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星斕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發呆的小九說道。
小九才連忙帶著另一個丫頭走了下去,臨下去前他同情的看眼跪在地上的丫頭。
似說,我也救不了你了。
「你說說關於戒指的事。」
大殿上,皇帝終於再次開口。
小丫頭雖然害怕,膽子卻還是比較大的,左不過一死,就害怕也沒有用。
安慰自己一句,她深吸口氣,跪直了身子緩聲回答。
「我的家鄉有情人私定終身的時候,都是會送對方戒指的。代表了情定不變,白頭永相伴。」
「你家鄉的男子都不娶妾的嗎?」
「是,我的家鄉一個男人只去一個女子為妻。」
「你的家鄉在哪裡?」
「我的家鄉很遠的地方,是個春暖花開的地方,海邊有沙灘,還能捉到螃蟹。」
小丫頭講起家鄉,臉色竟流露出幾分溫暖的笑意。
彷彿此刻,忘記了自己還在生死一線間。
「既然家鄉這麼好,為什麼還要離開?」
北宮星斕輕聲問道,看著女子的微笑,他竟然覺得那樣熟悉。
「我的家鄉被海嘯淹沒了,村子裡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去山上玩,倖免於難。無處可去,我便一直流浪到了帝都,後來便進了宮。」
小丫頭的臉色漸漸染上了悲傷。
「起來吧。」北宮星斕輕聲說道。
「皇上你不殺我了?」小宮女驚訝的問道。
北宮星斕的嘴角出現了這麼多天罕見的一絲笑意,「你在朕的面前說我,不怕朕殺你嗎?」
小宮女撅撅嘴回道,「反正左不過皇上也是要殺我的,我還怕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會比死更可怕的嗎?」
北宮星斕心中一顫,「死不是最可怕的,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皇上是真的不殺我了嗎?」
「是,今晚你留下侍寢吧!」
第二日,當小太監遞給木輕衣一道聖諭微笑著說道,「恭喜皇后娘娘,後宮又添新人了。」
木輕衣接過,眸色驟變,雙手顫抖不已。
「皇后娘娘,皇上說請那娘娘將席貴人的居所在分配在離乾泰殿近一點的宮中的,這樣也好皇上隨侍傳召!」
「滾!」
終於,木輕衣忍受不住內心的痛楚,厲聲吼了出來。
小太監嚇的慌忙告退,直摔跟頭。
綠翹扶住她,「娘娘,您別太難過了。」
「我不難過?我怎麼能不難過!」
淚水在咬牙間迸射而出,倔強落下。
「他到底要幹什麼?剛剛晉封完所有人,現在又封了一個小宮女為貴人。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她忍不住嘶吼著,心中多日來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湧出。
「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您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啊!」
綠翹想勸解她,卻不知她早已到了忍耐的極限。
她仰頭,抹去臉上的淚水,「不,我不能再忍了。」
無法再忍了!
「更衣,我要去乾泰殿。」
她倔強而堅持的說道。
趕到乾泰殿的時候,北宮星斕正在手把手的教席貴人寫字。
她未經通報便直接闖了進來,席貴人嚇的連忙站直身子,低聲給她見禮,「參見皇后娘娘。」
她並為要她平身,只是雙眸死死的盯著眼前青澀瘦小的女子。
「皇上,那我先下去了!」
她看了眼皇上說道,逕自起了身。
什麼?
竟然敢無視她不說,還敢在他的面前自稱我?
木輕衣忍無可忍,抬手便揮過去一掌。
「膽大的東西!」她厲聲說道。
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攔下,她驚訝的看著北宮星斕薄怒的眸光。
他的手那般有力,只可惜此刻卻不再是為她。
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阻擋風雨。
他重重的甩開她的手,伸手將她擁進懷中。
「你當朕死了嗎?」
他厲聲說道。
她踉蹌被他甩出去幾步,終於站定了身子,抬眼觸及的卻是令她心碎的畫面。
她以為,將那個女人趕出他們的世界之後,再也不會看到他這樣令她傷心的眼神了。
「今天我們就說清楚吧?別在折磨我了!」木輕衣冷聲說道,語氣中儘是失望。
席貴人如同驚弓之鳥,被他保護在懷裡。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溫聲說道,「先下去吧。」
她才點頭,自她面前轉身而去,就如同從前那個女人一般的輕視。
指甲碎裂在掌心中,刺痛卻已經完全沒有感知。
她一步一步上前,「你是在懲罰我嗎?」
北宮星斕看著她,輕輕的說道,「你所犯何罪,朕要懲罰你?」
木輕衣在他的眼前站定,「若不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是輕衣,我是你的輕衣。是與你曾同甘共苦的女人,是你曾紀發誓要保護的女人,你為什麼會對我如此殘忍呢?」
北宮星斕眸色中帶著驚訝,他聲音不似先前的嚴厲,他說,「輕衣,我沒忘記。我曾說過,要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現在,我實現了自己的承諾。你已經貴為皇后,還想要什麼?怎麼能說,我對你殘忍呢?」
木輕衣一瞬間無言以對,是啊,他的確是實現了他的承諾。
如今,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後。
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可是,她的確不滿足,很不滿足。
「斕,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她說。
男人的唇邊映出一道笑意,極淺卻極盡諷刺。
他眸色深邃,如海般無底漆黑,他說,「輕衣,你不能這麼貪心。我是皇上,我的心不會只給一個女人。你如是,後宮中所有的女子都如是。」
你會這樣說,是因為這後宮中,沒有她是吧!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她不敢!
怕聽到那令人寒心的答案,也怕他已經淡忘,而她又提起。
最後,她將話題轉向新人,「你對一個宮女都比對我好!」
他說,「那是因為我喜歡她,而且,她不再是宮女,而是朕的席貴人。」
木輕衣的心狠狠一頓,他恢復了鎮靜,也恢復了稱謂。
他將喜歡二字說的那樣清晰,那樣隨意。
何曾,對她這樣說過。
「皇后,你會妥善安排的是嗎?」
他凝望著她,低聲問道。
皇后,他喚她皇后。
這一刻,她是這後宮的皇后,手掌乾坤,卻亦是那般的身不由己。
她點頭,半天吐出一個字,「是。」
他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那笑容裡參雜了幾分愉悅,那麼刺眼。
這份愉悅到底是對她寬宏大度讚賞,還是另有意義?
她早已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朕還有事要忙,皇后跪安吧?」北宮星斕微笑著下了逐客令。
她微微福身,雙眸低垂,「臣妾告退!」
眸色觸及男人腰間的那抹紅白相間的配飾,雙眸如針扎般刺痛不已。
她上前一步,手指著他腰間配飾驚訝說道,「這怎麼會在這裡?」
他微笑答道,「這是朕的東西,不在這裡,應該在哪裡呢?」
她驚慌的眸色中落滿清晰的疼痛,「她要置你於死地,你卻還想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