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一面,陰風怒號,鬼火重重。而另一面,營帳連綿不斷,排成數十里而不絕。
河中浪濤洶湧,有一半的水呈現濁黃,甚至散發出刺鼻的腐臭味。
在距離黃泉界界河不遠的一座山坡上,東域聯盟一眾高層,遠遠的觀望著。
姜軒立於首位,涼風吹來,撥亂髮梢,一雙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濃濃的思索之色。
咻。
一道身影破空而至,落在山頭上,乃是前方探路的斥候。
「稟告盟主,黃泉界界河一面,所有鬼修不知所蹤,像是集體逃走了一般,我們隨時能夠輕易渡河。」
斥候如實稟告前方情況。
「這黃泉界看來不打算硬碰硬,準備仰仗界內的地險伏擊我們。」
斷德緊皺眉頭。
「他們的兵力不多了,正面決鬥本只有死路一條,採取眼下的策略並不意外。反正黃泉界的大概地圖我們已經得手,小心點應該不會有大礙。」
孔景說道。
「黃泉界自從黃泉尊主統治之後,內部發生了不少變化,並且對外封鎖,那地圖上的信息,恐怕無法盡信。」
殷筍直搖頭,地圖雖然是從號稱情報第一的閉月羞花樓得手的,但他們的人交來地圖時也說過了,黃泉界因為黃泉尊主的統治很早就發生變化,地圖不可盡信。
「先派一路修士探路,把地圖上幾個危險的地方搞清楚再說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決定出了大致的策略。
他們已經在這裡休整三天,雖然說是五天之後出征,但兵不厭詐,現在就要先派人探路才是。
於是,一支千人精兵,在兩名尊者帶領下,越過界河,先行探路。
半天之後,隊伍遲遲沒有回歸,眾人不由得目目相覷。
「怎麼搞的,只是讓他們探路,以他們的速度,最多一個時辰就能往返才是。」
「莫非,已經全軍覆沒了?」
聯想到這一點,諸多高層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再次派人,殷筍,這次由你親自帶隊。」
姜軒看向殷筍,有碎虛境的他在,不信那些狡猾的鬼修還能如何。
「是!」
殷筍點頭,這一次只帶領了五百人出去,但個個都是身經百戰,實際戰力遠勝先前小隊。
眾人靜靜等待,很快夜幕落下,界河那一面的黃泉界,夜裡變得更加陰森,不時傳來如泣如訴的鬼哭聲。時間一點點流逝,然而殷筍等人卻遲遲沒有回歸,這一幕,終於令得高層們都坐不住了。
「難道說殷前輩遇到黃泉尊主了嗎?否則有誰能夠攔住他?就是和黃泉尊主陷入苦戰,他也應該來得及發出求救信號才對!」
「此事太過詭異,黃泉界雖然凶險,但怎麼可能剛過界河,一名尊主就被攔住沒有半點動靜!」
眾人都顯得不淡定了,事情的棘手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眼下如何是好?還要再派兵?
眾人目目相覷,連殷筍都有去無回,其他人又能怎樣?要知道他絕對是聯盟前三的戰力。
「乾脆百萬大軍一起渡河,就不信有什麼天塹能攔住那麼多人!」
吳良發狠的道。
「人去多了,只是白白送死。」
姜軒搖搖頭,隨即又道。「我親自走一遭吧。」
「此可不妥,姜盟主你是大軍統帥,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損失無法估計!還是我去吧!」
眾人齊齊變色,主動請纓出馬,不讓姜軒冒險。
除了少數一些人,其他人都不覺得姜軒比殷筍強出多少。
連殷筍都中招,若是姜軒貿然前去,也有可能遭遇不測。
「放心吧,我會小心謹慎的,何況我也不是一個人,有冬兒陪我。」
姜軒笑看向靜靜呆在一側的韓冬兒。
韓冬兒旋即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
眾人無法反駁,只能看著姜軒和韓冬兒飛天而起,朝著界河而去。
「冬兒,你覺得前方是什麼情況?」
兩人前進間,姜軒隨口問道。
「殷筍應該沒死,若是他真的這麼無聲無息掛了,那麼我們去了也沒有任何區別。」
韓冬兒美眸中流露沉思之色。
「不錯,這其中恐怕另有玄機。若不搞清楚,派再多普通修士都是枉然,我們必須先搞清楚是什麼情況。」
兩人說話間,低空掠過界河,踏上了黃泉界的土地。
此時正值夜晚,黃泉界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一輪黯淡的鉤月。
大地也是漆黑一片,晚風吹來冷颼颼的,唯有點點鬼火,充斥在虛空之中。
鬼火,是人死之後形成,一般在墳墓堆更容易出現。
而這黃泉界的夜晚,觸目所及,卻隨處可見星星點點的鬼火,由此可見,這裡曾經埋葬過多少屍體。
「也不知道此界最早是如何誕生的?」
姜軒搖搖頭,神識大範圍的延伸出去,尋找自己人的蹤跡。
一會,他便有所發現,騰空而起,韓冬兒緊隨其後。
前方,出現了一座壁立千仞的大山,山上通體都是斷兵殘刀,於黑夜之中,尚且散發出慘烈的氣息。
這裡,有著濃烈的血腥味,似乎不久前發生過戰鬥,吸引了姜軒的注意力。
「據說黃泉界有刀山油海的奇景,想來就是這裡了。」
姜軒停駐在刀山上空,極目遠眺。
周圍,重重夜色突然扭曲起來,姜軒神色稍變,旁邊的韓冬兒,身上一陣電光閃爍。
夜色扭曲中,原本靜謐的夜景消失了,姜軒二人,仍然立於刀山上空,只是這座山,卻變得無限的雄偉。
「放開我!滾!」
「這群怎麼打都打不死的鬼物!」
下方,驚怒聲和打鬥聲接連不斷傳來,兩人定睛一看,發現大量聯盟修士,正在刀山上與不斷從地面鑽出的骷髏士兵戰鬥。
「宗主!」
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殷筍從某處角落破空飛至姜軒身邊,一臉慚愧。
他沒想到,自己的失態驚動到宗主親至了。
「這是怎麼回事?」
姜軒沉吟道,目光掃向四面八方,發現他們身處龐大連綿不絕的刀山上,而山下,四面八方,都被沸騰的油海包圍,其內不時冒出火焰,爆炸聲不斷。
除了刀山與油海,這裡空曠無物,像是與世隔絕。
「我們可能是陷入了某座大陣之中,或者被傳送到了某處詭異的秘境。」
殷筍陰鬱的道,他前來探路沒有多久,就被捲入了這方世界,尋找許久,一直無法脫困。
「若是大陣的話,這陣法造詣,可不簡單啊……」
姜軒神色略微動容,他完全看不出這裡的玄機,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若是秘境,意味著我們先前是觸發到了黃泉界刻意留下的傳送陣,情況會更糟糕。」
韓冬兒面色凝重。
大陣只要找到弱點就能攻破,但若是被傳送到了某處秘境,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們偷偷傳送走,我可不認為黃泉尊主有這個本事,這裡的佈局,恐怕介於兩者之間。」
姜軒雙眸化為了金色,決定先確定這一切是不是幻陣再說。
在他的大衍瞳術下,周圍虛空扭曲,好像要從幻象中分離出本質,但也有一大部分區域,穩固不動。
當下,他心中有所篤定。
「你可曾試過破碎虛空?」
姜軒看向一旁的殷筍。
若這裡是一方大陣,將虛空打破,就有可能干擾大陣,從而找到出口。
「試過了,虛空裂縫剛出現,很快就重組,這裡沒有任何改變。我也曾往那油海邊緣急速飛行,卻一直見不到終點。」
殷筍直歎氣,看向下方正在與鬼物們周旋的聯盟修士。
雖然這裡的鬼物普遍不強,但卻連綿不絕的湧出,等到修士們元力損耗殆盡,後果可以想像。
姜軒聽完殷筍的話,獨自在這刀山與油海間飛行了起來,尋找蛛絲馬跡。
他鑽入刀山深處,卻只發現無盡的死屍和陰冥之氣。
他探入油海之中,四面八方傳來恐怖的灼燙感,沸騰的油海底部,空空如也。
「看來僅靠我是不行的了。」
姜軒搖搖頭,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無法堪破這裡的奧秘,只能借助外力了。
念及此,他溝通識海之中的天損蛛。
若說有誰可能看破這裡的奧妙,也就只有小傢伙了。
天損蛛是逆天的神獸,生來便具有別的種族所無法相比的感應能力。小傢伙能夠輕易察覺到價值珍稀的礦脈和寶貝,只要它肯,或許也能看破此處奧妙。
姜軒傳遞出一系列信息,到了無人處,讓小傢伙出來。
天損蛛一落在肩頭上,一雙三稜眼睛眨了眨,瞧了瞧四周,有些無精打采。
「如何?」
姜軒問道,看它這副樣子,這裡恐怕沒有什麼令它動心的寶物。
天損蛛吐出一根蛛絲,遙遙指向某個位置。
姜軒見此,一時就笑了。
「好傢伙,沒白養你!」
順著蛛絲指引,姜軒在油海上空詭異的飛行,時而俯衝而下,時而左拐右繞,好像在繞迷宮一般。
走到一半,姜軒都不禁有些腹誹,這小傢伙是不是在耍自己,怎麼讓自己在空曠的地方像撞邪似的亂飛。
不過,他很快就覺察到了不同尋常之處,這蛛絲指引的方向,暗含某種變化與哲理,像是在解剖陣法。
「好傢伙,看來大陣都困不住你。」
姜軒笑了,一時明白自己果然是陷入了大陣之中,同時也意識到天損蛛一項新的可供挖掘的能力。
嗖。
在看似胡亂的飛行了一會之後,姜軒發現周圍天地一變,自己雙腳落在了一處血池邊緣。
血池中,無數顆頭顱沉沉浮浮,擺列成奇異的陣勢,而池中心,是一根黑色的像是人類的脊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