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幾乎將下方的船板硬生生踏穿,莊無道整個人,則借力如爆射而出的弩箭,疾奔向前劍動山河。
身影一個閃動,就越過了一丈之距。一雙手臂仿似錘形,左右砸向了北堂婉兒的雙肩。
北堂琴微微意外,莊無道的這一擊,應該是十二式降龍擊的『錘龍』,略有些變化,卻著實是聲勢不凡。
隨即她就唇角譏誚的挑起,並未怎麼在意。以莊無道的修為,能在小姐手下支撐十個回合,就該偷笑了,撐過二十回合,那就是奇跡。
北堂婉兒果然是輕輕鬆鬆的一個側閃,就已避開。身似魅影,素手輕揚,並指如箭,依然是指向了莊無道的眉心。
輕飄飄的似乎毫無力量,然而那指尖中透出的氣勁,卻發出『嗤』的一聲銳響。
指勁透出半丈,比之絕品精鋼煉成的寶劍,還要更鋒銳數倍!
莊無道改錘為抓,一式『擒龍』,直撈北堂婉兒的側腰。恰好是矮身避過,那指勁餘力,擊在他身後木柱。立時間碎屑四散,整條一人粗的巨木,都被這強橫勁力,生生的打折!
只是此時的北堂婉兒,也不得不再次避閃。以免被莊無道,拿住自己的腰際。
連退四丈,使二人拉開了距離。然後指影紛飛,驟然爆發。似一曇花,突兀綻放。
「破甲尖鋒,剎那芳華!」
浩烈的指勁,似一道道的劍氣,又似一條條的大槍,遮天蔽日的籠罩而來。
北堂琴在遠處望著,是一聲失笑,輕搖了搖頭。已經結束了!想不出有任何與北堂婉兒同階的武修,能夠在這一式『剎那芳華』前全身而退!
不過能這麼快就使北堂婉兒認真起來,甚至全力以赴。這莊無道,確實是有幾分本事。
此時就連馬原林寒,也不禁是手按住了劍,面上無半分血色。
真的是破甲尖鋒指!整個東吳國內,無人能修成的絕頂武道!
二人已經是準備好情形一旦不妙,莊無道抵禦不住時,就拔劍拚命!
哪怕是北堂家,哪怕是在北堂蒼絕面前,也絕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麼束手待死。何妨為自己性命殊死一搏?
莊無道這時卻身速更增,主動穿入到那漫天指影,紛飛指勁中。
就在『剎那芳華』即將完成之前,一式震龍,猛烈往那曇花之芯,指影爆發的中心處,直直的轟出!
龍吟之聲,引動罡風四起。『轟』的一聲震響,二人身下的木板,大面積的粉碎。
莊無道的左手,是出乎意料的毫髮無傷,只留下淺淺的白印。看似指勁最為猛烈,也是無數指影的起源之處,卻恰恰是這一式『剎那芳華』最虛弱的破綻。北堂婉兒的身形,也被拳著力震擊,直接再爆退一丈開外!身影晃動,竟是差點立足不穩。
北堂琴的眼中,此時也終是閃過了一絲真正的訝色,神情漸漸凝重。
莊無道的這一拳,明顯已是窺破了剎那芳華的弱點所在。可謂是料敵擊先,只短短幾次交手,就把自家小姐逼迫到狼狽的境地,這套降龍伏虎拳在他手中,也真正有了『降龍伏虎』的氣魄!
然而這似乎還僅僅只是開始,一拳將北堂婉兒擊飛之後,莊無道的步伐,依然是如影隨形。輕鬆掠過下方寬達數丈的深坑,再次到了北堂琴的身側。又是一記拳影,猛烈無儔的砸向了對手的左肩!
那北堂婉兒卻是不驚反喜,發出銀鈴般的歡笑聲:「不錯,就是這種感覺!自從師姐離開東海,許久都沒遇到過了。莊師兄,你真給了我一次驚喜!可以做我北堂婉兒的對手——」
一道白色指勁,有如驚鴻,在北堂婉兒傾力躲避閃挪之時。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斜削長空。
莊無道似早有預料,閃身避過,使那指勁再次落空,卻將整個艙頂,都全數削飛碎散!
兔起鶻落,一連數擊。整艘渡船,在二人的氣勁震盪之下,僅僅須臾,就已破爛不堪。
北堂琴眉頭緊皺,到此時已是十合。然而北堂婉兒卻一直被那莊無道的拳勢,逼得四處躲閃,無半分勝勢。
心中已是驚疑不定,一套降龍伏虎,不過只是普通的一流武學,怎可能會有這樣的威勢?
不對,應當是人!越城中那座沒落已久的離塵學館,怎的就冒出了這樣一個人物?
正眼神認真的在莊無道身上注目。卻聽一聲驚咦,在不遠處響起。
「果真是有趣!若非是小姐,我還真不知越城內的後輩中,居然還有如此樣的人物!」
北堂琴心神略驚,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人影,赫然悄無聲息的到了船外。卻是腳踏一件輪轉靈器,御器浮空。
三十歲許,面如滿月,身材也略略發福,身著錦袍,整個人仿似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商。此時也饒有興致的,看著船中正激戰中的二人,眼中閃動莫名之色。
北堂琴忙躬身一禮:「北堂琴,見過蒼絕先生!」
卻不自禁的,往那邊碼頭來看了一眼,北堂蒼絕至此,那麼城主那邊——
「放心,城主有你那兩位師兄隨身護持,安全當可無虞。我既然已回來,越城中哪一家再敢有動作?」
北堂蒼絕微微一笑,目泛精芒:「原本是想過來看看,我北堂家的大小姐,到底在這邊弄什麼玄虛,卻真沒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場精彩的比鬥。這次返回越城,也算值了。」
北堂琴神情一怔,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她承認這一戰,的確是出人意料,莊無道的降龍伏虎拳勢,也是遠超尋常,
可若說是能令北堂蒼絕,也感覺精彩,那就有些過了,多半是誇張之言。
這位越城內第二強者,卻是只差一兩步,就能築基的練氣修士。
而築基強者,整個東吳國內,也不過是九人而已!地位尊崇,僅在東吳國皇室那位常年隱世不出的金丹強者之下!
以此人的境界,兩個練髓境的武者之爭,如何能看得上眼?
「你多半以為我是誇張之語,心中不信。那只是因你北堂琴境界不夠,看不出來。」
北堂蒼絕冷哂:「小姐的破甲尖鋒指固然是已經入門,不愧名師高徒。可這位莊無道的降龍伏虎,卻也每一擊都如千錘百煉!即便修行這門拳法百年之人,都未必能及得上他!二人在練髓這個境界,都已登峰造極。整個東吳國內,都找不出百個,這一戰,又如何不使人驚喜?」
北堂琴無言,繼續注目看著,卻見莊無道雙手中,不知何時竟形成了一條肉眼可見的罡氣,似神龍,也似巨莽。
隨著莊無道的拳勢蜿蜒游動,揮動起來似巨棍大槍,也如一張活動的盾牌,將莊無道的所有要害,就盡皆護住。
北堂琴不禁微微失神,都說這套『降龍伏虎』,是有人參照那門絕頂武學擒龍手,再結合那門虎形拳,併合而成,看來還真是不假。
這套拳法,在真正領悟了拳法要訣之人的手裡,就是這種模樣?
北堂蒼絕這時又再次嘿然一笑:「沒發覺麼?交手至今,婉兒她連一次出腿的機會都沒有——」
北堂琴悚然而驚,確實如此。莊無道一直在壓迫,下盤不穩時施展腿法,只會是自尋死路!
船內又是轟的一聲炸響!碎木紛飛。第一層艙室的木板,已經徹底損毀。
二人的身影,都齊齊墜落到了第二層。北堂琴就在空中,身影忽然繁複旋動,驀然一指擊下!
「破甲尖鋒,指螺旋!」
看似不可抵擋,莊無道身體,半空中卻詭異的一折。折龍一擊,再次反守為攻,拳勢直擊北堂琴的胸部。
後者無奈,只能翻身落地。可那螺旋指勁,卻又將下方的兩層艙室擊穿,直透艙底!
此時莊無道的身軀,雖已被那劍靈掌控。卻透過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即便到此時,也是心有餘悸,頭皮發麻。
北堂婉兒的指勁,實在太過凌厲。哪怕擦著碰著,也是非死即傷。換作任何人,估計都會選擇暫避其鋒。雲兒卻不但絲毫無畏,更反其道而行之!
似附身之影,纏鬥在北堂婉兒身外三尺處,每一拳擊出,都是聲如龍吟。將降龍擊中那幾式近身纏戰的功法,發揮到了極致!
他只說是限於降龍伏虎這套拳法,然而雲兒卻知他心意,不但未用牛魔玄霸體,就連這幾日爆增的力量也都不用,
僅僅只以三成之力,氣勢反是霸烈剛猛。竟然反過來,壓過了北堂婉兒一籌。
不對,不是壓過,而是徹底的壓制!使北堂婉兒,只能被動的閃避抵擋,毫無還手之力!
隱隱更有種怪異的感覺,那劍身傳過來的熱流,越來越是灼燙。劍身也在顫動不已,似乎隨時隨刻,都可能飛空出鞘,在興奮,在歡呼——
莊無道不禁心中微動,這輕雲劍的劍靈,正因與這北堂婉兒的激戰,而開心不已!
也就在剎那,莊無道也忽然感覺,二人間的氣機,有了巨大的變化。
北堂婉兒那鋒銳指勁帶來的壓力,他再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