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沈端朗正在勤政殿裡,就聽到隨侍的太監進來稟報,說是撫遠大將軍求見,他還以為是邊疆的戰事又出了什麼新的情況,連忙讓人把歐陽序宣進了殿裡,結果卻看到他跟曲無容一起走了進來。
「你們……」沈端朗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他們這是鬧的哪一出。
兩個人給他行過禮之後,歐陽序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臣今天是來跟皇上討一道聖旨的。」
「討聖旨?」沈端朗疑惑地看著他,「歐陽愛卿想跟朕討什麼旨?」
歐陽序看了一眼身邊的曲無容,這才回道:「臣想討的是一張賜婚的聖旨。」
賜婚?聽到他的話,再看看殿下立著的兩個人,沈端朗大致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對歐陽序的行為大為光火,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跟自己這個皇帝搶女人?
雖然心中惱火,沈端朗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從進來起就一直安靜的曲無容,「你怎麼說?」
曲無容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然後抬起頭直視著他,態度不卑不亢,「回皇上的話,臣女不願意嫁給歐陽將軍。」
「你……」沒想到她竟然當著沈端朗的面,歐陽序想要發怒,卻又當著沈端朗的面不便發作,只好壓抑住心中怒火,「皇上,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位曲無容姑娘的父親,曲孝良曲大學士當初是親自跟臣提出的結親之事,現下卻又無故反悔,請皇上為臣主持公道!」
沈端朗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段小插曲,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前幾天他跟曲孝良說起要接曲無容進宮的事情,曲孝良並沒有告訴他已經把曲無容許配給了歐陽序,其實就算曲孝良說了也不會改變他的想法,只不過是一紙婚約而已,又還沒有成親。
如果換做是別人,在遇到這種事情之後,一般的反應都會是主動提出退婚,以免落得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偏偏這歐陽序仗著自己手中握有兵權,就算他這個做皇帝的也不敢輕易動他,所以就恃寵而驕,真是太狂妄了!
還沒等沈端朗想好說辭,就聽見曲無容不緊不慢地開口了:「將軍此言差矣,當初我爹之所以會主動跟將軍提出結親,實在是迫於將軍您的威嚴,不得不從罷了。」
她這話裡隱藏的含義就是,當初要不是你看上曲無憂,仗著自己的權勢非要娶她,曲孝良也就不會讓她代嫁,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聽她把自己說成了是強搶民女的惡霸,歐陽序忍無可忍正要發作,卻聽見沈端朗意義不明地「哦」了一聲,「這麼說,是歐陽將軍強迫你爹把你嫁給他了?」
「皇上,你不要聽她瞎說!」歐陽序不過是一介武夫,論口才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眼前這兩個人的,聽到曲無容一句話就把原本對自己有利的形勢逆轉了,他立刻就急了,「臣只是……只是……」
「行了,不要再說了。」沒等他想到為自己辯解的說辭,沈端朗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人家不願意嫁給你,回頭朕再為你指一門親事就是。」
「不行!」聽到他這麼說,歐陽序也顧不上給自己「平凡」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的提議,「臣不想要別人,只希望曲家能履行說好的這門親事,請皇上下旨賜婚!」
他強硬的態度無疑激怒了沈端朗,只見他「啪」地一聲把手中的奏折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歐陽序,你是想抗旨嗎?」
「臣不敢!」雖然嘴上說著不敢,但歐陽序臉上的神情卻不是這樣,「不要說皇上還沒有下旨召她入宮,就算是下了聖旨,臣與她的親事也是在皇上之前,皇上不能做出強搶臣妻的事。」
「歐陽序你好大的膽子!」這次沈端朗是真的怒了,歐陽序的這句話毫不掩飾地直戳他的痛處,他根本就沒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裡!「來人哪,把歐陽序給朕趕出宮去,非傳召不准入宮半步!」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從殿外走進來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架住歐陽序就要往殿外帶,結果卻被他用力甩開了,「皇上這是惱羞成怒了嗎?」
沈端朗氣得臉色發青,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放在身側,恨不得立刻就讓人把這個膽大犯上的逆臣推出去砍了,可是轉念想到他手中掌握的兵權,他又只能把心中的念頭又壓了下去。
深呼吸了幾下之後,沈端朗才能勉強平靜地開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臣想要的很簡單。」他眼中那一瞬間的殺意,歐陽序還是感覺到了,不自覺地就收斂了剛才的狂妄態度,「請皇上下旨賜婚!」
他說來說去就只抓著賜婚不放,沈端朗看了一眼旁邊不發一語的曲無容,又看了看面前態度堅定的歐陽序,他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歐陽序所要求的這個賜婚聖旨是絕對不能下的,倒不是說曲無容在他心裡佔據了怎麼不可取代的位置,而是歐陽序的這個態度實在令人不快,有哪個皇帝願意被臣子威脅著下旨的?那不就跟傀儡皇帝沒什麼兩樣了嗎?
見他只是皺著眉頭不說話,歐陽序也沒有耐性了,使出自己最後的殺手鑭,「皇上可不要忘記了,現在邊疆戰事吃緊,如果沒有我手中的幾十萬兵馬支援,恐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停了下來,然後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脖子,只見他的咽喉要害處不知何時被一支羽箭洞穿,溫熱的鮮血汩汩地流了下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歐陽序說著話就被人用箭射穿了咽喉,然後整個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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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挺地倒了下去。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端朗身邊的太監,他一個箭步衝到沈端朗身前,用一副又尖又細的嗓音大聲喊道:「來人啊,有刺客!快護駕!」
他話音剛落,就從殿外走進了一個人來,不過這人卻不是皇宮裡的侍衛,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的緊身衣裡,臉上同樣罩著黑色的布巾,只留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外面。
「你……你是……什……什麼人?」見自己沒有叫來刺客,反而叫來了疑似「刺客」的人,沈端朗身前的小太監緊張得連話都說不順溜了。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到歐陽序的屍體邊,從袖子裡滑出一把閃亮的匕首,手起刀落地割下了歐陽序的首級,然後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等一下!」見他似乎沒有傷害別人的意思,沈端朗推開擋在身前的小太監,出聲叫住了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他問出這句話的語氣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裡的震撼有多深:這個人竟然能夠在守衛森嚴的皇宮裡如入無人之境,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身負武功的歐陽序一擊斃命,如果他有意跟自己為難的話,那自己這皇位坐得恐怕也不牢固!
黑衣人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我是什麼人不重要,皇上只要知道我不會對你不利就行了。」
原來不是針對自己的!聽到他這麼說,沈端朗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那你為什麼要殺了朕的歐陽將軍?」
黑衣人的肩膀抖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如果我不殺了他,難道要任由這個目中無人的亂臣賊子威脅皇上嗎?」
他這話倒是沒有說錯,歐陽序剛才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沈端朗還是聽出來了他想要用他手中握有的幾十萬兵馬來威脅他就範,如果他有機會把話說完了,即使沒有黑衣人的出現,沈端朗也絕對不會饒了他,只不過不會做到直接取他性命這麼徹底,畢竟沈端朗還是要顧忌著他手中的兵權。
如此說來,黑衣人倒是為他解除了一個心腹大患。
不過這個黑衣人出現得實在太過蹊蹺,沈端朗本身就十分多疑,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他是為了給自己剷除奸佞才出現的,他的身份,沈端朗覺得自己還是弄清楚一些比較好。
這麼想著,他正要再詢問些什麼,卻見黑衣人身影一閃,然後整個人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消失的,除了曲無容。
從黑衣人出現在殿中開始,曲無容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身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黑衣人的身形看起來很眼熟,等到他開口回答沈端朗的問題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地加深了,莫非她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黑衣人不成?
因為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黑衣人身上,曲無容並沒有聽清楚他跟沈端朗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直到他驀地從殿中消失不見,曲無容才慢慢地將他的身影同自己腦海中的一個身影融合在一起。
沈無岸?
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曲無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她怎麼會想到沈無岸呢?雖然背影看起來真的很相似,但……
希望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曲無容輕輕搖了下腦袋,把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甩了出去,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沈無岸,他殺了歐陽序,也算是給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就是不知道沈端朗接下來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麼想著,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沈端朗,只見他眉頭緊皺,似乎仍對黑衣人的突然出現無法釋懷。
察覺到她的注視,沈端朗緩緩地將自己的目光迎向了她的,「既然歐陽將軍已經死了,那你跟他之間的婚約也就作罷了,你先回去吧。」
「好。」曲無容點點頭,又朝他施了一禮,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不管他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現在跟她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了,歐陽序一死,就沒有人再來糾纏於她,她也就能繼續實施她的復仇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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