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她突然喚來流珠為她梳洗,卻仍舊不肯說話。
「姐姐,你說句話吧,算我求你了。」
流珠忍不住落下眼淚。
她輕聲開口,「流珠,你走吧。」
流珠大驚,當即跪倒在地,「姐姐,你要趕我走?」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輕笑,那樣無奈,「不祥,我果然是不祥的人。跟在我身邊的人,所有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轉頭看向流珠,「流珠,我不想下一個死的人是你。」
「姐姐,你不要這樣說,千萬不要這樣想。再說,流珠不怕,我什麼都不怕。」
流珠流著淚說道。
她起身,將流珠拉起來,「可是,我怕了。」
虛軟的聲音中,埋藏了半生的無奈與心酸。
說完,她緩步向外走去。
孤寂落寞。
流珠趕忙去攙扶她,她卻抬手拒絕了。
流珠更加心酸。
「姐姐,您這是要去哪裡?」
跟在她的身邊問道。
她看眼遠處的藍天,嘴角勾起些許弧度。
有些事情,她總是要面對。
「姑娘,皇上吩咐了,不許您出乾泰殿。」
門口的侍衛攔住她。
她的視線仍舊放在遠方,「綁住我,或者砍了我的雙腳,否則,沒有人能攔住我。」
她就那樣什麼也不顧的闖過去,刀鋒鋒利,卻在她向前的一刻撤回。
沒有人,真的敢傷害她。
站在那裡等了很久,流珠將貂裘給她緊了緊,她輕聲說道,「我不冷。」
終於,侍衛長重新站在她的面前,「姑娘,對不起,青山這段日子告假,有段日子沒有來了。」
「大人可知道,他因何告假嗎?」
她輕聲問道。
「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是家裡有人出了事。」
她點頭,「多謝大人了。」
往回走的第一步,她險些跌倒,流珠急忙攙扶住她。
「姐姐小心!」
侍衛長擔憂的說道,「不若,我派人用轎子送姑娘回去吧。」
她搖頭,「不必了。」
隨後,還是執意自己一個人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
流珠跟在身後,心疼的抹著眼淚。
她不讓她靠近,不用人攙扶。
就像一隻失去了巢穴,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小麻雀一樣,孤寂而堅持的獨行在天地間。
青山不在宮裡了,是因為沒有了心中牽掛的那一個人吧。
觸景傷情,總是殘忍的。
一切都還需要再問嗎?
她到底還是害了雨落。
記得,第一次提起青山時羞澀的模樣。
記得,她興奮的跟自己說,她有了喜歡的人。
記得,她為了自己忍受侮辱責打
一切的一切,猶在眼前。
雪後的路,早已清理的乾淨。
整個皇宮,卻仍舊沉浸在一片雪白中。
白色的貂裘,在她的身上都顯得那麼沉重。
她一步一步走在潔淨的世界中,可是,她的心裡卻早已經被塵埃污染。
北宮星斕覆手而立,站在遠處看著她。
那束盈弱的身影,沒有了昔日的堅挺,她的臉色在雪中蒼白的如同和田脂玉一般。
「皇上,不過去看看嗎?」
小九說道。
北宮星斕卻沒有回答,鳳眸中閃過一絲柔軟。
「媽媽!」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讓她停下了腳步。
她看過去,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飛鴻!」她輕聲說道。
北宮飛鴻高興的跑到她的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媽媽,父皇最近都不讓我去看你,你是不是和父皇吵架了?」
她搖頭,蒼白的手輕撫孩子的臉,「飛鴻,聽父皇的話不會錯的。媽媽最近身體不好,要好好休息,沒有時間陪你玩。」
「可是,我可以自己玩。只要看到你就好,這樣也不行嗎?」
上官飛鴻說道。
她深吸口氣,眸中晶瑩凝結,「乖乖的,要聽父皇和你娘的話。」
「那好吧。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去看你啊。」
他無奈的說道。
「等我好了,我就回去看你。」
她說道。
「你還好吧?」
杜青禾走過來輕聲說道。
她收斂了性子裡的不甘與尖利。
紫陌看著她,輕聲說道,「飛鴻去學堂怎麼樣?」
杜青禾輕聲答道,「雖然晚了點,但是,師傅說他學東西很快,也很認真。」
紫陌點頭,「那就好。」
「記住,別奢求太多,只要他平平安安長大就行了。不要讓他捲進皇位之爭中,永遠。」
她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可抗拒的鋒利。
杜青禾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說這些,當即愣怔住了。
片刻之後,她才說道,「你為什麼這樣說?」
如今皇上終於承認了飛鴻,又賜了名字,更重要的是,飛鴻是皇上唯一的兒子。她卻為何要早早的就將飛鴻大好的前程給堵死了呢?
「為了你與飛鴻能在這個世上康泰的活著。」
紫陌說完,抬起腳便走。
走了兩步,她又停下,「飛鴻不會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也不會是皇上屬意的繼承人。若想在皇宮中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安身立命,別有非分之想。」
說完,她才真的走了。
杜青禾看著她的背影,咬緊了牙關。
「姐姐,這場雪後,梅花都開了。不如,我們去看看。」
流珠想讓她高興點,提議道。
她點了點頭,「梅花都開了嗎?是啊,到了梅花開放的季節了。」
白雪皚皚,梅花綻放。
紅粉黃白,映雪而生。
她看著滿庭傲骨寒梅,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這是她喜歡的花,不矯情,驕傲的讓人無可挑剔。
「真是巧啊,竟然在這裡碰到了故人。」
白紫晶也恰巧路過這裡,看到她便走了過來。
紫陌抬頭看她,「我們走。」
她對流珠低低說道,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白紫晶卻擋在她的面前,「姐姐,怎麼見了面就要走呢?」
紫陌直視她的臉孔,「和妃,你叫我姐姐不嫌自降了身價嗎?」
「你我本就是同根生,即便我覺得自降身價,也是無奈啊。」
白紫晶說道。
「不再相見,就不會無奈了。我不想見你,你也厭煩我,又何苦自找沒趣呢。」
紫陌說道。
「你是承認了,你就是白紫陌?」
白紫晶杏眼一瞪,厲聲說道
「我什麼也沒承認,只是,你非要如此去想,誰攔得住呢?」
紫陌說完,繞過她繼續走。
「不管你是誰,擋了我的路,霸佔了皇恩,就是我的眼中釘。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狠狠的說道。
紫陌輕笑一聲,「好,我等著你來除去我。」
她語氣中的輕蔑,深深刺痛了白紫晶的自尊心。
她飛快的幾步來到紫陌的跟前,極快的打下了一巴掌,「那就從此刻開始吧。」
脆響震落了身旁梅樹上的白雪,紫陌心中大驚,一把護住擋在她身前替她挨了一掌的流珠。
「流珠!」
她失聲叫道。
「我沒事。」流珠臉上手印頓時浮現。
「皇上賜本宮協理六宮之權,你一個宮女無名無分,見了本宮,竟然毫無禮數。本宮今天就罰你跪在這裡思過。」
「要罰我,還輪不到你。」白紫晶厲聲說道。
紫陌將流珠拉倒身後,走上一步迎上白紫晶的是視線。
「看什麼,難道你還敢」
紫陌揮起手便是一嘴巴,狠狠抽在白紫晶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