延,待幾十年後,羽雲琴有了自立之力,就自然可以了結此事。
至於真正雙修——他不願意,沒人能夠強迫。估計那羽雲琴,也絕不會情願。
故而這些日子,莊無道也很是臨陣磨槍了一陣。他在離塵宗內,安逸了大半年之久,武道術法雖日日習練,可一旦用於生死搏殺,卻只怕難免有些生疏
於是被當成對手假想敵的莊小湖,就吃盡了苦頭,短短兩日,就不敢與莊無道動手。
莊無道無奈,只好又請來了玄機子與竇文龍,以這兩大築基為試金石。
不止是試煉自己的拳法與劍術,還有那新修成的玄術神通,滴星,,『搗虛,與星移,。
尤其後者,莊無道運用時,越來越是成熟,也越覺這麼玄術神通的妙處。的確如劍靈所言,前途廣大。
任何力量打來,都可轉移反彈,而本身真元消耗,是少而又少。
最開始還只是對一人使用,之後玄機子與竇文龍聯手,莊無道也能夷然不懼。
自然這也是二人,都未曾盡力之故。二人都是名列穎才榜之人,之所以名列莊無道之下,並非實力不如,而是輸在潛力。
論及真正戰力,絕非當日的豐御可望其項背。
不止是施展拳術時,可以使用,用在劍術上,也是同樣,只是需稍加變化而已。
可以在他的身外,形成一個氣場劍圈,同樣能將所有的力量攻擊,全數反彈,或者引導化解。
然而由拳轉劍,莊無道手法尚不成熟,仍需一段時間的練習。不過如只運用在拳術上,這三門玄術神通,都已可實戰,而且威能俱都不弱。
之後又草草準備了一番,莊無道終於踏上了赤陰城的浮空寶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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