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孫福走進乾泰殿,「皇上,早些休息吧。」
北宮星斕似被驚醒一般,身子一顫。
突然,覺得手指有些酸痛,才驚覺,那象牙龍紋的狼毫還捏在手裡。
此時,一顫,筆掉在了桌子上的奏折上。
孫福趕忙上來服侍,看了一眼龍案之後,嘴角忍不住一勾。
他說道,「皇上,狼毫已經干了。」
那狼毫吊在奏折上,竟然沒有半點被污染的痕跡。
北宮星斕看看孫福壞壞的笑容,輕輕的咳了一聲。
隨後眉宇故意一皺,「今日伺候筆墨的,拖下去殺了。」
孫福笑的更深,「皇上,您今早下令說,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將所有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
男人薄唇一彎,「那你怎麼進來了?」
孫福答道,「奴才無論任何時候,都會跟隨在御前伺候的。」
說完這句話,孫福想乾脆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次換北宮星斕壞壞的笑了,眼眸帶著嘲諷的上下打量著孫福。
似說,伺候不周之罪,只好戴在你腦袋上了。
孫福哭喪著一張臉,「反正奴才無論什麼時候,在皇上面前總是吃不到甜頭的。」
北宮星斕淺淺的一笑,隨後站起來,往寢殿走去。
孫福想了想,還是說道,「皇上,那丫頭還在宮外跪著。」
頓了頓,繼續說道,「外面一直下著雨。」北宮星斕腳步一頓,口中說道,「哦。」便走進去了。
孫福看向消失在視線中的身影,無奈的搖搖頭。
靜坐了一個下午,發呆了一個下午,不是想著南華宮中的那個女子,他不信。
可是,他到底還是沒有救她。
那個女子,終究不過是雨後的彩虹,還未及絢爛便散了。
入夜之後,大雨漸漸轉為小雨,青鳶凍得渾身顫抖不已,身上披著一見太監的外衫。
小九,抱著肩膀坐在宮門檻上,看著在雨中顫抖的青鳶。
他從未見過這樣堅強的宮女,心中不禁暗暗升起了幾分敬佩。
突然,眸光中出現了一雙金絲龍紋錦靴。
青鳶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傳來小九的驚呼聲,「皇上!」
她才驚訝的抬頭看去,果然皇帝狹眸微瞇看著她。
心中頓時嚇的翻了幾番,是不是自己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會殺了她吧。
「皇上恕罪」』
一句話,她此時都無法說的完整,頭重重叩了下去。
「朕答應你,但是有一個條件。」
磁性凌厲的嗓音在頭上傳來。
青鳶有一瞬間天堂地獄的感覺,她的耳邊只有皇上那句,朕答應。
淨水惶恐的看著眼前上座上的男人,天下的王。
她怎麼也沒想到,大雨的深夜裡,南華殿竟然會迎來當今主上。
「皇上有什麼吩咐,奴婢必定肝腦塗地。」
淨水站在首位位置,恭敬而有些膽顫的說道。
北宮星斕用眼瞼掃了下方跪著的所有人,臉色陰沉。
無人不感覺到,身上冷汗透衫而出。
隨後,皇上有些不耐的看眼孫福,「你來說吧。」
孫福頓時一怔,深夜,他被皇上自叫起來,連夜趕往南華殿。
路上,一言未發。
此時,他要自己說。
他說什麼?
淨水與南華殿一眾宮人,噤聲屏息的等著。
孫福眼神中帶著疑問的看向皇上,皇帝卻回他一記,帶著殺氣的犀利眼神。
意思大致是,再敢明知故問試試看?
孫福收回視線,輕輕咳了一聲,穩了穩情緒方才開口。
「時才星月殿主,連夜覲見。說是,夜觀星象,出現大凶之兆。」
腦袋裡不斷的思量著,下面怎麼說。
小九在一邊,卻差點笑出來,他小聲的說道,「師傅,今天是陰天,怎麼看的星象啊?」
孫福回頭一束殺氣騰騰的視線頓時扼殺了小九難以控制的笑,小九蔫吧的垂下頭。
下面的人,都低垂著頭等著。
自然看不到這一幕。
孫福才又接著說道,「祭祀之日,當本著慈善之心,誠心祭拜。可是,星象卻顯示,上天似有震怒。」
孫福的嗓音突然提高,一眾人無不嚇得一抖。
「昨日在南華殿,可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才會觸怒上天,還不從實招來。」
孫福最後,厲喝道。
淨水尋思了半晌,終還是沒有想到,「昨日南華殿上下一直盡忠職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請聖上明察。」
北宮星斕仍舊沒有做聲,只是,眼神無意有意的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此時瑟瑟發抖的梓晴身上。
「星象說,南華殿中有血光衝撞了天神。而此時此刻,仍舊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烈。」
北宮星斕緩聲說道。
「你說,南華殿上下都在這裡是嗎?」男人玩味的嘴角一勾,輕笑著說道。
眸光卑睨而犀利,接著說道,「那麼朕就自己去搜,如果搜到了什麼,你們就都以死謝罪吧。」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除了青鳶之外,無不驚恐萬分,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淨水面容死灰般慘白,她心中大呼一聲不好,突然想起一人。
急忙說道,「皇上容稟。」
「說。」
此時,北宮星斕已經十分不耐。
「還有一個宮女沒有到,她這幾天在書院,奴婢還未傳她出來。」
淨水說道。
梓晴早已嚇得哆嗦成一團。
「現在才說,已經晚了。」
北宮星斕冷冷的說道。
孫福此刻才知道,今夜皇帝帶著一對白羽林的用意。
其實,自他聽到擺駕南華殿的一刻,心中便有了數。
白羽林得了聖旨,搜尋南華殿。
淨水跪在地上,心中慌亂不已,她抬頭求救似的看眼孫福。
孫福無奈的回她一眼,事情到了今日,他亦救不了她了。
平日裡,他與淨水還算是有些交情,她雖然性子冷了些,但是入宮多年,直到最後掌管一殿,卻始終潔身自好,沒有墜入權利的染缸。
沒有淪為太后一、黨,是他對她刮目相看的主要原因。
孫福在心中暗道,淨水啊淨水,我送來的人,你就當知道,必定不是只有相識那麼簡單,如果不是與聖上相關,我又怎會如此費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