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勤王奪位都需要一個正當而充分的理由,不管帝王是昏庸無道抑或是殘暴成性,否則就會被當做是動搖朝綱的亂臣賊子。
沈無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雖然當初沈端朗是靠著害死他父王和幾位爭奪皇位的皇叔,踩著他們的屍骨才成為了大梁朝的皇帝,但是在他登基後的這十多年裡,在處理朝政方面卻是盡了心力的,大梁子民的生活也很平和穩定,因此除了私人恩怨之外,沈無岸找不出推翻他的「正當」理由。
所以他要等,等著一個可以讓他光明正大起兵造反的機會。
在得知了沈無岸隱藏的真正實力之後,曲無容不禁佩服起他來,在沈端朗的監視之外,他竟然還能做出這麼多的事情,不僅擁有自己的江湖組織,還將大梁朝不少關係到民生的經濟命脈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有朝一日雙方真的起了衝突,沈端朗即使是身為皇帝,也未必能夠從沈無岸手中討得便宜。
「或許,我們可以自己製造機會。」
「不著急。」沈無岸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沈端朗疑心太重,很多事情除非是他親近的人,否則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親近的人?」曲無容眨了眨眼睛,「你是指……」
沈無岸笑而不語,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向窗外,曲無容這才發現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他們正對著一家賣書畫的鋪子,從馬車裡一眼望去,正好可以看見裡面正在欣賞書畫的人。
那人正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沈連城,在認出他的身份之後,曲無容心中便瞭然了,原來沈無岸也是想利用沈端朗父子之間的爭鬥,來達成自己坐收漁利的目的,這一點倒是跟她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個人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野心的樣子。」在觀察了沈連城許久之後,曲無容得出結論。
「那只是表面。」沈無岸接口道,「此人的城府絕對不亞於太子沈驚世,只不過他更加懂得掩飾自己的野心而已。」
聽到他的話,曲無容想起了自己曾經跟太子沈驚世有過一番交談,的確,無論從他那日的態度還是跟她說的話裡面,都可以很輕易地感受到他對於皇位的渴望和野心,這樣外露的鋒芒若是讓沈端朗發現了,只怕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事情,就已經成為了沈端朗的刀下亡魂。
想到這裡,曲無容突然對眼前這位低調的皇子起了興趣,她拉拉沈無岸的手,「我們下去看看吧。」
「有什麼好看的?」沈無岸還記得上次見到沈連城的時候,他看向曲無容的眼神讓自己感到十分不悅,因此並不太願意再讓他們見面。
「走吧。」曲無容猜不出他的小心思,不由分說地拉著他走下馬車,朝著沈連城所在的那間書畫鋪子裡走去。
沈連城今天只帶了兩個隨從,守在書畫鋪子的門口,看到他們出現連忙行禮,驚動了鋪子裡的沈連城,他驚訝地看著走進鋪子裡的兩個人,「無岸皇兄、皇嫂,你們也來買畫兒?」
沈無岸不樂意搭理他,把頭往旁邊一扭,假裝沒有聽見他的問話,曲無容見狀只好回道:「我們就是隨便看看,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五皇子!」
「這就是緣分吧。」沈連城笑答,「我也是聽說這家『銘墨齋』裡新得了幾副名家字畫,所以才過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不知道皇嫂對於字畫可有研究?」
察覺到身邊的人有暴走的衝動,曲無容連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撫,嘴裡卻回應著沈連城的問話:「研究倒是談不上,只是曾經觀摩過一些罷了。」
「如此甚好!」沈連城聞言面上一喜,連忙叫掌櫃的拿出他剛才選中的一幅畫,在遞到她面前時才彷彿記起了被忽視的沈無岸,連忙把畫幅往他面前送了一送,「無岸皇兄要不要也瞧瞧?」
沈無岸把臉往旁邊一撇,「看不懂!」
他的回答正好在沈連城的預料之內,也是,一個傻子又怎麼會懂得如何鑒賞名畫呢?他這麼問也不過是為了讓沈無岸故意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出醜罷了。
他這點兒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沈無岸自然明白,不過他也明白曲無容當然不會因此就看不起他,所以他也樂得在這個不待見的外人面前繼續假裝癡傻。
曲無容剛開始還對這位被沈無岸形容為城府頗深又懂得掩飾自己的皇子有些興趣,但是看到了他對待沈無岸的態度之後,這僅有的一點兒興趣也消失不見了,隨口敷衍了他幾句之後,她就找借口拉著沈無岸離開了這家名叫「銘墨齋」的書畫鋪子。
重新回到馬車上,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間書畫鋪子,曲無容才幽幽地開口道:「雖然沒有看出這個五皇子有什麼城府,不過他在書畫上面卻是頗有些造詣的。」
沈無岸聞言冷哼一聲,「附庸風罷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曲無容回過頭,就見他板著一張俊臉坐在那裡,忍不住上前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你吃醋啦?」
回答她的仍是一聲帶著酸氣的冷哼。
「真是太可愛了!」曲無容不顧他的冷臉,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他英俊的臉龐,笑著說道,「你以前在我面前裝傻的時候,其實也並不全是裝的吧?」
沈無岸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因為就算是知道了你是在裝傻之後,我覺得有時候你的樣子跟以前也沒有區別呢!」曲無容捧著他的臉繼續說道,「就比如說剛才你吃醋的時候,跟以前得知我要嫁給撫遠大將軍的時候,表情是一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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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
被她一番插科打諢,沈無岸心中的一點兒小醋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將人拉進自己的懷中,「下次再亂招惹人,我就把你關在睿王府裡,再也不許你出門了!」
「誰亂招惹人了?」曲無容從他懷中抬起頭,不滿地抗議道,「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吧,雖然現在你還是個『傻子』,暫時沒有別的女子來跟我搶,可將來有一天你的身份大白於天下,可別忘記了我這個『糟糠之妻』才是!」
說起這話的時候,曲無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蘭氏,那個將自己的所有都奉獻給了丈夫,結果卻被喜新厭舊的丈夫拋棄、終身只能與青燈古佛為伴的可憐女人,如果有一天沈無岸也這樣對待她,那她一定不會像母親那樣忍氣吞聲!
這時候的曲無容還不知道,即使沈無岸只是一個「傻子王爺」,卻仍有一些女子在利益的驅使之下插足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甚至一度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降到了冰點以下!
馬車又在天都城逛了一圈之後,沈無岸便吩咐讓回睿王府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出來了將近兩個時辰,眼看著天色漸漸地暗下來,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
吃完晚飯回到院子裡,剛進門就看見金玉急沖沖地迎了上來,「小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見兩人神色凝重,曲無容奇怪地問道。
「你還是自己過來看看吧。」金玉說著,拉起她的手朝著旁邊的一間廂房裡走去,推開房門指著裡面的一個人影道:「小姐你看!」
廂房裡的人影是背朝門外躺在床上,曲無容看不見那個人的臉,只能憑身材判斷躺在那裡的是個女子,她轉過頭疑惑地看著金玉,「什麼人?」
金玉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怎麼會這樣?」聽到她的話,曲無容臉上露出一個吃驚的神情,顯然是沒有想到會發生如金玉所說的那種事情。
「不知道。」金玉搖搖頭,「我跟良緣趕到門外的時候,她就已經暈倒不省人事了,所以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請大夫來看了嗎?」聽到她的話,曲無容微微皺了下眉頭,又問道。
「已經來看過了,還開了方子抓了藥,良緣去熬藥了。」金玉說著,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我現在擔心的是,她一直都昏迷不醒,藥該怎麼餵進去才好?」
曲無容沉思了片刻,「你再試著看能不能叫醒她吧,如果實在叫不醒就用灌的,反正要想辦法把藥給她餵下去才行!」
「好!」金玉點點頭,又提出另外一個疑問,「她現在這個情況,肯定是不能再送回去了,王爺會同意把她留下來嗎?」
曲無容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我去跟他說。」
從廂房裡出來,曲無容就看到沈無岸還站在院子裡,似乎是在等自己,見她走近前便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房說吧。」
見她神色凝重,沈無岸點點頭,牽起她的手往房間裡走去,邊走邊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廂房裡應該住著一個人吧。」
「嗯。」曲無容點點頭,「是我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妹妹?」沈無岸吃驚地看著她,她的神情很明顯不是得知關係好的妹妹來看望她時該有的,倒像是這個妹妹遭了什麼大難,前來投靠她似的。
不得不說,沈無岸的觀察力還是很強的,躺在睿王府廂房裡面的那個人,正是之前在學士府時跟曲無容關係最好的妹妹——曲遺珠。
半個時辰之前,曲遺珠滿身是傷地出現在睿王府門口,只來得及叫了一聲曲無容的名字便昏死過去,門房大爺讓人叫來了曲無容的陪嫁丫鬟,在辨認出她的身份之後,金玉和良緣不敢怠慢,連忙把人先抬進了睿王府裡,並請了大夫回來給曲遺珠看傷,然後等著曲無容回來之後拿主意。
於是,就出現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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