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幾乎*未睡,她就凝視著惠姨的臉,腦海裡時不時浮現著顧展鵬的臉。她知道,惠姨與他必然是有淵源的,但是……究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她自然是猜不透的,想必……一定很複雜,不然……惠姨也不會看到他的照片,就有如此大的反應。
傾顏很瞭解那段過去,也許……那會是解開惠姨心結,讓她早點清醒過來的線索之一。
傾顏怎麼都不會想到,她和顧家竟然如此牽扯不清,以前是自己,現在又是惠姨,大概……上輩子跟顧家有什麼仇吧!
早上,惠姨醒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傾顏,她正趴在她的身邊,由於一宿沒睡,到了天亮時分,終於抗不住,睡了過去。
此時,她趴在*沿,睡得正熟,眉目如畫,神色柔和,惠姨經過一晚上,加之鎮定劑的作用,她也恢復了清醒,雖然……不能如正常人一般,但她始終還是認識傾顏的,畢竟這些年裡,就算是她最糊塗的時候,傾顏也一直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因此……她自然是認識她的。
「傾……」惠姨剛想開口喊她,但突然似又想起什麼,接著便噤了聲。
她伸出手,溫柔地觸向傾顏的臉頰,她的臉有些微涼,就那麼趴在*邊,也沒蓋被子,被惠姨這麼一碰,她下意識地縮了縮了,但因為心裡裝著惠,太過淺眠,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她揉了下眼睛,下意識喊出,「惠姨……惠姨……」下一秒,抬起頭,便對上惠姨的目光,傾顏微微一怔……
此刻的惠姨明顯與昨晚不同,這一刻,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慈愛,而全然沒有之前的狂躁,很顯然,她現在是清醒的。
「惠姨?你……還好嗎?」傾顏低低地出聲,輕輕問道。
「傾顏,你……怎麼在這兒?」惠姨知道她很忙,顯然,她的出現讓惠姨有些意外。
「惠姨,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還好嗎?」傾顏小心地問。
「……」惠姨眨了眨眼睛,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好一會兒蹙了下眉,「我……是不是又發狂了?所以……他們把你叫來了?」
「……」傾顏微怔了一下,惠姨少有的會如此清醒,她看著她,半晌才道:「沒有,好久沒來了,我來看看您!惠姨,喝點水吧!」傾顏起身,去給她倒溫開水。
「……」惠姨接過水,依言喝下,接著便握住傾顏的手,「跟惠姨說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又發病了?」
「……」傾顏猶豫了一下,輕描淡寫,「沒事的,惠姨,你現在只是身體有些虛弱,您別想太多!」
「哎……傾顏,我自己什麼樣,我知道,這些年……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
「惠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這些年……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不是嗎?所以,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傾顏勸道。
惠姨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不提……不再提了!」
忽地,她抓起傾顏的胳膊,「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傷到你?我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還是有些意識的,你……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傾顏躲避了一下,她的衣服下面,其實……胳膊的地方,昨晚因為想阻止惠姨發狂,所以被她重重地抓了一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更不想等惠姨醒來,讓她自責,因此,她刻意避開,「我沒事的!惠姨,昨晚……幾個醫生和護士都在場,我沒有受傷,你放心好了!」
「真的嗎?真的沒有」惠姨還有些不相信,還是上下打量著。
「真的!」傾顏巧妙地避過,站起來問道:「惠姨,是不是餓了?我扶你去洗漱,然後吃早餐吧!」
不等她有所動作,惠姨拉住她,「等一下,傾顏,告訴我,昨晚……我都做了什麼?我想知道……我都做了什麼?」
「惠姨,沒有!您這種病出現反覆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太在意。」傾顏勸道。
「不,我瞭解我自己的病情,如果不是被什麼事刺激到了,絕不會這樣!傾顏不要瞞我。」
「這個……」傾顏想了想,既然惠姨問道,她也不能再隱瞞下去,也許……說出來,反而有益處。
「惠姨……當時……電視畫裡,在演一個男人從一個女人懷裡搶一個小孩子,小孩子哭得厲害,你當時……就有了反應,接著就發起狂來!」海雲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著她,生怕她有什麼不妥。
惠姨眼睛落在一個地方,靜靜地聽著,沉思著,彷彿在想著什麼,久久沒有回應。
「惠姨……」傾顏有些擔心,輕聲呼喚。
「噢,我沒事!」惠姨轉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她微微一笑,「我的兒子……他今年有32歲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他記憶中是不是還有我這個母親,也許……他的父親會告訴他,他沒有母親,亦或許,他的父親會給他找一個新媽媽!總之……母親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大概是可有可無的。因為……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離開了我,我們母子被分離,但是……那不是我願意的!我……是被強逼的!」
「惠……惠姨……」傾顏很驚訝,今天的惠姨是如此清醒,居然可以說這麼多,而關於她的過去,傾顏除了聞所未聞,更是不敢相信,她會向自己敞開心扉。
面對她的微微驚訝,惠姨並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道:「傾顏,你也是做母親的,我想……你完全可以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對不對?如果言言……言言被搶走,你會是怎樣的心痛,所以……你明白對不
不對?」
聽了惠姨的話,傾顏一怔,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胸口鬱結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很難受,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惠姨所說的,她自然可以理解,她幾乎不敢去想,如果……言言真的被人搶走,她要如何過活。對於她來說,言言就是她的命,不,比她的命更為寶貴,無論任何時候,她的寶貝都是最重要的,這些年來,如果不是言言,她根本活不下去,根本挺不過來,所以……她怎麼能沒有言言,沒有言言,她哪裡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呢?
這個可能,只要想一下,都會心痛到死,又怎麼能變成真,那樣的話,她會瘋掉!
「惠姨,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傾顏握著她的手,「可是……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呢?為什麼……你的孩子會被搶走?」
「他……」惠姨抬起頭,一雙因病痛折磨而早已不再清明的眸子,透著些許的渾濁,此時佈滿了淚意,「因為……我不配做一個母親!我沒資格做他的母親。」
「……」傾顏愣了一下,不禁微蹙了下眉,「惠姨……」
「沒錯……我的確對不起我的孩子!是我……是我讓他失去了的正常的家庭生活,是我……把他變成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一切皆是我的錯,我怪不得別人!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想離開他,我希望……能夠看著他成長,他能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一個大小伙子,然後……娶妻,生子,過著所有人都要經歷的生活,獲得平常夫妻所擁有的快樂。」她歎了口氣,「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那麼自私,我是髒的,我不能留在他的身邊,那樣……只會變成他的人生污點,儘管我很不捨,很難過,可是……讓孩子離開我,他做的是對的!」
「……」傾顏沒有漏掉她話裡的一字一句,他,他是誰?傾顏自然是在心裡畫一個大大的問號。
「惠姨,你說的他……」傾顏嘗試著問道。
「他……」惠姨兩眼迷離,緩緩轉向窗外,過了良久也沒有說話,就在傾顏覺得納悶的時候,卻忽地發現,有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眶滑落,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滑到下頷,而她的臉上,也儘是悲慟。
「惠姨,你怎麼了?」傾顏立刻拿了紙巾替她擦拭。
「傾顏……」惠姨轉過頭,看著傾顏,好一會兒才問:「你……一定很愛言言的爸爸吧?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分開,我只是想問……如果有一天,他傷害了你,你……還會愛他嗎?或者……我乾脆可以問,你現在……還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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