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把u盤裡的東西給先生看了。向來淡定不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的老狐狸,竟然神采奕奕。
他說:「你回去等消息,我這就去見那位大佬。」
楊偉緊緊的握著u盤,道:「先生,我想見見大官!」
先生微微皺著眉頭,半響,哈哈笑了起來,攀著他的肩膀道:「好!咱們就一起去見見。」
話說的好聽,可是眼神,卻徹底沉靜下來,波瀾不驚地有點嚇人。
濱海市其實不算小,靠海,經濟發展迅速,隸屬粵東省,雖然遠遠比不上南都莞城那種大城市,但是比著內地那些個二線城市,可要發達不少。
俗話說封疆大吏,權不傾朝野,卻能懾一方。
意思就是說,邊疆的那些個手握實權的大官,在朝廷裡或許被那些個王侯將相看不在眼裡,但是在地方上,卻是真正擁有者絕對話語權的土皇帝,獨裁者!
濱海市的第一把手姓張,名張清泉。取名的本意是清泉灼灼,不同流合污。可惜,現在看來,愧對了這名字。
這世上有一個奇葩的現象,有錢人哭窮,窮人炫富。有本事的人低調,沒本事的愛叫。權傾朝野的人穿著粗布衣,落魄草民卻有大脾氣。
正應了那句話,一個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炫耀什麼。
張清泉就從來不炫富,一直很低調。不過一個低調不炫富,什麼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的人,未必就沒有傲氣!
如果說張清泉有缺點的話,那麼便是這個人太驕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他有這個資本,年齡如今才四十出頭,背後靠著京都一棵大樹,空降到濱海做一把手,無非就是鍍金然後有資本更加順利的往上爬而已。
這一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張清泉皺了皺眉頭,正在家裡陪著老婆女兒吃飯,猶豫了一下,接通。
「你是誰?」
「楊偉!」
「不認識,你打錯了。」
張清泉掛上電話。可是下一刻,鈴聲又響起來。
他不耐煩的接通,問道:「你有什麼事?」
「我要見你。」
張清泉眉頭皺的更緊。對面那人聲音吊兒郎當,說話沒個正經。不過他卻聽得清楚明白。對方說是「要」見他,而不是「想」見他,更加不是「求著」自己見他。
張清泉輕哼一聲,問:「你到底是誰?」
「楊偉。」
「呵呵……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張清泉。」
張清泉一下子慎重起來。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打錯了電話,或者是惡意騷擾而已。可是現在對方卻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並且不是喊張書記,不帶半點恭敬,甚至能從語氣中聽出淡淡的玩味。
他放下筷子,開始仔細在腦海中搜索著楊偉這個名字。嗯,最近這一個月,的確聽到過幾次,好像原來是深水區羊之的手下,後來成了蘇老九的手下……
張清泉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複雜。他也懶得知道!在他看來,楊偉無論跟著誰,都是一個小混混,上不了檯面的痞子。就算是羊之和蘇九爺見到他,也要表面上恭恭敬敬。更何況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沒時間!」他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然後掛掉電話。
可是那電話再次倔強的響了起來。張清泉很憤怒,不過一個上位者的修養讓他很克制。他說:「我不管你跟著先生還是蘇老九,有什麼事,讓你老闆來見我。」
楊偉呵呵笑了兩聲,道:「好,我只說一句話。」
張清泉抬起手腕看著表,道:「給你三秒鐘。」
第一秒,楊偉沉默,掏出一支煙點著。第二秒,楊偉接著沉默,翹著腳伸到方向盤上,靠著窗戶吐了個煙圈。
第三秒,他說話了。他說:「蘇九爺給了你六千萬。」
說完,不給張清泉任何機會,輕輕掛斷電話。
先生坐在副駕駛上,微笑著問:「就這麼直接決裂了?」
楊偉痞裡痞氣吐著煙圈,道:「你看到了,我本來想好好談的。」
電話果然響起來。楊偉看了一眼,沒接,望著窗外,隔著市委大院的鐵門,那裡面看著越加深不可測。他鄙夷笑著道:「這有些人啊,你在他面前不能太軟弱。軟弱了一次,他就踩在你頭上拉屎拉尿一輩子。你要在他還沒亮出爪牙的時候,囂張的捅他一刀子,這樣他才會安分,才會敬你三分。」
先生眉頭微微挑著,低著頭沉吟,笑的一臉玩味,道:「我怎麼聽著,這句話是說給我的呢?蘇九爺還沒倒,你這就開始敲打威脅我了?」
手機鈴聲已經響了四遍。楊偉所幸把手機隨手一扔,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先生,皮笑肉不笑道:「我哪敢?」
兩人就這麼互相看著,倆大老爺們,一個笑的玩味,一個笑的痞氣。如果有外人恰好看到,一定以為是含情脈脈,基情無限。
足足一分鐘後,先生移開目光,拿起楊偉的手機,笑著道:「和老虎決裂可不好。這是頭山裡的猛虎,會吃人的。」
楊偉說:「下了山,進了動物園,我們手裡有鞭子,
他要變成小貓。」
先生哈哈大笑,接通手機,客氣道:「張書記,小兄弟和你開個玩笑,別放在心上。」
張清泉沉默了,好半響,問道:「你們在哪裡?」
「就在市委大院外。本來想去拜訪你呢。」
「等著,我下來。」
張清泉說完這句話就掛了,十分鐘後,他從大院裡出來,鑽進車裡,坐在後排冷冰冰的盯著楊偉半響,哼了一聲。
「我這輩子,最討厭一件事,那就是被人威脅。」
先生笑著,不說話。楊偉朝著車窗外吐了口唾沫,頭也不回,接著抽煙。
張清泉道:「說罷,你們想要什麼?」
先生笑著問:「張書記,你不先問問我有什麼?」
張清泉靠前抓著他的領子,寒著臉道:「你什麼都沒有。有也是沒有。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警告。今天我答應你們一個要求,無論有什麼,都給我毀掉。」
先生神色不變,還是笑呵呵道:「我們手裡有一個u盤,蘇九爺名下場子散毒的錄像。蘇九爺毒品交易賬號的資金交易。以及……」
他盯著張清泉的眼睛,慢慢的把他的手鬆開,然後仔細的整理著自己的衣領,淡淡道:「以及,蘇九爺設局,送那6000萬,暗中錄下的視頻。不過您放心,蘇九爺那份,我們已經刪了。現在只剩下我們這一份。」
張清泉臉已經黑了,咬牙切齒,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先生沒說話,看向楊偉。
楊偉依舊沒回頭,靠在座椅上,兩隻腳搭在方向盤上,慵懶的說:「我剛從外面回來,不過這濱海市啊,可是我的故鄉。整個濱海市不足三百家酒吧ktv服務場所,一個台山區佔了上百家。混黑的大票大票的,看的我心寒啊!張書記,小子我沒什麼私心,就是想為民請命,還濱海市一個朗朗乾坤,太平盛世。我個人覺得,是不是應該來一場大規模的打黑掃黃行動了?」
楊偉抽了最後一口,把煙彈飛出去。這才回過頭,笑的人畜無害,問道:「張書記,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