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星斕低吼一聲,一掌將風柳筱打飛出去。
風柳筱當即失去了生息,一動不動。
紫陌此時已經走到他的跟前,他胸口上那把劍猶自顫抖著。
她驚慌了,萬萬沒想到竟會是如此結果。
想給他查看傷口,那冰冷無情的劍灼痛她的眼。
北宮星斕一直眸色深深的凝著她,沒有說一句責怪的話,反而伸手緩緩將劍拔出身體。
鮮血一瞬間竄出,捂熱她冰冷的雙頰。
「啊!」
她尖叫一聲,手緊緊摀住胸口。
他面色蒼白,唇角卻勾起一抹微笑。
「別害怕,一會風無痕他們就會趕來救你了。到時候,你就可以跟他回去了。」
他薄唇輕啟,輕聲說著,不帶感情,卻叫人冷意纏身,如墜冰窟。
他與她一樣,都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字句深深刺痛彼此的心。
「怎麼會呢?你計劃的天衣無縫,這時候只怕斷魂他們早就只等你一聲令下就趕來救你了吧。」
她忍著心痛,微笑說道。
他輕輕搖頭,「若是天衣無縫,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她有些慌亂了,而此時又分明聽到有人聲自遠處傳過來。
「你真的沒有救兵?」她不敢置信的問。
他回答的乾脆,「斷魂不在,便如同告訴所有人皇帝不在。」
「那別人呢?你的手下不只有斷魂。」她再問。
「興師動眾,形同此地無銀。國主不在朝,本就是涉險,我豈會明知故犯?」
他回答,絲毫沒有焦急恐懼。
她咬牙,「陣門你也沒封上了?」
他搖頭,「你是在擔心什麼?」
她冷笑,「我擔心,你這麼輕易就死在別人手上,那我的仇要如何報?」
他輕笑,面無血色。
她走到他的跟前,伸手用隨身攜帶的銀針封住他的幾處大穴。
「往前一直五十米,半山腰有一處洞穴。」
他說。
她看了不遠處的風柳筱一眼,扶起他往前走。
風無痕就快到了,她即便現在過去,他也是救不了他了。
五十米不遠,片刻就到了,只是看著那半山腰的方向,她犯了難。
她是肯定無法背他上去的,此刻她覺得自己能爬上去都很難。
正在自己為難的時候,身子突然一輕,他抱著她凌空而起。
落在半山腰的一刻,她剛想他原來並沒有看上去那般的嚴重。
他卻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山洞很難找,被巨石掩住,九曲十八彎,乍看上去不過是石壁而已。
費了好大的勁,她終於把北宮星斕拽進了山洞中。
當她出來擦拭血跡的時候,山下已經有人聲傳來。
她伏在石頭上,看下去。
她看到風無痕抱起風柳筱急匆匆的離開,然後那些士兵便開始四處搜尋。
她小心的回到山洞中,他仍舊昏迷著。
靠近他,他臉色蒼白如紙,渾身上下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浸透,看不出顏色。
縱然對他滿心埋怨,憎恨,卻仍舊無法袖手旁觀。
她終還是走過去,撕開他的衣服檢查他的傷口。
胸口的一劍,十分深卻因為躲避及時,沒有刺中心臟。
她上下翻遍他的口袋,卻沒有找到療傷藥。
而她此時才知道,他那樣的機智靈敏,怎麼會察覺不到背後殺氣逼近,躲不過風柳筱的偷襲。
他就算是蓄勢待發,終究腿上有傷,要想瞞過內力深厚的他,絕無可能。
原來,他受傷了。
與風無痕的人交戰之時,他一直用一隻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血肉橫飛的瘆人慘象。
他右手臂上兩道血肉翻滾的傷口,早已流進了鮮血。
失血過多,他才會來不及躲閃。
而她,還奪去了他最後用來療傷的藥。
如果,那時候她給風柳筱包紮完傷口,能過去看看他。
他也不至於如此!
風柳筱醒來與她說了一句話,止住了她的心思。
他說,「我明白了,我哥之所以畏首畏尾,是為了你。」
那一刻,她心中酸澀無比。
那麼多人圍攻一個人,而竟然久攻不下,她在那時候才知道原因為何。
可是,此刻當她看到傷痕纍纍的北宮星斕,心中又豈能平靜無波?
為他重新包紮了傷口,因為沒有藥,傷口很快發了炎。
他開始高燒不退,意識不清。
她心急如焚,這一刻彷彿將一切過往都忘記了,一心只想讓他醒過來。
風無痕的人一直在尋找,鍥而不捨。
甚至,連半山腰他們也已經來過兩次了。
只不過,洞口隱秘,這裡又實在距離事發地太近,他們並未想到他們會躲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此時,他們肯定是一路往千州國境追趕而去了。
這裡看來是北宮星斕最後一處退路了,她不得不佩服北宮星斕心思縝密。
到了夜晚,她偷偷的溜出去,在山腰悄悄的轉悠,希望能找到些草藥。
也許是他命不該絕,竟然讓她找到了療傷的草藥。
她不敢發出聲音,直接用嘴絞碎了給他敷上,週而復始,又過了一天。
山下的兵始終沒有撤去,她再次卻尋找草藥。
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醒了,眼瞳漆黑中帶著一分驚喜的看著自外面而歸的她。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她放下衣服兜著的草藥,眸中帶著些許喜悅。
他嗓子嘶啞,「我以為你走了。」
她一怔,斂盡笑意,「我救你,不是對你還念及舊情。你別誤會。」她冷聲說道。
他不再說話,任她給他換藥。
換完藥,她坐在遠處,不看他。
他卻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
山洞中,儲存了水和乾糧,他們可以安然的度過幾天。
不用問,她也知道,一切都是他準備的。
便也就安心的守著他,等著他早點好起來。
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她心無旁騖,一心只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如今,他醒了過來,她卻開始自相矛盾。
她問自己,究竟為什麼還如此在意他的生死?
她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最後,她問自己,是不是還愛他。
答案,她說不清,而她卻不敢去細想。
深深愛過的人,一輩子都是無法忘記的。
一朝一夕間,會反目成仇,那些過往回憶,那些自己曾傾心付出過的,卻已經如同血液,深刻的刻入骨髓之中。
那麼,要跟他回去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要。
即便她最後的歸宿不是倉斌,那麼也一定不是千州。
三天過去,他的傷勢好了許多,雖然草藥來得慢,但是總算他沒有繼續惡化。
山腰下的兵撤去已經有一天了,她一直小心的注視著他們。
一天過去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她自洞口走進來,來到他的身邊輕聲說道,「他們撤兵了,晚上我們就出發吧。」
他看著她,輕輕點頭。
出發前,她最後一次檢查他的傷口,為他上藥。
包紮好傷口,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使勁想抽出,男人卻下定了決心不肯鬆手。
她轉頭,與他視線相對。
他輕聲說道,「跟我回去。」
「我已經跟了別的男人了,你可以不在意嗎?」
她看著他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