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是真正的戰爭，而只是戰爭的威脅？」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不可置信的摀住了自己的腦袋。自己看到的電上都寫了什麼？以戰爭來威脅北京？
開玩笑的吧？
什麼時候俄羅斯帝國需要對腐朽怯懦的中國人隱忍了？
新疆南北兩路的攻勢都遭到了遏制、挫敗。數千名俄國士兵血撒沙場，兩名俄國將軍恥辱的成為了中國人的俘虜，俄羅斯帝國的顏面被徹底的抹下來踩在了腳下。
對此俄羅斯要做的只有報復，只有與中國人的全面戰爭。帝國與中國人接壤的地界不止有新疆，還有東北和蒙古。
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看到電第一段有關考夫曼與維列夫金的進軍被挫敗的時候，腦子裡第一個反應，也是唯一的反應就是全面戰爭。這個歷經了《璦琿條約》、《中俄北京條約》等一系列中俄不平等條約簽訂的俄國外交老人，根本就沒將清帝國放在眼裡。
在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的眼中，中國，清廷，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現在有了借口與必須要的報復，就正是開吃的時候。
他怎麼也沒想到，聖彼得堡要他發出的只是對清廷的戰爭的威脅，而不是開打的宣戰書。
這太不合理了？也太讓蔑視中國的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無法接受。
電上沒過多的解釋，職員更不會清楚聖彼得堡的沙皇和那些大佬究竟是怎麼想的。對於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的疑問，他無從回答。
事實上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並不知道，當幾天前考夫曼的電報從塔什干發到聖彼得堡的時候。那名接受信收的電員在翻譯完電的內容後，對前來取電的沙皇侍從的頭一句話，就跟那職員敲開他的辦公室門說的第一句話差不多一樣：「上帝，我們有麻煩了……」
俄國的沙皇和宮廷的袞袞諸公，誰都沒有想過考夫曼會失敗這一個問題。畢竟兩路俄軍總數達到了一萬人接近。還有兩千浩罕兵的輔助，難道還會敗在劉暹的手裡嗎？他的征伐軍才多少人？
是的。對於聖彼得堡的這些大人物來說，劉暹兩次讓俄國的將軍走進俘虜營，確確實實是讓他們驚奇了。
只是，這感覺也只是驚奇。誰都堅信俄*隊的戰鬥力，自信當出兵的人數達到九千多人的時候。將會南北齊發的湮沒掉劉暹的所有力量。他們從來沒想過失敗的可能！
所以當考夫曼的電送到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手裡時，當看到南北兩路進軍全都受到了遏制與挫敗，又有三千俄國士兵死亡或是受傷時，亞歷山大二世的第一個反應也是向中國全面開戰。
俄國的陸軍大臣，幫助亞歷山大二世改革俄軍軍事。一手建立起了俄國陸海軍預備役的德米特裡.阿列克謝耶維奇.米柳京表示贊同。這位俄國高層裡出了名的政治溫和派，在面對中國的時候，可一點也沒表現出任何的溫和氣息。
如果俄國沒有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這個人，劉暹就真的掀動起了中俄大戰了。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制止住了事態向全面戰爭滑落的軌跡。
「尊敬的陛下，您準備籌調多少兵力進入遠東和中亞？要知道我們在遠東地區的兵力總共只有兩萬多人。可以用來向中國發動進攻的力量不足兩萬人。裡頭還包裹著大量沒有經歷過戰爭考驗的哥薩克……」
俄國人在歐洲打仗，還不至於籌調西伯利亞上那些總共才能強強湊齊一個騎兵師的哥薩克，經過幾萬里跋涉去西線戰場廝殺。西伯利亞的不少哥薩克騎兵，都是沒有經受過戰爭考驗的菜鳥。他們唯一的『戰爭』經驗就是來自——向當地土著收稅時候可能出現的抗爭。
俄國人在遠東擷取了中國大片的土地。但是土地開發是需要大量的勞動力的。而俄國東部地區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從二百年前就是一直困擾沙俄政府的大難題。大片領土遠離俄國人的統治中心，數百里不見一個村落。現在俄國又從中國手中奪得了大片領土，這種情況就更甚一步。這些年俄國在那片土地上的統治建立的是很不牢靠的。
為了鞏固在那裡的統治，亞歷山大二世頒布過《俄國人和外國人向阿穆爾省和濱海省移民條例》，給予移民種種優惠。但是到現在為止，每年願意向遠東移民的俄國人也只在1000——1500人之間浮動，其中的大部分人也就在沿途路上落了戶，能到達烏蘇裡地區的很少。現在俄國在烏蘇裡地區的移民數量僅為5000人左右。這相對於烏蘇裡的廣袤土地是遠遠不夠的。更不足以為兩萬名俄*隊提供必要的供給和幫助。
從遠東向中國發起戰爭，就是五千人軍力的南下攻勢也能將整個遠東俄國財政給拖垮。更不用說那完全無法解決的後勤運輸問題。
非是指糧食。而是指槍彈軍火。
糧食俄軍可以就地解決，不要奢望這群老毛子的仁慈。但是軍火補給呢？諾大個東北都沒有幾家火藥局。
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掰開了。揉碎了，向沙皇灌輸自己的見解，告訴沙皇，俄國根本無力從遠東向清帝國發起進攻！
「即使清帝國再腐朽無能，他們的軍隊再不堪一戰，遼闊的地域就是中國人最好的防禦。而中亞——」
「只要從高加索撥調軍隊，俄羅斯的旗幟早晚能插遍整個新疆的。但是，這是只限於對手是劉將軍，是中國的情況下。
帝國在哈薩克的統治還有待加固，在布哈拉、在浩罕還有許多的反對者沒有清除，希瓦汗國更是帝國的敵人，以及那個躲在三汗國背後的大不列顛。
新疆會是一個泥潭。帝國只要陷進去，我們的敵人就不再只是中國人了，還會有中亞和大不列顛人。」
亞歷山大二世沉默了，德米特裡.阿列克謝耶維奇.米柳京沉默了，在場的所有支持俄國與中國全面開戰的重臣們沉默了。
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等了一小會，「陛下，諸位先生，還有一點——克里米亞戰爭已經結束十五年了，我們與奧斯曼土耳其人的和平已經持續十五年了！這個和平短期內還會繼續持續下去，但是這個時間會是多久呢？」
從西曆1676年開始，到上一次克里米亞戰爭，這場雖然不是土耳其人主力打的，但卻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九次俄土戰爭，一共是177年，平均不到二十年就有一戰，一般是只有十四五年，除了上一回的克里米亞戰爭。因為俄土戰爭好多次都是一打五六年的。
英國人是俄羅斯的第一敵人，土耳其就是俄羅斯的第一死敵，其國勢、國情上的重要性根本不是中國，根本不是新疆可比擬的。
「現任的土耳其蘇丹是一個很不錯的君主。他在福阿德-帕夏及阿里-帕夏的協助下，繼續推行上任蘇丹的改革事業。建立新行政區(1864)；採納法國人的建議成立國務委員會(1868)；實行公共教育，設立模仿法國大學模式的新型大學；頒布第一部奧斯曼民法典。
他是第一位出訪西歐的奧斯曼蘇丹，他與法國、英國建立起了友好的關係。他是一個不可小視的敵人。」
土耳其的新式陸軍至少有三十萬人，同時土耳其還有一支強大的黑海艦隊。可是比俄國上一次戰爭後重新開始建立的黑海艦隊強大多了。上一回的戰爭中，俄國人的黑海艦隊戰勝了土耳其的同行，卻被英國與法國的同行轟的全軍覆沒。
劉暹應該真心的感謝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戈爾恰科夫，是這個一樣對中國不懷著好意的俄羅斯外交家，阻止了這場一觸即發的中俄大戰。
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再不理解聖彼得堡的電，也不得不按照上面的意思於第二天，在總理衙門，向北京方面發佈了俄對中的戰爭威脅。
可惜，這一陣子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嘴炮無敵，放炮放的太厲害了。他的戰爭威脅根本沒有被總理衙門重視。就像那個『狼來了』的故事一樣，天天喊狼來了，狼來了，現在狼真的要來了，也沒人相信了。
相反，恭親王還從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那咆哮如雷的態度中嗅到了一絲令他欣喜的味道。
「難道新疆又打勝仗了？」
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雖然經常喊狼來了，可像今天這樣憤怒的態度卻是不多。
當天下午，恭親王的鐵桿之一祥就約見了英國駐華公使阿禮國。祥並沒有從阿禮國口中探聽到新疆的最新情報，但是他知機的將俄國的戰爭威脅透露給了阿禮國。
因為就祥的分析，他覺得若劉暹真又在新疆取得了大捷，俄國眼下的戰爭威脅倒不如說是一次解決兩邊矛盾的談判機會。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利益不丟，大清還需要英國人的支持。(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