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蕭紅軍抬起頭看了一眼林嵐,繼續安靜的坐在那,雙手抱著肩膀,低垂著頭。他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乞討者,除了他自己,別的任何都與他無關。
「明白。」蕭援朝點點頭。
「真的明白?」林嵐皺皺眉頭問道。
「是的。」蕭援朝平靜的說道:「都寶寶應該擁有更好的生活,老爺子跑到我們家為都寶寶定親非您所願。現在您要說服我放棄,或者說服我們家放棄。您挑選的時候非常合適,在我母親出車禍昏睡的時候跟我談,成功率會更大。因為我年輕,我容易衝動,是最好對付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件事老爺子不知道,都將軍也不知道,對嗎?」
林嵐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抹驚訝,她還真沒想到面前的年輕人竟然會理解的如此透徹。不錯,她就是私下前來的,說服這個叫蕭援朝的年輕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嵐露出個無奈的表情,沖蕭援朝說道:「作為一名母親,我必須得為我的女兒負責。蕭援朝,如果你沒有那場病,你的腎上腺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的話,我不會阻攔你跟寶寶的任何交往。因為你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其優秀程度都可以讓寶寶的父親和爺爺每天掛在嘴邊,但是」
「但是我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因為腎上腺素井噴死掉的人。」蕭援朝的面色依舊平靜。
林嵐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的腎上腺出現的問題就是致命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
「只是其一,」林嵐輕歎口氣道:「蕭援朝,當初驅逐你是我的意思,或許你現在都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蕭援朝的眼神以極快的速度變了一下,但是他終究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依舊是一臉的平靜。
那是一次恥辱,遭到特甲類部隊的驅逐。許多時候他都在想,卻始終想不通。原來是都寶寶的母親插手的,是都寶寶母親的意思……
「當時我只考慮到了寶寶,卻忽略那種做法對一個孩子的殘忍。」林嵐滿臉歉意,真誠的沖蕭援朝道:「對於那次的事,我向你表示道歉。」
「沒事,都過去了。」蕭援朝搖搖頭。
「是的,都過去了,曾經我所看不上的孩子也變成特甲類部隊最優秀的人才了,呵呵。」林嵐露出微笑,沖蕭援朝繼續道:「寶寶馬上就會轉業回到地方,她不會進入龍巢部隊。」
「為什麼?」蕭援朝問道。
「因為我只有寶寶這麼一個女兒,這個原因就已經足夠了。我想說的是當寶寶轉業以後,你們就是完全不同兩個世界的人了。」林嵐凝視蕭援朝的雙眼,眼神陡然變得落寞無比,輕聲問道:「蕭援朝,你覺得我幸福嗎?」
對於這個問題,蕭援朝不知道。因為他跟對方的生活差的太遠太遠,他不知道都寶寶的母親是否幸福,他只知道都寶寶的母親是董事長。
但這個問題林嵐並沒非要讓蕭援朝回答,而是她自己回答的。
「我不幸福!」林嵐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哀,輕聲道:「我不想繼續過一個月甚至兩個月、半年都見不到丈夫的生活,可是我沒有辦法。成為都家的女人就意味著無法背叛,哪怕再苦再累,也得一直走下去。就像你的母親一樣,成了你們蕭家的女人,不管怎樣都會忍受一切苦難一步步走下去。你的母親絕對不希望你進入部隊,同樣的,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進入部隊,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跟你的母親是同類人,不幸的女人。」
林嵐的眼睛有些紅了,可以看得出來,她說的是真心話。並且她說的一點都沒錯,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跟趙秀英就是同類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更幸運,出身更好罷了。
「你想讓我怎樣?」蕭援朝抿著嘴唇問道。
很明顯,都寶寶的母親是要勸說自己對都寶寶死了那份心。因為他們兩個人注定是不同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蕭援朝不笨,他可以肯定,都寶寶母親到來以後說出的這番話不是妄言,根本就是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但是他能說什麼呢?自己母親的痛苦他懂,自然也能懂得都寶寶母親的痛苦。
「短短的談話裡,我看得出來你是個非常沉穩的男人,你的優秀不僅僅在軍事上。」林嵐深吸一口氣,綻放出微笑沖蕭援朝柔聲道:「蕭援朝,你的確配做我的女婿,但是……如果你也能轉業離開部隊,我會讓你進入我的公司。相信以你的優秀,很快就能獨當一面。那個時候,我會放心的把我的女兒交給你。因為那時候你們就會在同一個世界同一片天空,我們做母親的永遠不會擔憂某天可能傳來的噩耗!如果你做出這個選擇,我會把我所有的產業留給你們兩個人,如果你不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
願意就會跟都寶寶在一起,不願意就會交錯而過,再無相交,真的是這樣嗎?
蕭援朝以為都寶寶的心機是遺傳了她的父親,其實錯了,都寶寶遺傳了她的母親。
林嵐是個非常有心機的女人,她沒有對蕭援朝進行任何逼迫,甚至要把女兒交給蕭援朝。可這得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蕭援朝必須得脫下軍轉回到地方,接受她的安排。
都寶寶的母親不簡單,這是一個人物,絕絕對對的人物!
「我離不開部隊,我最後的結局肯定是戰死沙場。」蕭援朝輕鬆的笑道:「林女士,謝謝你的好意,我恐怕不能轉業,即便前幾天我已經想要離開部隊了。你的一番話是對一名職業軍人的侮辱,甚至勾起了我的怒火。可您是都寶寶的母親,我所能做的只有尊重。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想休息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
林嵐深深望了一眼面前冷靜的超出想像的年輕人,輕聲道:「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請不要告訴寶寶,我不想她承受太大的壓力。如果你真的愛寶寶的話……那就讓她更輕鬆。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再見。」
林嵐遞給蕭援朝一張名片,點點頭,踩著高跟鞋離去。
捏著名片的蕭援朝死死咬著嘴唇,眼睛裡透著一抹倔強,透著濃濃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