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時候,金玉和良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會兒聽到徐柯說要送他們出宮,臉上的睡意立刻消息得無影無蹤,還沒等曲無容回答,金玉就搶著回答道:「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咱們快走快走!」
曲無容點點頭表示贊成她的話,「沒有什麼要收拾了,這就走吧。」
「可是娘娘你……」徐柯用手指了指她披散的頭髮,「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娘娘你還是先去梳了頭,然後咱們再走也不遲。」
「不用了。」曲無容說著,看了一眼身邊的良緣。
良緣會意地伸出手,把她披風上面的兜帽給她罩在了頭上。那兜帽做得寬大,戴上之後幾乎遮住了她整張臉,良緣又給她整理了一下鬢邊散亂的頭髮,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就行了。」
被整個披風兜罩的人幾乎看不見面容,徐柯見狀也不再說什麼,帶著主僕三人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香雪殿。
徐柯來接人的時候並沒有準備代步的轎子,害怕太惹眼會引來沈驚世的注意,於是曲無容主僕三人只好跟著他們步行前往最近的宮門。
宮門口的守衛早就已經被徐柯安排成了自己的人,這會兒看到他們走近前,連問都沒有問一聲,便直接打開了宮門,好讓他們能夠順利通過。
在走出皇宮的時候,曲無容並沒有回頭,對這個住了好幾個月的地方沒有一絲留戀,她現在滿懷的心思都已經飛回了睿王府,那個給了她最多歡樂的地方,有她最心愛的人在等著她。
離開宮門沒有多久,曲無容便看到前面不遠處停著一輛熟悉的馬車,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就在她快要走到馬車旁邊的時候,馬車的簾子突然微微動了一下,隨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還沒等那人開口說話,曲無容身後就傳來了一聲驚叫:「王爺?」
從馬車裡下來的人正是沈無岸,他朝著離自己僅有幾步之遙的人伸出手,曲無容猛地撲進他懷中,略帶哽咽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過嗎?」沈無岸嘴角含笑地看著她,「等到大仇得報的那天,我會親自來接我的王妃回家。」
「可是現在還不算已經報了仇吧?」曲無容故作認真地問道,藉以掩飾自己聽到他這句話時,心中那強烈得無法忽視的悸動。
沈無岸卻並不在意地笑笑,「快了。」
「嗯,我們回家吧。」曲無容點點頭,拉著他的手登上了馬車,見金玉和良緣兩個丫頭還愣在原地,不由得催促道:「你們兩個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上車?」
金玉和良緣這才從「沈無岸死而復生」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登上了馬車,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人,兩個丫頭都覺得像是在做夢,「王爺,你……」
「你們是想問,我為什麼沒有死?」沈無岸笑著接口道。
雖然沈無岸在她們面前沒有什麼架子,但是金玉和良緣也不敢把這個「死」字掛在嘴邊,現在聽他自己把她們沒有問出口的話接全了,金玉便傻乎乎地點了點頭,不過卻被良緣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她直抽氣。
「你掐我做什麼?」
良緣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然後對著沈無岸說道:「王爺福大命大,自然是能夠逢凶化吉的。」
「多日不見,良緣丫頭更會說話了。」沈無岸笑著看她,「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等回頭有時間了,我再慢慢地講給你們聽。」
聽到他這麼說,金玉和良緣兩個丫頭都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在寂靜的夜色中,飛快地朝著睿王府的方向駛去,看著窗外漸漸熟悉起來的景致,曲無容覺得自己好像離開了一輩子那麼久。
看到她臉上感慨的神色,沈無岸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與她一起看著窗外後退的街景,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嗯。」曲無容點點頭,往後偎依進了他的懷裡。
又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飛快行駛的馬車漸漸地慢了下來,睿王府高大恢宏的府門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還沒等馬車停穩,金玉和良緣兩個丫頭就迫不及待地鑽出了馬車,長舒一口氣道:「我們終於回來了!」
睿王府門外一片靜悄悄的,並沒有人前來迎接,不過等幾個人走進府裡之後,卻發現整個睿王府裡燈火通明,老管家帶著所有的下人列隊站在府門兩邊,看到他們進來便齊聲道:「恭迎王爺和王妃回府!」
「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們嗎?」沈無岸也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他走的時候明明吩咐過不用迎接他們的,「武叔您年紀大熬不得夜,這麼晚了不好好休息,怎麼也跟著他們一起胡鬧起來了?」
老管家被埋怨了卻也一點兒都不在意,樂呵呵地回道:「今天是咱們睿王府大喜的日子,老頭子我可是也高興得睡不著覺哪!」
他說這話倒也不算是誇張,前一段時間睿王府的眾人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兩位主子也相繼離開,如今他們都平安地回來了,怎麼能不是大喜事呢?
聽到他這麼說,沈無岸便也不再說什麼,朝著眾人擺了擺手,「行了,都趕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見禮也不遲!」
「是!」下人們應著,都一一退下了。
沈無岸和曲無容兩個人攜手回到主院,由於之前陽春跟白雪忙著收拾久未住人的屋子,就沒有到大門口去迎接他們,這會兒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動靜,兩個人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從
屋子裡走了出來。
之前聽說沈無岸沒有死的時候,陽春和白雪兩個丫頭開心得,如今又看到曲無容也平安地歸來,兩個丫頭心中都是說不出的激動之情:「王爺、王妃,你們終於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接口的人是曲無容,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色,雖然在夜色中看得並不是很分明,但她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個自己曾經居住過的院子,跟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外面天兒冷,我們還是趕快進屋吧。」良緣在身後提醒道。
曲無容回過神點了點頭,幾個人便朝屋子裡走去,陽春和白雪早就已經在花廳的四角擺上了火盆,融融的暖意頓時將幾個人身上的寒氣驅散開來。
「天色不早了,你們幾個快去休息吧。」見幾個丫頭一個個臉上都充斥著重逢的喜悅和興奮,曲無容雖然覺得不忍心打斷她們,但是現在天色確實太晚了,要是還不休息,只怕明天一個個都要賴床起不來了!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聽到她這麼說,幾個丫頭自然也都沒有異議,端來熱水給兩個人洗漱了一番,然後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沈無岸牽著曲無容的手朝著臥房裡走去,雕著龍鳳呈祥的大床上,陽春和白雪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被褥,只等著為主人營造一個溫馨暖和的初冬夜晚。
兩個人在床沿兒坐下來,曲無容偎依在沈無岸的懷裡,輕聲感歎道:「當初離開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天!」
當初沈無岸突然「去世」,他們的孩子最終也沒能保住,曲無容只覺得自己幾乎失去了活在這世上所有的支撐,滿心滿眼都只剩下對沈端朗的仇恨,她那時候想的是,等報了仇之後她就下去陪沈無岸和他們的孩子,卻不想老天爺到底還是憐惜她的,竟然讓沈無岸「死」而復生,如今他們才能相互偎依著坐在這裡,就像是最初時那樣。
聽出她話中的感慨之意,沈無岸下意識地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臂,在她頭頂輕歎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曲無容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他,「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如今沈驚世已經成功地軟禁了沈端朗,相信過不了幾日便會逼他退位,自己取而代之,沈無岸應該不會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吧?
「我已經聯繫好了朝中的幾位老臣,他們之前都是我父王的忠實擁護者,這次聽說了我要奪取皇位之後,他們都表示會支持我。」沈無岸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就看沈驚世明天怎麼跟滿朝武宣佈沈端朗的去向了。」
聽到他的話,曲無容沉默了片刻才又問道:「如果他借口沈端朗身體抱恙,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沈無岸聞言笑了笑,「我覺得沈驚世應該沒有那麼愚蠢。」
他這話說得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沈端朗不過才到了不惑之年,平日裡也並沒有傳出他的身體有什麼不適,如果沈驚世想以這個借口敷衍滿朝的武百官怕是行不通,那些大臣們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會相信的!
聽到他的話,曲無容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能從這麼多的皇子中脫穎而出,現在又在沈端朗的百般防範之下做到了逼宮這一步,雖然與沈無岸在暗中的推動密不可分,但是也說明了沈驚世確實是有一些本事的。
「真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快了,就快了。」沈無岸說著,黑漆漆的眸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沉澱下來。
他為這一天裝瘋賣傻地隱忍了十數年,如今就只差最後一步,只要沈驚世按捺不住取代了沈端朗成為皇帝,那他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出兵征討,將沈端朗當年使用陰謀詭計從他父王手裡搶走的東西,通通都搶回來!
想到這裡,沈無岸輕輕地拍了拍懷中的人,「太晚了,我們還是早點兒上床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場好戲要看呢!」
曲無容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