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喬裝打扮成旅行的人,坐火車前往二道白河鎮。路上,劉豐衣特意讓肇福源先去二道白河鎮,而讓我帶著他和凌霄繞路到我老家撫順先轉一圈。他們倆在我爺爺的墳頭上磕了頭並哭了一場。這一幕很是讓我感動,讓我覺得如今這個世俗的社會還有懂得感恩的人。
這個鎮是離長白山天池最近的一個鎮子,離天池大概有50多公里。十月份,中國很多地區還是較為炎熱的天氣,而我們一路上,所見兩側的高山上已經是白雪皚皚,這個山腳下的鎮也已經飄起了雪花。
鎮子不大,很乾淨,據鎮子有六萬人,但是這個數字包括了鎮子所轄的很多村子,真正在鎮子中的人恐怕不到五千。
因為這裡已是冬天,所以營業的酒店非常少,只有少數幾個還在迎客。我們選擇了一個廉價客棧。這種客棧是招呼那種喜歡窮游的人,不同於普通的酒店,有像舊時的招待所,也有像學生的宿舍,一個屋子裡住很多人。我們選在這裡的目的也很明確,因為住在這裡的人一般都是旅行者,很多都喜歡探險冒險,不定能從他們誰的嘴裡套出一兩句有價值的消息。為了更好的探聽消息,我們四個人分別住進四個房間。
我住的屋子裡擺了八張床,我到的時候裡邊已經住了四個人。一個50多歲但是很健壯的中年男人在屋子中間空地做俯臥撐;一個學生模樣的男青年在桌邊畫畫;兩個女白領模樣的同坐在一張床上用電腦看著電影。怎麼會有女的?沒錯,這種客棧的房間是不分男女的,大家都是圖個價格低廉,就是住宿休息而已。
要向什麼人打聽什麼事,我是有些經驗的。那個學生模樣的和那兩個女白領就被我排除了,從他們的體格和所帶裝備判斷,他們是無法到下雪的深山裡探險的。於是我開始向正在做俯臥撐的大叔搭話,「大叔!您年齡多大了啊?身體真不錯啊!」
大叔聽到我話,便停了下來,起身伸了下腰,然後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坐回床上,「今年5歲,身體還行,多鍛煉唄。」
聽到大叔回話,就證明對方不介意和我聊天,我於是就開始套近乎,「5歲了啊,沒看出來。我以為您也就5歲呢,這肌肉練的,比我的都好啊!」
聽到我誇他,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哪裡哪裡啊!我這老骨頭是看著強,其實不中用啊,只要幾天不練就不行啊。不像你們年輕人,不練其實都比我強。」
大叔笑了,就明我馬屁拍對地方了。這出來和旅行的人套近乎就要看對方喜好什麼,遇到肌肉發達的,就稱讚他們身體好,遇到白領女性,就稱讚他們愛旅行懂生活,遇到學生,就稱讚他們追求夢想未來必有作為。總之,如果想得到信息,就要先拍馬屁,至於怎麼拍?看人下菜,這裡什麼人都有,就像武俠裡的酒館一樣,臥虎藏龍。
看大叔對我產生好感,於是我趁熱打鐵,接著發問,問出了被人們稱為經典的那三個哲學問題,「大叔,您是從哪過來的啊?怎麼來的,搭車還是火車啊?來這邊玩什麼啊?」
大叔,「我從烏魯木齊騎車到通化,然後這邊下雪了,只好把車寄到瀋陽,搭車過來的,準備再到漠河去,如果可能,從瀋陽再往南騎到海南去,騎行周遊全國。」
我接著拍馬屁,「哇塞!好體力啊,這我都做不來啊,我真得向您學習啊!那您準備去天池嗎?」
大叔,「不去了,我本來就不熟悉那,加上這雪下得,根本上不去,就不去了。」
我和大叔的談話就此結束,也沒什麼好問的了。這位大叔,一是他的家離這裡太遠,應該不會清楚這裡的傳聞,二是他不會到下雪的山裡去。所以趕快結束談話,尋找下一個可能套出有價值信息的目標。
我放好了我的東西,出門看到了肇福源,和他聊了兩句。他就住在我右側隔壁,裡邊的情況是還有三男三女,都是來旅行的學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目標。他我們的東西已經運到了,他出去到朋友那貨,並答謝一下他們,然後就走出了客棧。
我轉身碰到了劉豐衣,他房間的情況和肇福源差不多,也沒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目標。凌霄住在我的對門。當他出來時,我問他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的時候,他答道:「好像……有……沒有吧?」當我問他為什麼這麼不確定時,他竟然:「不知道和屋子裡人什麼,也不知道應該和誰,於是什麼也沒問。」這貨的木訥勁,指望他打聽消息是不可能了。
等凌霄回去後,過了幾分鐘,我走進對門的房間。進門我就大聲:「大家好!我是對門的,一個人來玩,有誰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嗎?」在話的同時,我也注意觀察著大家的反應。一個穿著衝鋒衣的男人躺在床上抬起頭,「除了天池,還能有什麼啊?不過這樣可能是到不了了。」
我觀察了他一下,除了一身衝鋒衣之外,床上還放著gps、冰鎬、雪杖等。看他這行頭肯定是準備進下雪的山了,否則不會帶著這些東西的。
我接著和他詳聊了關於天池的信息,天池在中國和朝鮮的國境線上,有三條路能上到天池的山,分別是西南北三面,二道白河鎮這條路是北邊這條。這三面都在中國境內,東面是天池的最高峰,在朝鮮境內。天池的湖水從北坡流出,是松花江的源頭,南坡有兩條河發源,分別是圖們江和鴨綠江,所以人們還把天池稱為三江之源。當我向他詢問天池有沒有什麼傳的時候,他表示不清楚。
我接著去客棧休息大廳裡尋找目標。當時是晚飯前,大廳裡的人不多。除了一對在看電視劇的情侶外,還有一個坐在角落裡的老人,剩下的就是客棧的前台妹。要詢問消息,自然要向前台妹詢問了。千萬不要看客棧裡的前台妹,妹年齡雖,但是精明的很,見過世面,什麼樣的人都見過,而且能談能侃,也可能知道附近的很多傳聞。
看到妹低頭正忙,我走過去,「美女!麻煩打聽個事!」
聽到我問話,妹抬起頭,我這才看到她的臉,長的很水靈,皮膚白淨,眼睛形狀像杏子,柳葉彎眉,年齡0左右,還真是個美女,然後對著我笑了笑,「什麼事?儘管問。」
「你有沒有去過天池?」
「我在這工作沒多久,還沒去過呢,大雪封山。」
「那你有沒有聽過一些天池的傳呢?」
妹搖搖頭。
這時候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我聽過,有傳,有傳,據有個狐妖。」
「狐妖」這個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回頭一看,又一個50多歲的大叔,頭帶皮帽子,臉上帶個紅色防風鏡,鏡片很大,把半張臉都遮住了,滿臉胡茬,身穿一個記者服,外邊套著一個羽絨服,背了個黑色背包,下身迷彩褲,登了一個防寒靴,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年輕人。女的大約0多歲,短髮,中等個,皮膚白皙,瓜子臉,五官精緻,身材勻稱,穿著一身衝鋒衣,腳下一雙徒步鞋。男的,矮個子,長的很敦實,年齡大概0上下,平頭,身穿黑色棉外套,黑色棉褲,腳下一雙軍靴。
「呦!是大叔您啊,您的快遞已經發了,估計過幾天就到北京了。」前台妹看到大叔後道。
「大叔,您也北京來的啊?您這身行頭,是要去天池麼?」我藉機套了下近乎,順便打探消息。
「本來想進去了,誰知道這雪太大,所以就停在這好幾天了。」她身後那個姑娘話了。
「看來你們對這天池挺瞭解啊?大叔有狐妖的傳,能否道來聽聽?」
這時那個平頭開腔了,公鴨嗓音,「傳很久以前,在長白山天池有一群狐狸,全身白色的毛。因為這漂亮的毛髮遭致人類貪婪的魔爪,人們對這群白狐狸大肆捕殺。山腳下有一個姑娘是孤兒,因為平時和一隻狐狸玩耍成為了朋友。她將這隻狐狸保護了起來,藏在了家中的地窖中。貪婪的人們找到了姑娘的家裡,要姑娘交出這隻狐狸,姑娘不肯交出它。人們竟然她是狐妖,殺死了這個姑娘。狐狸將姑娘的魂魄吸入體內變成了真正的狐妖,發誓要為姑娘報仇。終於在一個風高月圓夜,狐妖將殺害姑娘的那群人殺死了。之後,它便一直在長白山遊蕩,經常有人看到它在天池出現。人們敬畏它,每年要選一個孩子送給它,祭祀它。不過這都是傳。」
「按這法,這狐狸是被人逼成狐妖的?」我問道。
「不是有句話叫逼上梁山嗎?這狐狸也一樣,被人們逼的上天池當狐妖了。」身後的姑娘發話了。
「這位姑娘挺幽默啊,敢問貴姓?」我有對她好奇。
「貴字不敢當,在下韓冰冰。那請問您呢?」姑娘反問道。
「我姓柯,平時專門帶著隊伍到處背包旅行,認識我的人都叫我柯隊長,還有人叫我柯。那這二位呢?也請貴姓?」
平頭,「免貴姓馮,單名一個平字。」
「有特,頭型和名字很配嘛!」我開玩笑的。
「這叫表裡如一嘛,這為大叔是留……」這時候旁邊的韓冰冰拍了馮平一下,「留……學生部的老師,叫王興。」
「哎呀,是王老師啊,要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老師,老師教書育人,為社會培養棟樑之才。生這裡有禮了。」罷,我就向王興鞠了一躬。
王興趕緊,「別!我們萍水相逢,這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大禮,受不起啊。」
「受得起,受得起!論年齡,您是我長輩,論職業您與聖人同伍,晚輩給長輩行禮,學生給老師行禮,當然受的起。」
「你呀,這年輕人,太會話了。」王興哈哈笑起來。
接下來我們又聊了一會,得知他們幾個人本來不是一路的,馮平在搭車的路上撿的韓冰冰,最後在客棧裡認識了王興。聽王興了一些關於天池的傳,他們兩個都很有興趣,剛才他們和我的關於天池的事都是從王興那裡學來的。當我問起是否知道更多關於狐妖的消息時,他們都表示不清楚。
我們正聊著高興,我看到劉豐衣從走廊裡邊出來了。這時候王興突然他們要去吃飯,問我是否想一起去,我謝了他們的好意,就拒絕了。不是我不想去,只是這要進雪山的節骨眼上不能大意。
劉豐衣走了過來,盯著王興幾個人遠去的背影看了好久。
我問他,「你認識他們?」
「眼熟,不過……應該是看錯了。歲數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劉豐衣呵呵一笑。
這時,前台妹話了,「對了,你剛才問我傳的事,我是不清楚。但是,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和傳有關。我聽最近進山採人參的參客,他在雪山深處隱約看到了一個祠堂。」
「祠堂?那裡邊供的是什麼?」我問道。
「不知道,他沒有進去。這個祠堂,能看見,卻到不了。」妹答道。
我有好奇了,「能看見,卻到不了?這是什麼意思?」
「不清楚。哎!老李,你過來一下,這個客人想知道祠堂的事。」妹向坐在大廳一角的那個老人招呼著。
老李,「我的姑奶奶誒!這事不能多啊!那祠堂是狐妖的祠堂啊!你這長白山誰最大?那不就是那狐妖大人嗎?那祠堂不是它的是誰的啊?這事不能,被它聽見了就糟了!」
我覺得這個事情很蹊蹺,接著問道,「老人家,您那祠堂是狐妖的祠堂,有什麼證據啊?」
老李面露難色,這時我掏出五十塊錢放在他的面前,「老人家,告訴我嘛,這錢就算做答謝您的信息費。」
老李還是猶豫不決,當我將錢加到二百塊的時候,老李終於發話了,「這事,我只跟你,你可別傳出去是我的啊,要不狐妖大人知道了,非得找我麻煩。」
「好!我答應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君子一諾如千金!」我很嚴肅的道。
老李掏出兜裡的酒壺喝了口酒,「前些日子,我進山裡採人參,風雪太大,看不清路。我走了好久,發現我迷路了,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這時候,我隱約看見雪中有一個紅色的房子,等我走進一看,那模樣好像是個祠堂。我想,好歹是個屋子,先進去避一避暴風雪。可是無論我怎麼走,發現那祠堂就是在我面前,我到不了。我仔細一瞧,可把我嚇壞了,那祠堂的門上雕著一個狐狸。哎呀媽呀!我是轉身就跑啊!這二道白河,誰不知道這狐妖大人不喜歡人,所以它才不讓我走到它的祠堂裡邊。我跑著跑著,然後腳下一空,從一個山坡上滾了下來。等我醒了一看,一群穿著軍裝的人圍著我,著我聽不懂的話。你猜怎麼著?我竟然掉到朝鮮那邊去了,他們差把我當間諜抓起來。後來,可算來了一個會中國話的。我好歹,他們才聯繫咱們這邊的邊防軍,證明我就是個採人參的參客,才把我給放回來。這事啊,你可千萬別和別人啊!」老李完就要離開。
「哦,一定……一定。」我聽著老李的描述,心裡略有所思,然後把老李叫住,「老人家,我還有一個問題。」
「哎呦!還有什麼問題啊?」老李顯得有不耐煩了。
我問道,「哦,不是別的。我想問問,您還記不記得那祠堂是在哪裡?」
老李皺起眉頭琢磨了一下,「具體的我記不清了,既然我掉到朝鮮那邊去,那應該是在北坡臨近東坡那附近。」
「那您以前見過這個祠堂嗎?」我又追問了一句。
「沒有,別人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到。」老李很肯定的。
「多謝老人家!」我對老李鞠了一躬。
這時候,我發現,身邊聽這些話的劉豐衣臉色非常難看,那種臉色不出是什麼,好像是一種很多種感情同時湧到臉上的表情。
我逗他,「劉叔,怎麼了?不會是聽到剛才那些害怕了吧?你之前的可比這嚇人啊,你不會想打退堂鼓了吧?」
「沒……沒……就是……第一次聽,有……驚奇而已。」劉豐衣顯得唯唯諾諾的。
之後,我回到自己的屋子,將剛才得到的消息通過微信發給了其他三個人。肇福源回信,貨已經完了,明天就可以出發了。
晚上,就要睡了,我在整理衣物的時候,發現在我上衣右邊的口袋裡,多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此地凶險!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