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緊咬著牙關,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的關節,此時都已脫臼。(鳳舞)四肢肌肉,也都酸痛不已,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提不起絲毫力氣,亦動彈不得。
眼看莊無道足部在靠近,已再次站到了他眼前,李昱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之感,在心底中瀰漫著。
二人是同時入門,他是被離塵宗所有人看好的天之驕子,莊無道雖也同為內定的秘傳弟子,卻頂著無數懷疑鄙薄的目光。
然而短短兩年之後,他李昱卻已被這個他一向都瞧不起的人,徹底踩在了腳底之下
而莊無道,則已可高據雲端,俯視於他,這一刻甚至能掌握著他的生死。
心中萬分的不敢,可李昱卻已是無可奈何,只能破口大罵。
莊無道,你真敢殺我?你這個混蛋,雜碎,離塵宗還輪不到你來囂張。執法堂絕不會放過你,殘殺同門,你這是欲叛門
確實不敢
說話時,莊無道卻在往身側方向,那也正掠空而至的莊小湖,頷首示意。方才頗有幾個漏網之魚,便連他的玄術小陰陽,也無法全數控住。
之後要處理這李昱,也沒功夫去理會。最後還是莊小湖出手,將這些海濤閣的餘孽,一一斬殺。
以她築基境的修為,手中又有好幾件上品靈器,對付幾個練氣境,輕而易舉。
那莊小湖見狀,頓時喜形於色。連忙討好的一笑,神態略含諂媚之色。
莊無道微微搖頭,依然看著下方,那口中喋喋不休的李昱。而後不經意的一腳踩住了李昱的右手,有意無意的輕輕磨動著。
然而動手之時不慎,失手誤傷,在所難免。
李昱的右手骨骼,頓時再發出咯吱聲響。他自問自己,性子還算是堅韌,此刻卻仍覺是疼痛難當,險些就要痛呼出聲。感覺自己的右手,似已被莊無道的這一腳,磨成了粉碎。
莊無道
李昱滿面漲紅的一聲嘶吼,似乎憤怒已極。心中卻已被這恐懼之感吞噬。
感覺莊無道的殺意,已經凝如實質,直透入他的心神之內。可確定無誤,這莊無道,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你到底想要作甚?你這個瘋子,傷殘同門,是我離塵宗四大不赦之罪你真敢動手?
莊無道不說話,只默默的望著一旁,躺在三百丈之外的蓋千城。
李昱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而後瞳孔微縮,蓋千城被他救走,本是一直被他以道法攝住。
直到方才,感覺自己絕不可能從莊無道的擒龍之力抓攝之下逃掉,這才將蓋千城拋開。
然而那時蓋千城受傷雖重,卻依然還有著幾分防身之力。可此時此刻,卻已同樣癱軟在地上,七竅溢血,氣機闇弱。
與不遠處的虞安君,赫然也是同樣的情形。經絡碎斷,靈根破滅,十幾年的修為,全數付諸於流水。
李昱不由愣住,也不知莊無道,是到底何時出手的,他的靈識,根本就不曾有感應。
不過此時他更為在意的,卻還是莊無道出手的狠辣。似蓋千城這般,在離塵宗內前程無量,幾乎注定了將有金丹成就的後起之秀,居然說廢就廢,毫不留情。
倒抽了一口冷氣,李昱頭皮一陣發麻,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你瘋了難道以為一個失手誤傷,就可以免去罪罰?同門齟齬,出手居然也如此狠毒,你真以為執法堂會放過你?你敢傷我,寧真道全兩位師叔,定然讓你永世不得翻身便是你有億萬善功,也難逃一死
離塵宗執法堂輪值長老,此時絕塵峰四據其二。除了寧真之外,還有一位道全,亦絕塵峰嫡傳一脈的金丹長老。
能否免罪我不知曉,然而因傷殘同門而獲罪。總好過被人算計栽贓之後,還拿你這些人無可奈何。你說可對?
莊無道不再理會李昱,而是抬起眼,望向了海濤閣那片殘破屋宇的後方。
唇角微挑。莊無道眼中再次浮起了幾分哂笑冷嘲之色,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可笑之事。
李昱的額頭上,卻冒出豆大的汗珠,不是因自己的右手被碾壓,接近碎裂。而是感覺到莊無道的殺意,竟然再次轉烈,幾乎已化為實質。這次的目標雖非是針對他,然而亦使人心驚肉跳。
忽然李昱心中微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次你莊無道的名字,定然是在這一屆的穎才榜上可對?那魏楓多半早就知道了,你莊無道人雖聰明,卻到底還是落入他算計。你廢了蓋千城他們兩個,他也一定會讓你死,死無葬身之地他就是要讓你有機會察覺,就是要讓你與他們三人衝突。可笑,可笑這三個蠢貨,還真以為尋海濤閣聯手,就可以萬無一失,就可以安然脫身。可笑,可笑——
莊無道微微動容,看向李昱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變化,眸中笑意隱含:你倒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蠢。
宣靈山內近三十位金丹,上下和諧,皆聽節法真人號令。然而在早些年,卻也並非是那麼團結。一致對外,更多是因形勢所迫。
首座嫡支之爭,其實在莊無道入門之前,已綿延持續了二百年之久。只是因宣靈山資源豐富,嫡脈支流之間並無太多差距,故此雖有爭鬥,手段卻都極為溫和。
也直到二十年前,節法座下連續六位弟子結成金丹,嫡支的地位這才穩固
宣靈山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其他二山七峰。而蓋千城與虞安君是師尊,恰非宏法嫡脈。
只有一個東離寒,就拜在魏楓的座下。
然而若不肯捨棄這一愛徒,將三人『一同視之,,又豈能釋他人之疑o
你還能笑得出來?
李昱一聲悶哼,冷冷道:莊無道你遲早大難臨頭無論他們三人這次是死是活,是成是敗。那魏楓都有了光明正大,對你出手的機會這次執法堂不能將你解決,把你發配到南方極惡之地也是一樣。總之不論如何,莊無道你這次死定了一定會死我倒真佩服他,一石數鳥,真是了得。這三個廢物,來換你一個莊無道,倒也划算。明翠峰三大真傳弟子身死,他對你出手,料那節法真人也無話可說。哈哈哈換成是我,也願意——
是麼?都只是你猜測之言,不過,也不是無此可能。
莊無道卻依然是神情平淡,彷彿李昱說的,面臨危機之人不是自己,語音悠悠道:可據我所知,門規之中即便是列入四大不赦之罪的殘殺同門,也不是真的就絕無法脫罪。有一條路,只需非是欺師滅祖,出賣宗派,余罪皆可得赦——
李昱微微楞神,眼中現出了驚愕之色。而僅僅只尋思了片刻,李昱雙目就又圓睜,似乎連眼珠,都快要從眼眶之內跳出。
道業天途你是說第三條道業天途
第三條道業天途,一旦通過,那就是秘傳弟子也是離塵宗上下公認,秘傳中的秘傳,是為玄門天驕。
二山七峰,傳法十殿,宗門所有的秘術傳承,都有資格修習。
雖非金丹,身份卻能與門內的金丹長老比肩
離塵宗一萬餘年,也只出現過一人而已。而那個時代,乃是離塵宗最為輝煌的年代,聲勢盛極之時,甚至直追三大聖宗。
可惜因底蘊不足,之後又逐漸衰落。卻直到至今,離塵依然位列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無人敢於小視。
真要是多了第三條道業天途,別說是這小小『失手誤傷同門,之罪。便是莊無道真做了欺師滅祖,勾結邪魔之事,只需情節不是太嚴重,都不是不能商
那宗門戒律,可是清清楚楚的寫明——凡我離塵練氣境弟子,二十四歲前能越第三道業天途而不死者,可為離塵本山秘傳。一應罪責,除欺師滅祖,出賣宗門之外,皆可抵消
第三條道業天途,你開什麼玩笑,你如今都已經——
話音嘎然而止,李昱徹底的愣住,想起莊無道入門,至今還未滿三年,年歲亦還未超過二十四。
而莊無道至今的修為,也不過是練氣境界。無論哪一點,都未超出條件。
在你看來,我有幾成機會?
見李昱沉默著,不肯開口說話。莊無道也不在意,繼續問著:不願答麼?那麼我只問一句,如今你李昱到底是想死想活?
腳下悄然加力,可見一團血水飆射而出,灑入到了泥土之內。
李昱面容扭曲,牙關咬得咯崩作響。可最後卻終究是面色黯淡道:自然是想活他們三人與海濤閣聯手謀劃,我只是恰好在場發覺,並未參與。
我猜到了。莊無道微微頷首,卻依然原地立著,並無什麼動作。
李昱一聲冷哼,自然猜到而來莊無道,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面色忽青忽白的變化,最後猛咬著牙關道:今日此間之事,若執法堂問起,我會如實相告
以元神起誓,我李昱那時若有半句虛言,日後必定死於劫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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