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回自己艙室時,莊無道都是渾渾噩噩。全未注意到司空宏的異樣目光,還有旁邊喚他的北堂婉兒。
在房內又呆呆坐著,一直到半夜,都緊擰著眉頭。日常的冥想入定,都全然忘記,只是不斷的回思著之前看到那場妖修之戰。
「劍主可是從那白背妖猿身上,悟到了什麼?可是與大摔碑手有關?雲兒方纔,在劍主身上感覺到了意——」
莊無道神情依舊迷茫,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意,拳意——
他的確是悟到了些東西,然而卻無法形容,無法言敘。自己也無法完全掌握,模模糊糊,似蒙著一層紗。
腦內回憶著那白猿的幾個動作,卻想著那八式大摔碑。隱隱約約,有一個圖畫,在腦海之內生成。
可惜總是變幻不定,也無法完全成型。
莊無道忽然心中一動,驀地起身,走到了桌案之前。從新買下的小乾坤戒內,取出了一隻符筆,一張杏黃符紙。
然後就筆走龍蛇,在符紙之上不斷勾勒了起來。
他最近也時常練習書寫符菉,遠做不到似皇甫第那樣書符時的輕鬆寫意,然而各種筆法,皆已掌握。
漸漸的,一個似人似猿的圖畫漸漸成型。一隻大手崩出,山河破碎!
而此時在莊無道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妖獸影像。形狀似人似猿,滿身都是血色毛髮。高約三丈,身穿紫金戰甲,雙手齊膝,鬆垮垮的垂與身側。紫色的眼眸內,流光溢彩,一股比擬遠古凶獸般的凶橫氣息,在房內流散開來。
莊無道渾然不覺,可就在他的筆,在符紙圖畫上的雙眼處落下時。手中的符筆,卻『崩』的一聲碎斷開來。炸裂開的力量,竟然撞碎了莊無道的磁元罡氣。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絲血痕。
而桌上的那張符紙,更是毫無預兆的,就粉碎消散。甚至下面的桌案也無法避免,出現了深深裂紋。
而莊無道身後的血猿虛影,也頃刻間崩潰。
莊無道眼裡滿是懊惱,他差一點就能畫出自己意念中,那個不時閃現的影像。這符紙散裂,卻是前功盡棄。
「怎會如此?難道就沒辦法?」
苦惱的捏了捏拳,當觸及到了手上的傷勢,莊無道又瞬間醒悟了過來。
「是了,我聽說品階越高的功法道典,就越需上佳的紙張來承載。符紙也是一樣,二階以上的道術,用這種杏黃紙,跟本就畫不出來。」
莫非是方纔這張符紙,根本就承受不住他所繪之圖?
莊無道四下望了一眼,又盤算著自己小乾坤戒裡的各種藏物。發現自己手中,根本就沒有現成的材料。
不過——
莊無道抬起了頭,看向了眼前的牆壁。整艘船,是以三階獸骨煉製而成,強度想來也足夠了。
至於符筆,靈墨——
莊無道走到了一面空白的牆壁旁,用手沾著自己的血,開始在牆上繪圖,
這一次,卻比前次更有經驗,也更是嫻熟利落。以血為墨,短短幾個勾畫,就已描繪出那血色巨猿的大致形象。依然是一掌崩出,身下則是是群山破碎之景。
而這一次,在莊無道身後成形的血色巨猿,也更為真實,血意更濃。
依然是凶橫悍戾,神態桀驁不羈,卻又更勝幾分。
凌絕天下的蠻傲,無與倫比的霸道,歷經諸劫後的滄桑,幾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匯一身。
轟!
一聲聲炸響,連續不絕,整個艙室內,那些由上等檀木製成的器物,都一件件接二連三的粉碎。
莊無道根本就不去理會,也絲毫都未察覺,眼裡透著狂熱光澤。繼續一筆又一筆,在牆壁之上添加著。
隨著這血色猿圖,越來越具神韻。莊無道只覺腦海之內的那副影像,也越來越是清晰。
卻未曾注意,身後的那血猿虛影,也越來越真實。漸漸的,血猿竟然有了了表情。紫金色的眸裡,充滿了不甘、憤恨、嗜血、絕望、堅定,還有不死不休的戰意!
直到莊無道的身前,那骨質牆壁一片片的粉碎,化成千百碎片,四面八方濺射。
說來也奇怪,只要是莊無道的鮮血流經之地,都可安然無損。莊無道也依舊渾然忘我,繼續一筆筆的畫著。
眼裡漸漸充斥著濃郁的血紅之意。神態表情,竟然都與身後的血猿相仿。
身後的輕雲劍,則越來越是熾熱,似乎要將背脊烤熟一般。
莊無道卻感覺不到,腦海之內,就只剩那副血猿的影像。心念內隱隱有女孩焦切的呼喚之音,莊無道卻覺煩躁無比,恨不得將身後的輕雲劍,狠狠甩開。
直到耳旁,又傳來一聲冷喝。
「住手!寶船珍貴,你雖是真傳弟子,也不得輕易毀壞。此是重罪!你初入宗派,身無善功。若有人發難,我宣靈山上下都救你不得——」
莊無道目內血光變幻,朦朦朧朧中,只見一個人影,站立在了門口處。滿臉怒容,手執著拂塵,席捲過來。
莊無道是想也未想,隨手就是一掌『大摔碑』揮出。那拂塵瞬間震散,眼前那個人影,竟然直接就被撞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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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無道的口中,也是嘔出一口血液。狂烈的殺意,滿斥於心神之內。可就在他剛要抬步,繼續不依不饒,要緊隨追殺之時。腳步卻忽然一頓,額角處青筋暴起,眼現掙扎之色。
視線終於離開了那副完成近九成的血猿圖,莊無道的神智,也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然而意念之內,那血猿影響,依然是縈繞不去。
整個身軀,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徹底失去了控制,被不屬於他的另一個意念掌控。
與第一次,雲兒奪他身軀之時不同。那一縷縷的冰冷而又狂暴意念,不止是控制了他的四肢,更侵入到了他的元神之內,不斷的擴張,不斷蠶食同化著他的意識。
渾身彷彿燃燒著無形的火焰,其實越來越是霸烈,神態也越來狂狷凶桀。
同一時間,在飛空寶船的第一層甲板之上,司空宏的眉頭,亦微微一皺,現出了一絲深深驚色。
「——這是,拳意?神獸之息,而且就在這寶船之上,到底是誰?」
飛空寶船內重重禁陣,就是他司空宏,也無法把神念漫布所有角落,不能盡知船上諸事。然而司空宏的腦海內,下意識的就掠過了莊無道之前若有所悟,懵懵懂懂走下船艙時的情景。方才船艙下出現的異常,也是莊無道的那間艙室附近。
會不會是他?
司空宏眼神微動,只閉目稍稍感應,就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卻是一間一片狼藉的房內。
室內的幾乎所有的傢俱物什,都已破碎裂開,沒一個完好。而莊無道就立在那面牆壁旁,神情猙獰狂戾,又隱含掙扎。
之前過來探查此處異常的那位築基弟子,此時已依在牆壁上,雙眼緊閉著,人事不知,神情似極其痛苦。
而在門之外,則有幾個住的較勁的新進弟子,在往裡面探頭探腦,窺視著莊無道的情形。
司空宏也沒去理會艙門之外,仔細打量著莊無道。然後目光,就注目在了莊無道的身後,幾乎未之心神失守。
那是一個身高近三丈的血色虛影,形象似人似猿。此時正目色瘋狂冰冷,往這邊望著。似在俯瞰蔑視著螻蟻,又殺意森然。
尋常人可能無法望見,然而卻逃不過司空宏的靈目。而司空宏也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呢喃。
「拳意,戰魂,吞日血猿!」
瞬間清醒過來,司空宏驀地一拂袖。九口青色飛劍,立時蜂擁而出,到了艙門之外。
寒冽的劍光,隱而不發的劍氣。將這間艙室附近,所有的道路,都全數封鎖阻斷。
而司空宏的視線,也移到眼前一身青麻布袍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仍在掙扎著,身軀顫動,被這等級別的戰魂附體,居然仍未失去理智。
司空宏的唇角,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笑意,而後踏前一步:「莊無道,抗法不遵,擊傷同門,已是死罪。你莫非還敢殺人?」
僅僅一句,就使莊無道所有的理智,都全數崩潰。尤其最後二字,使莊無道的眸子裡,再次蒙上了凶戾紅芒。毫不猶豫,就是猛然前掠。身形閃動,有如靈猿,輕靈而出人意料。一掌印出,更是隱含山崩地裂之勢。
大摔碑手之崩山!
身後的那血猿虛影子,這一刻也彷彿與莊無道的身形,合而為一。使莊無道的週身肌膚,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這莫非是——血猿變?
司空宏的瞳孔微微一縮,眼裡的驚色,愈發濃意。發自心底的喜悅,也湧上了雙眼。
那一掌擊來,司空宏卻不閃不避,任由莊無道的『崩山式』擊中了胸口。
頓時間氣浪膨脹,司空宏雖仍是立定不動,身周的護身罡勁近乎顯化,三漲三縮,一**的蕩漾顫動,才將這大摔碑掌力,全數化解。
而那巨力反震,則直接將莊無道身影衝擊,連續翻滾著倒飛了出去。
最後摔落時,也同樣是面如金紫,再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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