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安頓好李小之後,林玉珍和李玉玲以及程瑩三人,便立即表情嚴肅的來到客廳。
注意到幾位表情不善,段天涯便連忙站起身來,然後轉身就準備朝樓上跑去,憑借他的直覺,如果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估計沒什麼好果子吃。
「站住……」
然而,剛剛轉過身去,李玉玲的一聲低喝,使得段天涯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明顯帶著一股殺氣。
於是,慢慢轉過頭來,望著對面沙發上的李玉玲,段天涯連忙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鈴姐,有事?」
「坐下。」
仍然還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仍然是冰冷的語氣,卻夾帶著一絲不容反抗的堅定,無奈之下,段天涯唯有心懷忐忑的坐了下來。
「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點?」望著對面的段天涯,李玉玲張口就是一通怒斥:「我知道,沈子健經常設計陷害於你,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那個女生是不是顯得無辜了點?今天過後,你叫她還怎麼做人?」
剛才,當著那麼多警察的面,李玉玲和林玉珍等人,全都選擇了沉默,但是在她們的心裡,卻是如同明鏡一般,今晚所發生的那些事情,絕對是段天涯一手策劃出來的。
對於段天涯和沈子健之間的矛盾,李玉玲不想去理會,因為她知道這其中已然是無法調和,雙方都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對此,李玉玲唯有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段天涯能夠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
但是,就今天晚上的事情來看,李玉玲卻有些不敢苟同,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沈子健是準備算計段天涯的,後者因為旁人的提醒,從而展開反擊,這本沒有什麼錯,然而,段天涯反擊的方式,卻讓李玉玲頗感心寒,因為在她看來,當時沈子健所在包廂裡,還有一個年輕女孩的存在,段天涯這樣做,無疑是悔了別人一生,這與沈子健當時的選擇,基本沒有什麼區別。
是以,此刻望著對面的段天涯,李玉玲突然有種極為陌生的感覺,她知道段天涯這段時間經歷了許多磨難,她也知道段天涯如今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可是,李玉玲卻不想段天涯因為心中的仇恨,而蒙蔽了自己的理智,接著便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惡魔。
「呃……」
面對李玉玲的斥責,段天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受『楓葉』那些記憶的影響,在他的腦海裡,只要是敵人,那麼就沒有男女之分,只要是選擇了動手,就務必要將對方往死裡整,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只是段天涯相當清楚,自己腦海之中的這些東西,在李玉玲這裡估計說不通,因為他眼前這個飽受磨難的女人,要比一般的人更為心慈手軟。
然而,一直靜坐在段天涯身邊的韓雪雯,卻在此時輕聲說道:「鈴姐,今天那個女生,其實並不值得你的同情,因為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她曾聯合沈子健和嚴五根,準備算計於天涯的,好在天涯當時足夠警覺,才沒有讓他們的奸計得逞,否則,天涯早就被學校開除了。」
「哦?是這樣?」
聽到韓雪雯這麼一說,李玉玲頓時忍不住微微一愣,這事,她還真沒聽段天涯說起過,原本在李玉玲的眼裡看來,蔣麗麗只不過是沈子健的女朋友什麼的,卻不曾想,那個蔣麗麗與段天涯還有著這麼一段恩怨。
「當然,這事瑩姐也知道,不信你可以問問她!」
似乎想要迫切的印證自己的說法,韓雪雯連忙指著李玉玲身邊的程瑩,甚至因為想到這件事情,韓雪雯那吹彈可破的臉蛋上,還隱隱帶著幾絲煞氣。
與李玉玲的想法不同,自從將全部感情傾注在段天涯的身上之後,只要是站在段天涯對立面的,韓雪雯一向都頗為仇視,不分男女。
將韓雪雯的表情看在眼裡,李玉玲下意識的轉而將視線投向旁邊的程瑩,後者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即輕輕點了點頭。
「唉……」暗自歎了口氣,李玉玲當即明白過來,或許自己還是不夠瞭解段天涯,不過,想想也是,段天涯一向是報喜不報憂,像這樣的事情,段天涯就沒有跟自己傾訴的習慣。
然而,想到蔣麗麗當時那淒慘的模樣,李玉玲還是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即便是這樣,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下手是不是也太狠了點?」
眼見李玉玲仍然執著於此,段天涯當即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便衝著李玉玲沉聲說道:「鈴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不妨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今天我們不是僥倖提前收到消息,從而遭遇沈子健的暗算時,蔣麗麗會不會像你這樣為我們悲鳴?為雪雯和曉倩甚至是……感歎。」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猛然劈在李玉玲的胸口,呆若木雞的望著段天涯,李玉玲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是啊,當時她們所在包廂裡的人,除去段天涯和鄭志遠這兩個大男人,以及龍組特工程瑩之外,其餘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旦她們遭遇暗算,結局也就可想而知。
這些還是最重要的,憑借段天涯稍微的停頓,李玉玲深知她最終沒有說出的兩個人名是誰,那還是兩個未成年的孩子,一旦同樣遭遇毒手,那麼這輩子將會處於無休無止的痛苦輪迴之中。
而李玉玲確實也不敢保證,對方是否也能會像她們這樣悲天憐憫,去阻止或者指責沈子健的惡毒行徑,因此,李玉玲不禁在心中暗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仁慈了點?甚至可以說,自己是不是太過愚昧了點?
和李玉玲的想法差不多,林玉珍先前本來也想教訓段天涯兩句的,但是,聽到段
天涯這麼一說,林玉珍頓時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如果不是段天涯足夠警覺,如果不是那名侍應生的好心提醒,自己一旦與沈子健他們互換角色,那麼到時候,別說是她們母女無顏活在這個世上,就連韓家和林家,估計都會轟然倒塌。
看著李玉玲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段天涯確實不想再衝擊她的內心,但是,為了以後能少些麻煩和擔憂,段天涯還是不得不狠下心腸。
「鈴姐,蔣麗麗那個人,我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因為一些小事,就一直跟著沈子健算計於我,今天她們湊在一塊,要說這其中沒有她參與,估計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所以,只要是敵人,就別管什麼男女,只要是出手,就得將對方往死裡整,否則,等她緩過氣來,倒霉的還是自己以及身邊那些親友。」
段天涯的話音剛落,一直坐在旁邊沒出聲的程瑩,卻在此時贊同的點了點頭:「天涯說得沒錯,只要是敵人,就沒有男女老少之分,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說到這裡,程瑩的雙眸之中,頓時射出一道歷芒,身上的氣勢也開始變得狂躁起來,因為段天涯的一句話,讓她勾起了對往事的回憶,記得她在剛出道的時候,有次去往金三角任務,當時追尋著一名要犯,一直追到一戶老百姓的家裡。
面對著一對祖孫,性格當時還算純真的程瑩,瞬間忘記了領隊先前的警示,想要試著和對方進行溝通一下,以便讓自己進去搜查逃犯的下落,但是,讓程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臉上一直帶著滿臉憨笑的祖孫,卻是各自突然從背後摸出一把手槍,然後衝著程瑩的胸口就是兩槍。
當時,別說是閃躲,程瑩甚至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幾顆子彈即將穿胸而過。
關鍵時候,她們的領隊突然撲了過來,及時將程瑩撲倒在地,但是,其中兩顆萬惡的子彈,卻是從她們領隊的雙膝穿過。
後來,如同發瘋一般爬起來,將眼前那對準備逃跑的爺孫掃成篩子,但是程瑩卻挽救不會領隊的雙腿,就這樣,回到華夏之後,原來的隊長不得不提前退役,青龍隨後接替成為了隊長。
期間,提前退役的隊長根本沒有責怪她半句,組織上也僅僅是給予了一個警示性的懲罰,但是,程瑩卻始終都不能原諒自己,這段往事,也就成為了她內心之中永遠的痛。
從那以後,程瑩的性格悄然發生了變化,每次接到任務,只要是槍聲響起,不管對面站的是五尺大漢,還是嬌弱女子,又或者是年邁的老者,甚至是涉世未深的孩童,程瑩都會果斷的扣動扳機,因為她不想讓悲劇再度上演,不想看著身邊隊友因為自己的婦人之仁而無辜喪命。
被程瑩的突然變化嚇了一大跳,李玉玲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但是林玉珍卻是此時悄然遞去一個眼神,憑借她的人生歷練,這其中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或者說,這其中一定是段心酸的血淚。
收到林玉珍的暗示,李玉玲立即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全部嚥了回去,緊接著,抬頭望著窗外那漆黑的夜幕,李玉玲的視線漸漸變得有些迷離起來,最近一段時間,段天涯一直處於狂風暴雨之中,而類似今晚的舉動,段天涯以後肯定還會上演,看來,自己要試著改變,為段天涯而改變心態。
對於李玉玲的心思,段天涯自然無從知曉,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因為程瑩的一席話,這場『三娘教子』的劇情,似乎悄然落下了帷幕,這對於他來說,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