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是會殺人的。
這是一句最淺顯的道理，這句淺顯的道理用最溫柔的話語說出來，可是卻如同掌管冰雪的神靈，一剎那把整個酒吧帶進了冰天雪地中。
房間裡氣氛森冷無比，無論多高的高手，下至吧檯旁邊的普通人酒保，上至國術第一人自稱九千歲的魏忠賢，所有人都覺得有一股寒氣絲絲縷縷的從肌膚浸入，籠罩在心頭。
看看這幾個人都是什麼水平？
楊偉就不用說了，即便是一瘸一拐受了重傷，這位教堂裡的驕傲，一旦拼起命來，必定能拉無數人陪葬。
烏衣巷的探花小爺同樣受了傷，可是這位早就出了名的狂徒，雖然從胭脂堂出來的，但是比胭脂堂的強悍太多。
樸佳琳比著封小也弱一點，但是人生二十多年，一身太多殺人奪命的手段。正如她所說，殺手，是會殺人的。不但會殺人，同樣會逃命。想要滅了她，一樣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蛇姬最弱。可這位被小也視如左膀右臂，滬海十萬古惑仔，核心大混混上萬，唯獨她一人被小爺當做心腹。她那把和封小也很像，卻精緻無數倍的匕首，飲的血同樣多了無數倍。她的實力，比著樸佳琳小爺胭脂這樣的人絕對差好大一截，可是絕對超過歸西堂的人，扔在胭脂堂也有一席之地。
今天魏忠賢帶了五個胭脂堂的高手，十五個歸西堂的人，六十個小也堂的。八十個好手，差不多烏衣巷武力值的一半。
可現在五個胭脂堂的高手一個已經死了，兩個重傷失去了戰鬥能力。魏忠賢自己背部也中了一刀。沒傷筋動骨，沒觸碰到要害，但是無論承認與否，年齡大了，單單流血過多都會讓他慢慢不濟撐不住。
更何況對面是破釜沉舟之心，他是想以石擊卵完勝。這種魚死網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場面，魏忠賢不敢拚。
他色厲內荏，哈哈笑著問：「殺人？楊偉，你們四個人，能殺幾個？」
昏暗的燈光下，那只煙頭一明一滅，楊偉一動不動站在封小也身邊，如同蟄伏在暗中的幽靈，死死的盯著他，一句話都不說。
魏忠賢心裡有點莫名有點緊張。隨後便是恐懼。現在他這一方的實力遠勝楊偉，斷然沒可能害怕的。之所以恐懼是因為自己心裡竟然緊張了！
一個真正的高手，明白在決鬥還沒進行的時候就已經弱了氣勢是怎樣一件危險甚至悲哀的事。這種緊張的感覺絕對不能存在。
他深深吸一口氣，同樣狠狠的去回瞪著楊偉，冷哼一聲，卻不敢再惹火，挑撥離間說：「楊偉，我特別好奇一件事。」
楊偉成了封小也，一臉平靜到幾乎面癱，呆板不動，除了抽煙似乎連呼吸都沒了，平靜無比的望著他，看著他自言自語如同粉墨登場的猴子在表演著。
魏忠賢說：「我很想知道，一個連自己父親都能整的生不如死，這種六親不認禽獸不如的畜生，你犯的著為他送死？」
楊偉吐了個煙圈。
魏忠賢又說：「今天，是我們烏衣巷內部的事，我放你一馬。帶著你這為嬌滴滴的姑娘滾蛋，饒你一命。否則，你知道，留下來，你們所有人，全都要死。」
楊偉又吐了個煙圈。
魏忠賢冷哼一聲，道：「人人都喊我九千歲，背地裡喊我什麼我心裡清楚。東廠公公，陰毒大太監。說實話，我還挺喜歡這稱呼。名副其實嘛！我很少動惻隱之心，今天放了你，對你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惠，給你十秒鐘，消失在我面前，否則，死！」
楊偉笑了，他說：「我也很少動惻隱之心，今天也放你一馬。給你兩個選擇，一，讓我們所有人離開。二，殺了我們四個。不過……」
他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凝固，死死的望著魏忠賢，一字一頓道：「不過，我們四個死之前，不求殺光你們所有人，但是你……國術榜第一人，魏忠賢！魏大太監！必死無疑！」
魏忠賢一下子瞇起了眼睛，咬牙切齒，狠狠的瞪著楊偉。
可楊偉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他，扶起封小也，對樸佳琳和蛇姬使了個眼色，一步一步，大搖大擺朝著門外走去。
能打，就是這麼任性。
幾個胭脂堂高手站在門口，怯怯的退下。朱求天瞇著眼睛，猶豫剎那，也讓開一條通路。明明佔盡了先機，可魏忠賢不說話，愣是沒一個人敢打頭陣。每個人都想著要殺楊偉，可是每個人都害怕這四個人垂死掙扎反撲，自己成了送死的。
幾個人一步一步緩緩的走著，已經到了門口。再跨出一步就出了魏忠賢朱求天和幾個胭脂堂的攻擊範圍。蛇姬心裡剛想鬆一口氣，封小也卻忽然間停下腳步。
他低著頭，不說話，手裡卻緊緊的攥著那把水果刀，雙目通紅。
樸佳琳微微皺起眉頭。
蛇姬不動聲色卻慌忙挽著他的胳膊，小聲說：「退一步，海闊天空。」
小也呵呵笑了，笑聲越來越大，笑的越來越肆意張揚，笑的前俯後仰差點流出眼淚。他咬著牙，把緊緊的抓著水果刀，把刀柄上的透明絲線一圈一圈纏在手腕上，纏的很緊，幾乎勒進肉裡。
他說：「胭脂那一刀，不能白挨！」
蛇姬臉色一變，眼睛餘光看到魏忠賢和朱求天眼神中逐漸升起的殺意，使勁拽著封小也就往外走。
可楊偉卻不走了。
「你想怎樣？」他
淡淡的問。
封小也說：「苟延殘喘，今天我即便活著，一輩子也瞧不起自己。我知道應該顧全大局，可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點血腥。十二年前你教我的，誰抽我一巴掌，我就一定要左右開弓還回來，誰捅我一刀，我就必定要加倍還回去。」
蛇姬一臉焦急，求助望著楊偉。
楊偉卻笑瞇瞇的望著封小也，好半響，柔聲道：「既然這樣……」
說了四個字，卻戛然而止。
他緩緩的來到蛇姬身邊，兩根手指頭夾著蛇姬那把精緻的匕首，輕輕撫摸著鋒利無比的刀刃，隨意的把玩著，閒情逸致淡定的似乎不打算說後半句一樣。
就在所有的人都等的焦急的時候，他終於說了。
他說：「那就動手吧！」
這幾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他已經飛身朝著魏忠賢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