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黑袍,自斟自飲,即便晴陽公主到了眼前,也視若無睹。他眼中彷彿只有手裡的美酒佳釀,明明置身於宴席之間,卻給人獨釣寒江雪的孤寂之感。
「宗元,你果然來了,還記得我嗎?」
晴陽公主輕咬紅唇,話語間透出的情緒有些不平。
大廳內的諸多賓客,一時都是萬分訝然。
「此人是誰?竟讓晴陽公主另眼相待?」
林縱橫嘖嘖稱奇道,晴陽公主望向那男子的目光和說話的語氣,分明說明了許多東西。
姜軒不由得凝神看向那男子,先前在宴會上,他就已經打量過場中的所有人,但卻沒有對此人留下半點印象。
眼下因為晴陽公主的舉動,他才顯得突兀起來,否則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麼一個人物。
神識下意識的探查,姜軒眼神隨即變得凝重。
這個男人,如秋兒一般,他竟有些看其不透!
要知道,就是尊者,以姜軒的特殊神識,都能清楚的辨認出修為強弱。
然而來到離都之後,他卻屢屢遇上這樣不簡單的傢伙。
「晴陽公主說笑了,宴席是你舉辦的,我怎麼會不記得你?」
男子不鹹不淡的回答,面對近在咫尺的美女,卻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
「我們,出去外面走一走好嗎?一別多年,我有話想要和你說。」
晴陽公主提起勇氣道,在眾目睽睽下,公然追求那男子的架勢。
「不用了,有話就在這說吧。」
男子近乎冷漠的回答,臉上總是古井無波的樣子。
大廳內一時寂靜了,身處皇宮,得到公主另眼相待的邀約,本該是件榮耀之事,卻不想有人竟拒絕了。
「好狂妄的傢伙,竟敢對公主殿下如此語氣。」
有護花使者眼中滿是妒火,公主都鼓起勇氣邀約了,這男子竟然還拒絕,如此對待一個美女,實在太可惡了。
一時間,那男子迎來不少人敵視的目光。
姜軒看著此情此景,只覺得有趣。
本來他是這宴會上最不受待見的人,眼下那男子,倒是為他分擔去了不少。
他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這男子究竟何方來歷,為何令大離王朝的公主都如此垂青。
「宗元,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機會嗎?這些年裡,我給你寄了多少封信,你從來沒有回復過我。」
晴陽公主眼眶開始泛紅,一副泫然欲泣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顯然,兩人很早就認識,而晴陽公主單戀了此人很長一段時間。
「我說過了,不要一廂情願,我無心男女之事。」
男子變得有些不耐煩,「你若繼續煩我,我立刻就走。若不是看在皇宮的美酒份上,我本來也無意來此。」
大廳裡一時沸騰了,這小子,實在太不知好歹了,竟然說如此傷人之話!
一下子,不僅是晴陽公主的愛慕者們發怒了,就是一些女性修士,也勃然大怒。
女孩子如此鼓起勇氣表白,就算不喜歡,也不該說如此傷人之話!
堂堂一國公主,在眾目睽睽下被人如此拒絕,該是何等受打擊的事情!
晴陽公主聽著絕然無情的話語,兩行清淚流淌而下。
「這些年裡,我為你朝思暮想,所作所為,都只是為了能讓你多看我一眼,但自始至終,你卻始終這個態度。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太上宗的道統,修的是無情大道。但你心裡,真的沒有一絲能容納我的地方嗎?」
晴陽公主哽咽,情陷太深的她,已經顧不上身為皇室公主的尊嚴。
她在眾目睽睽下相邀,以為這個鐵石心腸的男子,哪怕對自己只有一絲喜歡,也會欣然應約,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
「太上宗?那人是太上宗的傳人?」
「傳聞太上宗傳人也來到離都,但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就是此人,藏得好深。」
不少賓客的神色變了,原先敵意迅速隱藏起來。
太上宗,數百年才有傳人出世一次的神秘隱世宗門,其在一些古世家眼中,威望之高,並不亞於大離皇室。
姜軒的瞳孔,剎那間收縮如針。
「太上宗傳人,原來如此……」
姜軒喃喃道,這一刻心有明悟,知道仙人指路碟為何指引自己來此了。
碟靈讓自己找的,並非晴陽公主,而是這晴陽公主單戀許久的太上宗傳人。
這位太上宗傳人,能夠給自己想要的答案!
姜軒心裡泛起漣漪,初次聽聞太上宗名諱時,他就聯想到了太上忘情術。
眼下碟靈仙人指路來此,看來他原先的猜測,並無錯誤。
「請你自重。」
面對潸然淚下的美人,男子仍是一臉無情。
「賀宗元!」
晴陽公主發狂似的一叫,叫完之後,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臉露絕望。
「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糾纏你。那一夜,可能只是我的幻想罷了。」
晴陽公主淒然的轉身,在眾多賓客的注目下,逕直離開了大廳。
廳內在這個過程中,顯得異常的尷尬和沉寂,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開口。
賀宗元皺起眉頭,有些不喜的樣子,並沒有追出去,而是繼續喝酒。
「姓賀的,你竟然敢如此對待公主,我要挑戰你!」
終於有人忍不住,咆哮道,雙目赤紅。
「你不是我的對手。」
賀宗元冷冷瞥了他一眼。
「沒打過怎麼知道?」
鏘!
那是個劍修,瞬間拔出寶劍,化為一抹寒光殺至。
賀宗元眸光一冷,驟然捏碎酒杯,隨手一揮。
噗噗噗。
酒杯碎片暗蘊元力,直接刺破那劍修的護體元力,分別擊中他身上四五處要害。
那人嘶吼一聲,也算硬氣,不顧身上傷勢,仍舊一劍捅了過去。
錚!
劍光如靈蛇般殺到近前時,賀宗元兩指伸出,剛好將其劍刃給夾住了!
劍上吞吐寒芒,但賀宗元的兩指卻是毫髮無損,他一臉漠然的看著對方。
「滾!」
他隨手一扯,有黑白兩色的氣息從掌間噴湧而出,那人身體如遭雷擊,逕直倒飛出去。
一陣東西打砸的聲音響起,那人倒在地上,遍體鱗傷的昏死過去。
眾人見狀,一時臉露駭然。
太上宗傳人,果然名不虛傳!
那名劍修,實力並不差,至少也相當於天命三階的戰力,但在他的面前,卻沒有一擊之力!
「一點喝酒的興趣也沒有了。」
賀宗元被連番變故攪得沒了興趣,起身踏出大廳。
他所過之處,眾人眼露忌憚,紛紛避退。
誰都看得出,此人眼下沒有什麼好心情,再去招惹恐有殺身之禍。
賀宗元離開大廳,離開了皇宮,剛剛走到宮外的河邊,腳步停了下來。
「閣下鬼鬼祟祟跟著我,想死不成?」
他冷然道。
黑暗中,一道身影緩步走了出來,一頭黑髮下,眸若星辰,面目沉靜,正是姜軒無疑。
「何時鬼鬼祟祟了,我並未隱藏蹤跡。」
姜軒笑著道。
賀宗元轉過身來,神色不善的盯著姜軒。
「你也想為晴陽公主出氣?」
「我與晴陽公主素昧平生,並無那個興趣。」
姜軒搖了搖頭。
「那你就是想打敗我揚名離都了。」
賀宗元嗤之以鼻的一笑,「也好,我心情正差著,你看上去實力不錯。」
「我也不想與你一戰。」
姜軒繼續搖頭。
賀宗元一時臉露詫異。「那你所為何事?」
「太上忘情術,你可知道?」
姜軒沉吟道,心裡莫名的有些緊張。
「此術乃我宗秘術之一,我怎麼會不知道?」
賀宗元詫異的神色收斂,目光落在姜軒身上,滿是好奇。
這人,在宴會上他便注意到了,相比其他的酒囊飯袋,他的實力絕對不簡單。
「果然。」
姜軒深吸口氣,太上忘情術和太上宗果然有聯繫,如此說來,從賀宗元身上,他有可能找到幫助母親擺脫此術後遺症的辦法。
「我想要請賀兄幫忙回答關於此術的幾個問題,當然,我會給予相應的回報。」
姜軒客氣的道。
「此術乃我宗秘密,你覺得我會回答你?況且,我不認為你能拿出什麼令我心動之物。」
賀宗元負手而立,有些調侃的看著姜軒。
「太上忘情術,早已在九州流傳開來,更有非太上宗的人修煉過,不再是貴宗的秘密了吧?」
姜軒假意回應,實際上則把話題引向了自己的問題。
「九州上流傳的此術……」
賀宗元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戲謔的看向姜軒。
「我可不會上當,輕易的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
姜軒神色一僵,看來此人,果然不好說話。
「賀兄有什麼條件,開口吧。」
姜軒無奈的道。
「與我打上一場,我心情正糟糕著。」
賀宗元笑道。
「只要打敗你,就什麼都告訴我?」
姜軒雙眼頓時瞇了起來。
「你可真狂妄,我的意思是,只要陪我打,之後但凡不涉及我宗門隱秘的問題,都可以回答你。沒想你那麼囂張,竟然想著擊敗我。」
賀宗元神色一冷,「就憑你,可還不夠格。」
「沒打過,怎麼知道結果?我答應你。」
姜軒黑髮在風中輕揚,眸中露出戰意。
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問出答案,也不錯。
「哼,離皇宮遠點吧。」
賀宗元身形破空飛起,在宮外,兩人若爭鬥起來,動靜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