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婉容抬頭直視宮爵,毫無懼色,毫不退讓,「一旦他出了什麼事,別怪女兒不顧及宮家滿門。女兒告退了。」
說完,宮婉容便轉身往出走。
「逆子!在你心裡,他的命比宮家滿門還重要嗎?」
宮爵咆哮說道。
宮夫人也趕忙拉住她,「婉容,我們才是你的親人。為了一個外人,你真的不顧及你父親,不顧及宮家一門嗎?」
宮婉容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自嘲輕笑,苦澀說道,「娘,宮家給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自小到大,給過我溫暖幸福的,是這個外人。所以,他也是我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說完,她再無猶豫,匆匆而去。
在這一刻,內心沉痛無比。
她並不是不顧全大局的人,否則,她今日便不會是太子妃。
當年,救欒妃,命她侍奉左右。
父親所圖的,不過就是今天她這個位置,日後的國丈。
她早已認命,生在世伐之家,她的婚姻注定是悲劇的。
她曾經一度以為,她比別人家的小姐幸運,因為她要嫁的人,她並不陌生,還對她疼愛不已。
可是,最後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走進了政治婚姻。
慶幸的是,風無痕貴為太子,卻溫爾,風度翩翩。
越是這樣,她心中對付俊生越是愧疚不已。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能看著他死。
回到東宮,她躺下歇了很久。
她彷彿一日間,憔悴了很多。
心中翻江倒海,無法平靜。
事不宜遲,她已經不敢再等。
多等一刻,在死牢中的付俊生就多一分危險。
她起身,喝了碗參茶,讓自己提起了精神,拿出了她這段時間與付俊生搜集到的證據,便出了歆苒殿。
雲墨閣外,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看著殿內的燈光,彷彿蠟油滴滴都燙在了她的心上。
這一刻,邁出去和退回去都是那麼的難。
「娘娘,不然咱們先回去?」
宮菊深知她的一切,她亦不想看到她親手葬送了一切。
她微微仰起頭,堅定的說道,「不,不能回去。」
隨後邁開了腳步走進雲墨殿。
風無痕彷彿在等她一樣,笑著看著她說道,「來了?」
她點頭,「是,打擾殿下了嗎?」
風無痕搖頭,「沒有,坐吧。」
「妾身今日前來,是有事與殿下說。」宮婉容沒有坐下。
風無痕示意宮人都退下,然後眸色平靜的看著她,「太子妃有什麼事說吧。」
宮婉容深吸口氣,看著眼前的男人,卻一直沉默,話到喉間卻說不出口。
「如果沒事,就回去休息吧。你的身子還沒有好。」風無痕說道。
宮婉容緩緩跪倒在地,風無痕看著在自己面前屈膝跪倒的女子,卻並未出聲。
「殿下其實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吧?」
宮婉容輕聲說道。
「太子妃是指什麼?」
風無痕問道。
「付俊生。」宮婉容緩緩吐出口這三個字,雙眸直視風無痕。
風無痕的臉上毫無變化,一如從前一般的淡定,冷靜。
「然後呢?」他輕聲問她。
「付家當年蒙受不白之冤,遭遇滿門抄斬的淒慘下場。所以,他才會做出這樣極端魯莽的行為。希望殿下開恩,能徹查當年付家冤案,還忠臣清白。」
宮婉容緩聲清晰的一字一句說道。
「你怎麼知道付家是受冤枉的?」風無痕問道。
宮婉容拿出帶來的一沓紙張雙手呈上,「這是妾身這些日子以來搜集到的資料,雖然還不足以證明付家是被冤枉的。卻足以說明當年疑點眾多,有待明察。」
良久,她沒有聽到風無痕的聲音,他也沒有接過那證據。
宮婉容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雙手開始輕顫。
突然手上一輕,是他接過了。
「太子妃起來吧。」他說道。
宮婉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風無痕看著她說道,「我會去徹查,因為我想幫你。」
已死的心,剎那間復生。
滾燙的淚水,不停落下。
「謝謝殿下!謝謝殿下!」她不停的叩頭道謝。
「回去休息吧,將身體盡快養好,我希望看到你快點好起來。」
他說道。
宮婉容起身,滿天的烏雲都散去了,心中注滿陽光,幸福無比。
她走近一步,握住他的手,「殿下,妾身不知該如何感謝您。」
風無痕不著痕跡的抽出手說道,「別這麼說,也許有朝一日我會跟太子妃說感謝的。」
那一夜,宮婉容經歷了深水火熱中煎熬與折磨之後,終於守的雲開。
她沒想到風無痕不但那麼信任她,並且還答應了她的請求。
那一夜,她又失眠了,但是,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微笑。
心裡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浸滿了甜甜的蜜一般。
腦子裡,心裡,眼前都是那一束長身玉立的身影,滿滿的佔據了。
這一刻,她才終於知道,她戀愛了。
她愛上了她的丈夫,也許在很久以前,也許是剛剛開始。
只不過,她現在才發現。
第二日中午,宮菊便高興的跑進來告訴她,皇上已經准許重審當年付家一案。
她興奮的整天都合不攏嘴,宮菊還打趣的問她,是不是晚上要獎勵殿下?
她羞得紅了臉,第一次不顧身份的與一個宮女嬉鬧起來。
當天晚上,她親自去了廚房,為他做了一桌子菜。
然後靜靜的等著他回來。
可是,一直到大家都用完了膳,他也沒有回來。
她卻一直坐在飯廳中,不肯離開。
宮菊實在看不下去說道,「娘娘,不如咱們回去等著殿下,反正都過了晚膳時間了,奴婢讓人將留著的菜都端回宮裡去,殿下回來了,您就陪著殿下在宮中用豈不是更好?」
宮婉容看看天色,晚膳時間已過,回她的宮中用膳也不算是抗旨,便點了頭。
一直到深夜,她仍舊坐在大殿中不肯去睡。
宮菊出去打聽回來,她急忙起身問道,「怎麼樣,殿下回來了嗎?」
宮菊有些委屈的回道,「殿下回來了,但是,說不過來了,讓娘娘先睡。」
宮婉容神情低落,卻說道,「殿下一定是累壞了,不若我去將飯菜送過去,等到他餓了好吃。」
「娘娘!殿下去了璤閣。」
宮菊一跺腳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璤閣有自己的小廚房,一定會備著吃食,殿下一定餓不到的。」
宮婉容輕聲說道。
宮菊當即紅了眼圈,「娘娘,你為了給他做頓飯,手上燙的都是血泡,到頭來,人家卻去了璤閣,連來都沒來。你還向著他說話!」
「住口!你知道你這話若是被別人聽到,便是死罪嗎?」
宮婉容厲聲打斷宮菊的話。
宮菊不再胡說,「奴婢錯了,奴婢不敢了還不行嗎?」
宮婉容起身,「收了吧,我也累了。」
邁著沉重的步子,她走到了寢殿。
坐在床上,眼中的淚水卻毫無知覺的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