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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頭破血流 文 / 漢風雄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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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富民往後稍稍退開一點,右手熟練的從腳下弓壺裡拿起一根箭,將箭尾夾在虎口位置,右手拇指用戴著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食指和中指壓在拇指上,左手抬高,箭頭斜斜指向空中,右手開始緩緩的拉開弓弦,周圍其他弓手和他一樣姿勢,上百具弓臂彎起發出了一陣連綿的咯吱咯吱聲音。

    一聲蒼涼的號角聲響,磚石堆後響起了無數彈棉花一樣的弓弦振動聲響,有如巨大的蜂群飛過天空,密密麻麻的箭支升起來。

    箭矢在半空飛過最高的頂點,開始向鎮子內劉暹軍陣地滑落,下面的一大隊陣地一片寂靜。所有丁勇青壯不是縮在屋子裡,就是呆在木排下面。

    「嘟嘟……」

    箭矢紮在木排上的聲音。

    沒有一絲慘叫。

    誰讓這周邊方圓幾里內的至高點牢牢控制在劉暹手中呢。當義軍剛出動大批弓箭手的時候,鎮子裡的丁勇就開始做好了應對的防備。

    一**的箭矢落在劉暹軍的陣線上。壓的劉暹軍抬不起頭來!

    大批的義軍士兵匯聚到了磚石堆後面,一聲暴烈的吶喊後,數百輕銳齊齊衝向磚石堆頂頭。

    就像黑壓壓的洪流漫過了一道堤壩一樣,不可阻擋的向著下方的劉暹軍戰線從來。只是區區十幾丈距離,三五個眨眼的時間就夠了。

    百步長的胸牆巖壘火光連成一片,火槍火炮伴著爆響聲噴出一股又一股白煙,從空中看去,猶如憑空變出一條白色煙龍。彈丸碎子瞬間飛越十多丈的距離,輕鬆撕裂義軍的身體和他們手中的木盾。血液順著那些透穿的單孔向體外激噴而出,化為一股股血箭。

    譚福生身前一名義兵的肚子被擊中了,血肉絲毫沒有能擋住彈丸的穿透,他捂著肚子在地上拚命掙扎,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肚子裡面的腸子都被鉛彈攪得稀爛,露出碗口大的一個破洞。

    劉暹在炮子上千方百計的省錢,用的碎石子碎鐵角都賤的不能再賤價,可槍彈上面,他該花的錢一點都沒省。一水兒的鉛彈,為的就是這一槍打中,碗大一窟窿的效果。鉛這東西它軟啊,一擊發出去就變形,破壞力十分巨大,且還附帶鉛中毒。

    譚福生身前的這義兵刀盾手,肚子上大窟窿流出的血水所和著花花綠綠的糞便顏色,就是鉛彈的效果具現。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生死了,譚福生聽著周圍嘶聲力竭的嚎叫,雙手還是禁不住輕輕抖動起來。想到如不是自己身前有人擋死,眼前這淒慘的下場就是自己了,下身不由生出一陣陣尿意。

    他前面的那人倒地之後,譚福生就直面那道矮牆,他從未想過鳥槍會如此厲害,他現在害怕的很,害怕那道牆後會突然冒出白煙和火光,因為根本無法看到子彈飛過來,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他心頭。

    兩排槍彈和一輪劈山炮下去,衝鋒的義兵群至少倒下了五六十人,這個數字跟義兵進攻部隊的總數量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仍然使得整個義兵群受到了震動。一名小頭目已經開始大聲叫罵,讓弓兵快射擊,快壓制對面的鳥槍火炮,

    而事實上,雙方間隔只十數丈距離,鎮子裡胸牆巖壘上斜出的木排所有義兵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要不是被炮彈擊中,再多的箭矢射落過去又能怎麼樣?

    小頭目這樣叫嚎,求的僅僅是一個心理安慰。

    「沖,快衝——」

    又有一人叫道,這才是正理。

    譚福生看到一排槍管再次從胸牆的射孔裡探出,他腳下一軟,整個人頓時攢倒在地上。

    「砰砰砰……」槍聲響起。

    譚福生聽到更多的慘叫聲響起。噗通,他的身邊倒下了一個他很熟悉的身影。是他所在本隊的頭目!

    這個往日威風凜凜,有著三個媳婦和上百手下的『官爺』,身體正如觸電一般抖動著,一雙死魚眼看著譚福生,嘴巴張了一下,就再也合不上了。頭目倒在地上的身體再也不動彈了,身下大股血水源源流出,很快就染紅了大塊地面。

    「轟轟……」

    這次炸響,譚福生耳朵裡又聽到了一些迥異與炮聲和槍聲的響聲,他知道,那是柳林鎮團勇很是惡毒的一種兵器——火藥罐。

    這種鐵皮罐裝藥的東西,一個能炸翻方圓丈許的人。爆炸中還碎鐵片鐵屑橫飛,惡毒之極。

    譚福生之前在鎮牆剛倒塌時候的衝鋒時,就碰見過這東西,萬幸他自己只被一道鐵片劃開了一個不長的小傷口。

    這次進攻依舊以義軍的失敗而告終。藍朝柱只在鎮子西口的胸牆前就留下了三百人,三面進攻,他再次損失了七八百兵。鎮子裡的劉暹部在義軍撤退時還開出胸牆追殺上了磚石堆。

    譚福生被俘虜了。跟他一塊做俘虜的還有二十幾人,另外打著白旗的劉暹軍兵還將上百個傷而未死的重傷員送到了藍營大軍面前。

    一天兩次猛攻卻損兵折將,沒能佔到分毫的便宜。整個藍軍意氣消沉。藍朝柱看著抬傷員到陣前來的團勇和青壯,目光猙獰的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撕碎了。可他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太沒道義,太失人心了,就只能面色陰鷙的看著這些人一個不傷毫毛的回鎮子去。他牙都要咬碎了!

    兩戰一千五百人啊,還有一個蘇義。蘇義不提,單只這一千五百人就是藍營的一項大損失。因為這一千五百人都是衝鋒陷陣的血勇猛士!份量比之一般的烏合之眾重出太多太多。

    蔡昌齡走

    到藍朝柱身前,看著藍朝柱的目光滿是憂慮,細聲叫了聲二哥,道:「你可千萬別意氣用事。柳林鎮打不下就打不下了,丟了面子咱在別處撿起來就是。萬萬不能重蹈大哥的覆轍啊!」

    藍營的前任老大藍朝鼎,十幾萬人就是為了一個綿州城(綿陽),遷延不絕,才被駱秉章調集大軍集中殲滅的。藍朝柱轉進陝南時候兵還不過萬人,與李藍起義巔峰三十餘萬眾,與藍營巔峰的十幾萬眾相比,何其弱小!

    大軍在柳林鎮遷延已經近十日了,不提洋縣境況如何,只柳林鎮這裡,今日戰後士氣定大幅低落。柳林鎮不是南鄭府城,拿不下府城情有可原,奪不了柳林鎮,真是無話可說。

    「除非調集重炮朝准一面猛轟,再集中軍中精銳,趁夜掩殺,不計傷亡,當可拿下柳林。但付出如此代價為了一個小鎮,不值得啊。

    若能斬殺劉賊這個罪魁禍首,還行。若讓劉暹跑了,他只在城固縣一轉,隨隨便便就又能拉出一支兵馬,隨處可令一城鎮變做柳林第二。

    我軍若是傷亡慘重,不說西鄉的周紹湧會不會生出別的想法。就說背後的陳天柱,這人可不是布克坦那無能八旗子弟,準會趁機出兵的。

    打天下,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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