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對於留守漢中的秦軍人員來說,這該是一年中最難得的閒暇日子。
因為冬季裡秦軍的作戰強度會大大的消減,無論是被服帳篷,還是武器彈藥,消耗都將大大的降低。不需要漢中的留守部隊怎麼往湖北轉運,只軍中的隨行工匠之產出就可以供得上消耗,甚至還有一些結餘。
譚福生的小日子在這年的十二月中旬前就過得挺舒服,全心全力為秦軍服務已經三個年頭的他,現在已經是秦軍後勤部下屬的第三運輸大隊的一名小隊長了。手下管著十輛馬車,二十名小弟,響錢等同軍中的小隊長。而當運輸隊一運作起來,大批的民間車馬和長夫填充進部隊,他手下的人數都能突破百人,堪比軍中中隊的數額。
譚福生也娶妻生子了,年中落地的一個大胖小子,對眼下的生活,三年前飯也吃不飽的他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用客觀的角度看,他,譚福生,就是秦軍的利益即得體。他的一切所有都是跟秦軍緊密捆綁在一起的。這樣的人當然就是秦軍的最忠心支持者和擁護者。
而一個勢力的崛起,其發展和強大,引帶起的最大變動就是譚福生一樣的利益即得體。這樣的人會隨著勢力的發展而發展,當他們越來越多的時候,其勢力會變得如何也就不問可知了。
沒有長途運送任務,譚福生入冬兩個多月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帶人到馬圈巡查一下,就是偶爾接點近距離的小任務,再有就是五日一日的實彈射擊和肉搏訓練。
輜重部隊也是需要戰鬥力的。不然運輸途中被敵人小股滲透部隊遇到或直接碰到土匪山賊,那豈不糟糕?
可是十二月十九日,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任務就下達到了運輸隊所有人的頭上。譚福生自不例外。
他們要轉運物資,從漢中抵四川松潘廳。
這可是一千五百里的長途!更是在寒冬臘月裡。
三個運輸大隊,三百輛馬車,漢中各州縣再徵調大批車馬和馬伕,後勤部統籌的整體數量達到了千輛規模。
並且張忠奎、李學鳴親率兩個整編大隊和千人新兵,沿途於漢中抵松潘廳路上,設立軍需運轉站。
於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浮現在了所有秦軍留守部隊的中下層人心頭。隊伍怎麼了?運物資到松潘廳,沿途設立轉運站,軍門大人的主力軍不是在湖北嗎,怎麼這樣子看是要入青海啊?
留後漢中的劉卓、范德榜無言以對。他們能怎麼對下面人說?就說秦軍真的就要進軍青海了,而且不僅是青海,還要跨越青海進到新疆!他們能這樣說嗎?
同治五年的十二月初,掛懸已經有段時間的湖北巡撫位子終於塵埃落定,郭柏萌坐上了這個九省通衢之地的巡撫寶座。
劉暹聽到消息後,瞬間便傻眼了。郭柏萌他不是已經授了廣西巡撫了嗎?怎麼只是從湖北路過一下,就轉身變成湖北巡撫了?
當然,更重要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因為郭柏萌乃是李鴻章的幕僚出身。
雖然他年歲比李鴻章要大十六歲之多,自己考中進士的時候,李鴻章還是個九歲的小屁孩。但人的命是有不同的,郭柏萌考中進士的時間雖早,官途卻很不順利。現在之所以能做上一省巡撫,完全是辦老家團練抱住了李鴻章的大腿。
劉暹腦子嗡嗡的,他之前還是想著新任巡撫要靠籠絡他來抑制本省內的湘軍,和對抗頭頂上的李鴻章。現在卻變成了這等局面……
劉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張守炎也束手無策,一言不發。劉暹明白,這表明著張守炎背後的張氏也全無辦法了。雖然現在消息剛從北京日夜加急的傳到孝感。
「北京真的會腦殘到將整個湖廣交給湘淮系?」劉暹困獸一樣在大帳裡來回打轉。兩江現在還把持在湘淮手中,閩浙把持在左宗棠手中,現在再加上湖廣,以及半入手中的四川,自己完全是要被碾壓啊碾壓。
「或許是跟上頭打成了什麼協定吧?」張守炎自從接到北面傳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心裡盤算著。但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北京如何會走出這麼一步棋!
難道曾國荃此次退出官場的意義就那麼重大嗎?
張守炎想像不出。
咸豐初年以來,中國南北東西戰火燃燒了十幾年,他見過太多今日被免明日復起的戲碼了。
在他看來曾國荃去職後,頂多在老家歇息個一年半載,重新出山還是一省封疆大吏。
「要是曾老九從此退出官場,倒是值得……」
張守炎實際上已經猜出了大部分的事實,曾國荃這次免官後,直接在老家湘鄉窩了**年,到光緒元年的時候才重新出任陝西巡撫,遷河東河道總督。二年,復調山西巡撫,在山西任上酬銀一千三百餘萬兩,賑濟了那場囊括山西全省的大饑荒。
山西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曾專門修建生祠,以紀念。
而光緒元年的時候,曾家的真正頂樑柱,曾國藩已經病逝三年了。
直隸總督官沒有向劉暹伸出援助之手,張守岱倒是想拉劉暹一把,可他僅是四川的布政使
使,不是四川的總督,根本沒資格更沒能力。
焦頭爛額的劉暹只能試探著向西安將軍多隆阿發去了一封親筆信。但內心就並沒報太大的希望。
現在他與多隆阿的關係已經不是當初未入鄂的時候了。
時間是世上隔斷情誼的最好武器。兩年多的時間過去,兩邊的關係已經疏遠很多很多。
現在的劉暹,可能在多隆阿眼裡就是一個熟人。
而熟人,什麼又叫熟人呢?
點頭之交。小不嚴的,舉手之勞的,幫一幫也就是了。這種可能觸動整個湘淮楚系的大手筆,就是親朋也要考慮再三吧?
但事實,劉暹錯了。多隆阿向他伸出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