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指路碟的指示還記憶猶新,身為太上宗傳人的賀宗元,顯然能夠告訴姜軒一些他想要的線索。「你先前提起的世間流傳的太上忘情術,實際上是殘缺的版本,並非我宗正統秘術。」
賀宗元娓娓敘來,姜軒認真聆聽。
「太上忘情術,是上古年代間的無極太皇所創,太皇正是我太上宗一脈的祖師。」
提及太皇,賀宗元眼中流露出憧憬之色。
「上古年代,傳聞天域開啟,千聖大戰,諸皇爭霸,無不想踏上通天之路。而我宗祖師,揮劍斬情絲,在那時踏入通天境,證得皇者之位。傳聞幫助他最終突破造化天劫的,正是他創出的太上忘情秘術。」
賀宗元講述起太上忘情術的起源,同時向姜軒揭開一個浩瀚的上古時代。
上古時代,最近也要追溯到上萬年前,那是一個修行璀璨的大時代,也是三千世界歷史上,最後一次傳聞有天域開啟。
入天域者得道永生!
自古以來,這個終極目標,令三千世界無數種族,無數修者前仆後繼,悍不畏死。
修煉之道,分為後天、先天、元液、命丹、碎虛、造化、通天七大境界。
最後的通天境界,目標便是直抵天域!
也只有達到這個境界,踏上通天之路的,才有資格稱為皇者!
而太皇,便是通天境的皇者之一,幫助他證得皇位的秘術,則是太上忘情術。
姜軒聽得心神凜然,沒想到太上忘情術的來頭,遠比他想像的要大。
如此說來,想要消弭此術的後遺症,根本是難如登天。
「太上忘情術的正本,我太上宗代代相傳,而世間流傳的孤本,雖得數分真意,但卻弊端甚多,若強行修煉,會產生很多後遺症。」
賀宗元看著姜軒,從姜軒先前的言行,他多少看出來,恐怕姜軒之所以詢問關於此秘術的事情,多半與此有關。
「賀兄,實不相瞞,我母親正修煉了殘缺的太上忘情術。」
姜軒深吸口氣,決定如實相告,眼下也許只有賀宗元,才能幫他母親解決痛苦。
此時,關於林琅邪隱藏的秘密,他已經暫時不管,更重要的是救助母親。
「哦?你的母親修煉了此術?傳聞那殘缺版本,早已被人毀掉,不流傳於世,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學了。賀宗元十分訝然,原來姜軒是為了母親而來,怪不得如此在意。
「我母親也不知道如何修煉的此秘術,修煉以後……」
姜軒一五一十,將自己母親身上出現的問題相告知,希冀能夠尋到破解之法。
賀宗元認真聽完,隨後眼光一時閃爍不定,陷入沉思。
「姜兄,你說你母親忘情之後,卻又想起來,如此反覆數次嗎?」
他斟酌著問道。
姜軒點頭,據他母親親口所述,她當初最開始是遺忘了自己的家人,後來遇上父親。之後,林琅邪到雲海界來見她之後,她才回憶起來。
而當她回到林家,卻反而遺忘了自己和父親。
「這十幾年,她一直頭疼反覆,遺忘所有事情,在見到你之後,卻反而想起了你?」
賀宗元又問道。
姜軒點頭,不明白賀宗元問這話的意思。
「你母親太上心魔發作,曾經誤傷過你父親,甚至還有可能六親不認亂殺人?」
賀宗元繼續問道,姜軒仍舊點頭,若有所思。
「那好,你母親心魔發作,出手傷人,你可曾親眼見過?」
賀宗元嘴角露出冷笑。
姜軒仍然搖頭,看著賀宗元的神態,瞳孔微縮。
「賀兄,你的意思是……」
「姜兄,恐怕你母親根本沒有修煉太上忘情術,反倒像是中了某種高明的魂禁手段!」
賀宗元雙眸一寒。
「世間傳言太上忘情術修煉到最後,會殺親證道,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太皇道統,確實講求無情大道,但卻並非刻意違背人倫。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太上宗歷代傳人,都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真正的太上忘情術,會讓你忘情,但忘情,並不代表失去記憶。若是在失去記憶下才遺忘了感情,那麼還有什麼意義?真正的忘情,是大徹大悟,而並非如此膚淺!」
「殘缺版本的太上忘情術,我並不清楚,或許真會令人失去記憶。但你母親如此反覆發作,卻是極為不合常理,特別她忘情之後還想起了你,更是無稽之談,我從未聽過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忘情之後,便是無情,殘缺版本的太上忘情術,只會讓你母親殺了你,而不會讓她意識甦醒,甚至母子相認。」
「你所說的你母親修煉此術後的情況,漏洞百出,我太上宗傳人一聽便能知道問題所在,最多用來誆騙普通人罷了。」
賀宗元嗤之以鼻,對有人將太上忘情秘術扭曲,以訛傳訛深感厭惡。
姜軒神色一震,如此說來,她母親根本沒有修煉此術,可是,她為何會說自己修煉了此術?
難道母親會誆騙他?這一點令他難以接受。
「你母親,恐怕是遭小人算計,在她的記憶上做了手腳。這等魂禁手段,我聽家師說過,需要很高的元神修為才能做到。」
賀宗元繼續道,仔細一想後,眼露奇異之芒。
「說來行此手段的人倒是高瞻遠矚,他恐怕是在你母親的神魂中施加了兩層魂禁。一層封印記憶,一層篡改記憶。」
「人的靈魂奧秘無窮,情感的力量更是十分可怕,哪怕記憶封印得再深,也有可能衝破。你母親初次見到你,應該是衝破了封印,回想起了你。若不是對你有很深的愛,是斷然做不到這點的。」
賀宗元眼露複雜之光,他自幼便是孤兒,修的又是無情大道,一直無法理解父女、母子之間的感情。
眼下聽聞姜軒母親的遭遇,同情之餘,也有些敬佩和羨慕。
「然而做手腳的人很陰險,在一部分記憶破封之後,原先留下的第二層魂禁就啟動,利用你母親心靈的弱點,直接篡改了她的記憶,使一切得到合理的對他們有利的解釋。」
「他們很聰明,以太上忘情術做借口,使一切得到合理的解釋。倘若你不是遇到我,換做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沒有辦法如此確鑿的告訴你真正答案。而我太上宗,幾百年才出世一次,又豈是那麼好遇到的,現實情況,此事很有可能石沉大海,一直無人知道。」
賀宗元越是細想,越是意識到那黑手謀略之厲害,若不是他,他們完全能夠把姜軒玩弄於股掌之間。
姜軒的胸口,一時劇烈起伏,雙眸,漸漸陰沉如水。
他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如此說來,母親當年根本就沒有傷過父親,一切不過是林家讓她以為的假象!
虧他母親心地善良,一直擔心自己會誤傷別人,為了不傷害自己父子,更是孤獨的被軟禁在山谷之中,一過十多年!
「母親當年離開雲海界,看來根本不是自願的,否則豈會需要封印和篡改記憶?林家因為一些理由強行帶走她,卻還要從心神上折磨她,讓她這些年裡,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姜軒雙眸怒得發紅,想起了初見母親時她的虛弱和病態,想起了她努力回憶父親,卻始終想不起來頭疼的樣子。
一切,都是騙局!
姜軒想起了群英林裡,林鼎天故作慈祥的樣子,一時只覺得內心作嘔。
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般事情,卻還在他面前裝出一切都是為她著想的樣子。
他圖的是什麼,就是利用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的來躍龍會嗎?
還有那林琅邪,他暗中謀害自己,就是因為此事嗎?
這其中,是否還有更多糟心的秘密隱藏在內。
此時此刻,姜軒雙手十指按得發青,必須離開!
他必須帶著母親離開林家!不能讓她再遭受這種折磨!
姜軒情緒澎湃起伏,幾乎難以自制。
賀宗元見此,搖了搖頭,默默又把酒葫蘆遞了過去。
「一醉解千愁,我雖然不懂你們的感情,但喝些酒,總會好受一點。」
姜軒默默接過酒葫蘆,用力的灌了自己一大口。
「喝酒,並不是為了遺忘,而是銘記。此事我記著了,絕對要討回一個公道!」
姜軒雙眸發寒,他對林家的那份歸屬感,蕩然無存。
「你要面對的敵人,恐怕不簡單,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了。」
賀宗元提醒道,並不希望難得的一個對手,還未成長起來前就夭折。
「此事我自然有分寸,還希望賀兄幫我保密此事。」
姜軒努力恢復冷靜。
「什麼事情?我已經忘了。」
賀宗元搖搖頭,起身往離都城走。
「酒留給你喝吧,先把命保住。世界很大,不會輕易成全你的野心。」
賀宗元意味深長的道,離去的背影,分外的孤寂和蕭索。
姜軒默默看著他,傾聽了自己一整晚的話,這個男人,卻是未敞開過自己心扉。
「賀兄,你真的做到無情了嗎?」
姜軒問道,從兩人這一整晚的相處,他看出了一些東西。
賀宗元聽聞,身子一頓,隨即又不急不緩的遠去。
「天若有情天亦老,若是姜兄你看出了什麼,還是為我保密吧。」
他的聲音遙遙傳來,似是落寞無奈,又像灑脫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