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好先不回宮之後.曲無容便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拿來付了客棧的房租.表示要在這裡長住.客棧那個胖乎乎的、好似一尊彌勒佛的掌櫃.在聽到她的話之後.樂得眼睛都瞇在了一起.
只是這樣一來.曲無容身上就沒有了剩餘的銀兩.而想要在天都城裡繼續生活下去.她就必須得想辦法賺錢才行.
在認真地思考了一個晚上之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於是第二天.天都城西南的鬧市區裡便多了一位佔卜算卦的女相師.面前擺放著從客棧裡借來的舊方桌.用白色的麻布罩起來.上面放了卜卦用的龜殼、銅錢等物;桌子旁邊豎了一面布幡.中間書寫著一個大大的「卦」字.
這就是曲無容昨天晚上想到的賺錢法子.她從小就熟讀《周易》.對於人的面相命格尤其感興趣.也深諳各種看相占卜之道.因此擺下這個算命攤子來賺錢.對於她來說是最合適不過了.
在大梁.很多人還是很相信命數的.要不然沈端朗當年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到西湖去跟她「偶遇」.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為自己逆天改命.
因此.曲無容的算命攤子才剛擺出來沒多久.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在卦攤前面坐下來之後也不說話.只是那樣呆呆地坐著.整個人就像是三魂丟了七魄.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曲無容見狀也沒有出聲催促.她能夠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婦人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或許她坐下來只是累了想要歇息一下.並非是為了找自己占卜算卦.
只是這樣怪異的景象.惹來了路過行人的注意.看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過來.曲無容覺得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開口喚道:「這位大嫂……」
她才剛開口.那婦人就像是突然回了魂一樣.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神情激動地開口道:「大妹子.不是.活菩薩.我求你幫幫小婦人吧.」
「大嫂你別著急.」曲無容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婦人張張嘴巴.還沒開口眼圈就紅了.「我兒子不見了.」
聽到她的話.曲無容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孩子不見了可是一件不亞於天塌下來的大事.就是不知道這位大嫂的孩子.是不小心跟大人走失了.還是被強人給拐走了.
「那你去官府報官了呢.」
「報官了.可是根本就沒用.」聽到她問.那婦人搖了搖頭.眼淚隨著她的動作滴落在面前的桌子上.「這都已經是第四天了.可是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她這話讓曲無容的眉頭又深了一分.要是連官府都找不到的話.那孩子恐怕已經被強人帶離了天都城.而且過去了這麼多天.想要找到只怕很困難.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想安慰眼前這位失去了骨肉的母親.「大嫂……」
沒等她的話說完.那婦人卻突然想起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連忙拉著她的手央求道:「先生.求你幫我占卜一下.看看我的孩子到底去了哪裡.」
曲無容抿嘴默然.若是看相算命.她或許還能夠有些把握.可是孩子丟了這種事情哪裡是光靠占卜就能找得到的呢.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她卻不忍心這位扼殺婦人唯一的希望.想了想便拿起面前的龜殼.依著她的請求卜算了一卦.「按照卦象來看.孩子應該在西北方向.」
聽到她的話.那婦人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聲向她道謝之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曲無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同樣作為母親.她明白自己的孩子不見了.對那婦人來說是一種怎樣的打擊.可是除了為她卜算一卦之外.她卻不能再做得更多.唯有感到惋惜而已.
這件事情並沒有佔據曲無容太多的心神.基本上擺了一天的攤子之後.她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直到三天後那位婦人再次出現在她的卦攤前面.
再次出現的婦人.曲無容險些沒有認出來.因為跟上次見到她的時候相比.她的精神好了許多.眼睛裡也有了神采.整個人彷彿活過來了一般.
一見到她.那婦人就拉著她的手說道:「先生你可真是活神仙啊.」
曲無容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便意識到了什麼.「孩子找到了嗎.」
「嗯.找到了.」那婦人重重地點了點頭.神情激動.「那天我回去之後.便讓人按照先生所說的.一路往西北方向找去.結果就真的找到了.」
見她情緒實在激動.曲無容也沒有急著問她尋人的細節.而是勸她先坐下來平復一下心情.然後再慢慢地把經過告訴自己.
後來從婦人的講述中.曲無容才知道她家裡還是比較富裕的.而走失的那個孩子是他們家的三代單傳的獨苗苗.孩子丟了之後她就滿天都城地瘋找.可是找了好幾天都不見孩子的蹤影.直到那天不經意路過她的攤子.才突發奇想地想要算一卦.因為她當時實在走投無路了.
那天她回去之後.隨口把卜卦的事情跟她相公說了.她相公也是快要放棄希望了.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讓他們家的家丁沿著西北方向去尋找.結果不但順利地找到了孩子.還把那伙強人的落腳之處報送給了官府.解救了其他被拐騙的孩子.可謂是為大梁的百姓除掉了一害.
聽完她的話.曲無容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其實她當時真的是抱著安慰這婦人的心思.才為她卜算的那一卦.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歪打正著.讓她順利地找回了自己被強人拐騙的孩子
子.
「這次真的是太謝謝先生了.」那婦人講述完之後.握著她的手感激地說道.「先生有如此神通.小婦人回去之後一定會為您揚名的.」
曲無容聞言也沒有推遲.「那就多謝大嫂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婦人真像她說過的那樣.回去之後便在親朋好友之間為曲無容傳名的緣故.曲無容接下來幾天的生意明顯好了許多.也因為她看相蠻準.有的時候還能兼治一些疑難雜症.所以沒過多長時間.她的卜算攤就名聲在外了.
曲府.
曲蕪雨的閨房外面.這已經是霓裳不知道向屋子裡探第幾次頭了.發現在家主子仍舊沒有出門的打算.她只好催促道:「小姐你還沒有好嗎.張少爺已經在前廳等你很久了.你再不出門他走了怎麼辦啊.」
屋子裡.曲蕪雨正在往自己的髮鬢上插最後一支金釵.聽到她的話忙連勝應道:「好了好了.馬上就來.」
「要不然奴婢進來幫你吧.」霓裳主動提議道.平時小姐的梳妝打扮都是由她跟羽衣負責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小姐非要自己來弄.結果一弄就弄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出來.真是讓人等得心急.
「不用了.」曲蕪雨說著.又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這才滿意地往門外走去.嘴裡還不停地埋怨著.「催催催.你催命呢.」
「奴婢不催命.就是催著小姐趕快去見張少爺.」見她終於出來了.霓裳笑嘻嘻地回道.「奴婢這還不是怕張少爺等得久了.會對小姐你產生怨言嗎.」
聽到她的話.曲蕪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那還不快走.」
霓裳口中所說的「張少爺」.是刑部尚書張大人家的小公子.自從曲無憂被冊封為安嬪之後.曲家人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幾位尚未成親的少爺小姐更是成為了朝中官員想要結親的對象.這位張少爺便是跟曲蕪雨訂下了婚約的人.
曲蕪雨來到前廳的時候.張亭之已經在喝第四杯茶了.見到他苦等多時的人終於出現.他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雨兒.」
「是不是讓你等得急了.」曲蕪雨也知道自己磨蹭的時間確實長了.因此底氣有些不足.「人家只是想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給你.所以你不能生氣哦.」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張亭之說著.拉起她的手.「我的雨兒不管怎麼樣都是最好的.不用特意打扮也很漂亮.」
曲蕪雨被他的甜言蜜語羞得雙頰泛起紅暈.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今天要帶我去哪裡.」
「先不告訴你.」張亭之故意賣了個關子.「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曲蕪雨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跟著他一起出了曲府.
張亭之要帶她去的地方.其實只是天都城裡一家新開的酒樓.不過這裡的廚子是掌櫃的特意從一個海上島國請來的.做出來的海鮮比天都城裡任何一家酒樓都要地道.所以張亭之便想著帶曲蕪雨來嘗嘗鮮.
兩個人在酒樓裡用了一頓豐盛的午膳.離開的時候都吃撐了.張亭之便提議到處走走消消食.
這座新開的酒樓位於天都城西南.相隔不遠就是鬧市區.張亭之便帶著曲蕪雨往那個方向走去.散步消食的同時也能四處逛逛.
曲蕪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許久不見的人.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畢竟那個人現在應該在千里之外的百遼.不可能會出現在天都城裡.可是聽到別人對她的稱呼之後.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看見曲無容了.
「雨兒.你怎麼了.」察覺到身邊的人神色有異.張亭之不解地問道.
曲蕪雨回過神.輕輕地搖了搖頭.「沒什麼.」說完她停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道:「亭之.我有點兒累了.咱們回去吧.」
聽到她這麼說.張亭之不疑有他.點點頭答應了:「好.」
在轉身離開的時候.曲蕪雨忍不住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坐在卜算攤後面的曲無容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讓她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為什麼突然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